更新時間︰2013-03-06
不提一月之後便要去湖心島的馬少爺心下惴惴,此時站在村頭大樹下面的三斤爹,急躁的在原地走來走去,不時手搭涼棚往遠處看去,彎彎的小路盡頭拐了彎,和山道連接在了一起,山道上卻是看不真切了。
就在三斤爹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時,山道處轉出一行人的身影。三斤爹看去不怎麼真切,只是隱隱的看到似乎還有頭大牲口,心下自然不敢往劉老六和兒子們身上去想。
待到近了,再去看時,不是六爺帶著正虎和樹生還有誰來?三斤爹心里面那個喜悅之情就是一個勁的往上翻騰。
正虎還是走在隊伍最前面,隊伍中間是六爺獨臂悠閑的牽著繩子,小野牛背上背負著野豬肉,大鐵槍和雙股叉,渾然不覺得吃力。嘴里咀嚼著反芻上來的野草,溫順的跟在劉老六後面。最後就是樹生,背著弓箭和砍山刀看來是盡心的做著殿後的工作。平日里老六教的一些東西,樹生是一點沒忘。
三斤爹老遠就迎了上去,激動得也沒有話說了,一個勁的搓著手掌。劉老六看他這樣,笑道︰「大哥,這次可給你帶回來不少好東西呢。
看著小野牛和背上的野豬肉,三斤爹越發的沒有言語了,連兩個兒子喊著爹爹都忘記了回答,只是重復著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行人從村里面走過去,立即引來了一群的小女圭女圭,眼楮紅紅的看著小野牛背上的野豬肉,天知道上次吃肉還是什麼時候,劉老六心里也不由得酸楚了起來。父兄去了之後,村里人沒少接濟他,即便是那些婉言拒絕他一起進山打獵的獵戶也會多少帶回一些野物的下水,讓孩子們送去他家。
回到三斤家中,劉老六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野豬肉分成一條條的,按照村民家中人口,派樹生和正虎挨家挨戶去送,這事劉老六
沒有和三斤爹商量,他知道三斤爹的為人,自己家一塊不留都是肯的,所以也不必多說。三斤爹看得老六這樣,心里面暖洋洋的,主動去幫老六分野豬肉,這個日子,李家村就如同過年一樣。
到了最後,三斤家就留了那個豬頭和豬肚子,劉老六和三斤爹相視一笑,兩個漢子如同在赤木崗上吸入了瘴氣般,臉上都微微的帶著紅暈,原來與人好處便是與自己快樂。
劉老六回去換去身上衣物,三斤爹和兩個小子去河邊汰洗野豬頭。不一時,老六回來了,手上還拎著一口鍋,對著兩個小子道︰「你們去朱三爺家借些松香來」
朱三家兄弟四人,朱三自然是老三,家里祖上早先是屠戶。後來糧食都不夠吃了,這營生也早就放下了。他家里有松香劉老六自然是知道的。
其實現在去山上收集松香也是來的及,但是老六卻知道,朱三家的松香是在深山里收集百年松脂熬制而成的,千年的巨松,若是能領受天地精華,說不定就會幻化為精怪了,這也是深山里不能去的一個原因之一。
百年以上的松脂,呈現出黑紫色,香味濃郁,熬到液化均勻涂抹在豬頭之上,片刻冷卻之後豬頭上仿佛是多了一層盔甲,剝開盔甲,豬頭上的難去的毛和骯髒之物,全部和松香一起月兌落,只留下白光光一個肥頭大耳的豬頭。
普通松香,用幾次里面便是各種髒污,毛發尤其夾雜之中,之後就是不能用了,百年的松香越用越好,用過之後,只需將其放在鐵鍋中熬制,凝固之後,毛發等髒物就自然浮在表面,取出髒物,松香可循環使用無數次。
百年的松香燙出來的豬頭和野物蹄子之類的東西,肉類燒熟後還會有一種松木的清香,自然的浸入到肉類之中,去除那些腥躁的功能極好。
村里面的煙囪里都是冒起了炊煙,青煙裊裊,夾雜著過年才有的肉香,女圭女圭們興奮的嬉笑打鬧,一些老人甚至是淚濕了眼眶,這種情形,過年似乎都不曾有過。
山里有一種草,長得肥厚短粗,和種植的大蔥長得有些相似,不過采下來之後不能新鮮的食用。村民稱之為山大蔥,新鮮的山蔥,味道苦澀,還有微毒,吃了舌頭和嘴唇會腫起來老大,過數日方消去。曬干之後,不僅沒有了苦澀味道,而且毒性也被陽光所破壞殆盡,是一味燒制肉類的極好輔料。
三斤娘卻是利用山蔥做出了醬料,原料就是取材山里的野生豆類,李家村人都叫野藜一種類似芸豆的植物。水煮之後暴曬,發霉後腌制在土缸子中埋入地下發酵,這一類過程都是需要在大夏天炮制。否則溫度達不到,就是做不成最後的野蔥大醬。
做出來的大醬,需要兌入水方可,天然的會有咸味,就如同醬油一般色澤紅紫,味道濃郁之極。
等到田里的眾人忙碌回村,三斤爹已經把野豬頭炖的熟透,在八成熟的時候,三斤爹舀出幾勺大醬,滿滿的淋在豬頭之上,一股濃香彌漫,離得近的幾個人家聞得這股香味,有得便催促自家口水直流的小子,去三斤家討半碗大醬來。三斤娘做的大醬不是一般村民可以做出來的,那可以說是極品。
豬頭上淋上醬料之後,原來白花花的豬肉也變得顏色深紅起來,三斤爹蓋上大鍋蓋子,灶下加上硬柴,大火開始猛燒。半個時辰之後,灶台下面火勢減小,這時拿灰蒙住燃燒不休的柴火,慢慢燜燒。
再有得半個時辰,香味沁人的豬頭肉就上了桌子。吃上一塊,兩片嘴唇不小心會黏在一起,肥而不膩,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幫助開墾荒地的村民今日沒有在三斤家開伙,六爺留了心思,給開荒的村民家中都是略略多了些豬肉送了過去,富貴家卻是給了一條前腿,且不說大蘭現在是王家干女兒的身份,就是三斤娘和富貴娘的姐妹相稱,給少了也是不好。若是在以前,只怕六爺都不會給富貴家送野豬肉,畢竟地主家的日子要比村人們好過多了。
六爺,三斤爹娘,三個女圭女圭圍坐在一起,香氣彌漫在三斤家的小屋里,似乎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