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傳承 第四章 國破

作者 ︰ 不能解毒

「你要相信父皇和月叔叔,等你長大了,我們會把一個和平,自由,充滿幸福的暗夜王國,交到你的手中。」

夜楓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父皇——夜紫殃,微笑著說出這句話時,神情是如此的刻意,仿佛藍冥花盛開極致時,下一秒便會凋謝。

其實,夜楓的預感是正確的,莫漢省僅僅鎮守了兩天,便已經淪陷。帝國還為此付出了三十萬人的性命。

這一戰,把皇帝夜紫殃氣得七竅生煙,他怨恨星光如此之狠。

星光,這個佔據星廊世界近四分之一的超級大國,竟然對這場戰爭下足了血本。

四千輛由水晶石提供原力的「紫金神弩車」,配合三十萬大軍,一路遇神殺神,遇魔殺魔,暗夜帝**根本沒辦法抵抗。

以至于,星光白帥率領的星光軍,兩天攻克莫漢省。

四天攻下了「兩道防線」的索尼省。

第七天,星光快軍,行駛到了帝都城下。封住帝都七門,圍得水泄不通。

※※※※※※※※※※

第十四天,星廊大陸南部。

帝都的城門被一記重斧劈開,凝固的黏糊血液,伴隨著刺鼻的腥味,從城門內彌漫出來,燻得作嘔,宛如修羅地獄。

但這個劈開城門的士兵,卻沒有被這漫天的血腥味所影響,反而一頭鑽進城門內的修羅場中。

「城破了!城破了!」

帝都城外,城門外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而在帝都城內,則是一陣悲痛的嘆息聲。

連續七天,不停晝夜的攻城。

「唉……」

皇城聖殿中,夜紫殃,此時此刻望著前方不遠處城門水晶破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力地癱坐在王座上。

「陛下……帝都城破了……」底下站在百官之首的右相,臉上宛如瞬間年老了二十歲,他的話有些顫抖。

「唉……真是天亡我暗夜,想我暗夜帝國雖分分合合無數載,但是,何曾亡國?沒想到,如今在我的手中……如今在我的手中……」夜紫殃目齜欲裂,語氣凜然,但是,後面的話卻死活說不出口。

他無法說出口,是因為他是暗夜的皇帝,更是一位難得的明君,他如何會接受這樣的事實。

然而,自城門被攻破那一刻起,所有的結局都仿佛已經被注定了。

「除卻城頭,暗夜帝都城里,還有多少士兵?」夜紫殃沉靜了片刻,雙目疲憊,怔怔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稟陛下,算上皇城侍衛,內府私兵,不足五萬人。」之前說話的右相,再次對著夜紫殃嘆息道。

「不足五萬人?」夜紫殃听到這個消息後,左右來回蹣跚,而他的眼中,也逐漸地布滿了痛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無力回天。

「可惡……我們為什麼會輸?可惡呀……」

「是他們不守戰爭法則。是他們動用‘紫金神弩車’。」

「如果星光不動用聖火催動的‘紫金神弩車’,他哪里能這麼輕易地戰勝我們?……」

即將亡國的暗夜君主——夜紫殃,像瘋了一般,為自己找諸多理由。

底下的大臣沒一個出聲說話,即將滅國的他們,也希望心中能有一個理由……

「陛下,我們……卻真得輸了……」右相此刻卻站了出來,緩緩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一句話,明明是說給夜紫殃听的。但是,底下的大臣卻覺得,這句話完全擊破了心中的所有信仰。

他們心中一粟,眼角宛如針扎,溢下眼淚。

但偉大的暗夜君主卻心中一橫,怒道︰「不……我還沒有敗。」

雖然帝都城已破,暗夜亡國不遠,但他還有最後一招……

夜紫殃雙眼發紅,終一揮手,對著身後的百官說道︰「你們稱我為陛下已有數十載,感謝你們為暗夜鼎力相助,如今,暗夜已經瀕臨最嚴峻的生死存亡之際,請眾君執行最後的計劃。」

請眾君執行最後的計劃。

這一道最後的命令宛如隔世的詛咒,深深地烙印在皇宮所有大臣心中。

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一個非到萬不得已,都不能執行的計劃,而一旦執行了這個計劃,整個暗夜帝都勢必生靈涂炭。沒人能保證可以在暗夜帝都活下去。

然而,夜紫殃囑托他們執行這道命令,右相率領百官齊齊下跪,他們的跪拜,從神殿一直延伸至皇城門外,宛如一條長龍,聲音悲鳴,口中卻喊著同樣堅定的話︰「陛下,我等將于暗夜共存亡。」

※※※※※※※※※※

星光帝國白帝座下第一元帥——白廉,是一個天生的戰爭狂。而他所統帥的戰爭,也極具含有特色,那就是堅守不降者,必將受到「屠城」的懲罰。

也正是有這麼一個特點,白廉統帥的軍隊,往往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費一兵一卒,達到戰略的目的。

而這一次暗夜堅守抵抗,想必也不會幸免,只听在城門外,聲音嘹亮的傳令兵,扯著大嗓門呼喚道︰「白帥親命,下令屠城。」

盡管這是暗夜帝國每個人都清楚的事情,但是,還是有些人抱著僥幸的心態,希望白帥能放過這座享有千年的歷史名城。

可是,當城內的將士,或者城民,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頓時涼了大半。

有的人開始辱罵夜紫殃,罵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投降。

也有的人開始目無法紀,似瘋著魔,明知必死,開始作奸犯科。

這一切,都源自傳令兵的這一句話,這正是這一句話,幾乎將所有暗夜人,推向了死亡與絕望的邊緣。

在皇宮最高峰的神殿內,滿朝大臣已經盡數而走。

整個神殿已經空蕩蕩的,除了皇帝夜紫殃,以及權力最高的右相。

夜紫殃盯著神殿前方,那座先人雕像,沉默不語,右相也似乎準備離開,去完成他生命中最後的事。

右相干枯的臉上,有些褶皺,在亡國的前夕,他並沒有漠然地怪罪眼前的皇帝。

「風老,我真的做錯了嗎?」

在夜紫殃身邊最親近的兩人,一個是國師月無涯,還有一個就是極有政治手段的「右相」。

風老是右相的名字。可是,這個名字已經有30年沒有听到了。

當年,風老還是夜紫殃的老師,如果不是他最後的站位,夜紫殃在諸多王子中得到王位,也非易事。

右相听到皇帝在此時呼喚他塵封已久的名字,不由神色動容,遲遲不肯說話。

要知道,夜紫殃繼位時年少輕狂,見識短淺,不把眾人放在眼里。可是,他卻有一個原則,就是听從風老的納諫,每當自己驕傲自滿,執行錯誤政策時,右相總是會率先站出來「指責」、「批評」他的錯誤,並說出他錯誤的關鍵。

改正錯誤,仁政暗夜,夜紫殃在右相的指導下,從最初傲慢與偏執的皇帝,慢慢地過渡到了一個成熟的君主。

此時此刻,夜紫殃想讓右相像當年一樣說一句——陛下,你做錯了。

只要他做錯了,那麼,他就會去修改錯誤,直至正確。他一直認為,暗夜帝國最終變成這樣,一直是他的錯。

然而,風老沒有回答夜紫殃的話,只是冷靜地說道「陛下,你應該召回國師了。」

「召喚國師?」夜紫殃搖頭,「無涯雖然貴為八階後期高手,一身實力通天,但是暗夜亡國在即,就算召回他,也于事無補。」

「于事無補?不,他回來,至少也還有希望。」風老眼中的金光一閃而過。

「還有希望?」夜紫殃悲涼苦笑,「白廉三十萬大軍壓境破城,更有戰爭神兵‘紫金神弩車’,我們哪有希望?」

「國師乃堂堂八階後期修為,單護陛下一人,有希望逃離暗夜帝都城。」

「原來在乎我這條賤命呀?風老,你太輕看我了。我夜紫殃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我至少是一國之主。如今亡國在即,我絕不苟且偷生。」夜紫殃眼神堅定,鏗鏘地說道。

「可是,陛下,我們總要留有希望呀……」

「夜楓今年才11歲,雖然無法測出王子殿下的起源,他的聖火也枯涸凋零,但是,他畢竟是暗夜唯一的血脈。今日他若死了,暗夜可真的亡國了。」

「……夜楓?……」夜紫殃中年的臉,流逝過陣陣迷茫。

夜楓乃他和風鈴所生的孩子,他自覺一生欠風鈴之多,是前世的孽障,他無法左右。夜楓可謂是風鈴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寄托了。他曾經發過誓,不能讓夜楓再受到任何傷害。

送走夜楓,固然可以。

可是,月無涯是暗夜帝國的國師,他一走,剩余的抵抗力量便失去了主心骨,自然就成為了刀板魚肉,無法反抗,任由星光宰殺。

夜紫殃自認自己乃一代明君,從不會因為私利而舍棄大義,但是,如今的他,確實沒法做出選擇。

風老見皇帝無法選擇,他也不再建議,他緩緩地抖了抖衣袍,決定要離開這里,走之前百官走的赴死之約——最後的計劃。

然而在走之前,風老忽然想到了之前夜紫殃問他的問題「風老,我真得做錯了嗎?」,他停下腳步,回頭,神色茫然地說道︰「紫殃,歷史不會永遠說一個人‘對’或‘錯’。而我想說的是,無論你做任何決定,都沒有做錯……」

最後這一句話,算是對夜紫殃皇帝生涯的最後評判。

風老緩緩地走下階梯,神殿上的一代君王,此刻也緩緩地落下了悲涼的帷幕。

※※※※※※※※※※

戰火以飛快的速度推進帝都城內。

身著星光銀白色盔甲的士兵,像一股白色的激浪,從城門外不停地涌入城中。

城一破,守城的士兵頓時軍心大減,本來就處于力量懸殊,現在他們唯一的屏障都已經被攻破,他們更沒有了懸念。星光軍隊破城後,一路推進,速度飛快,勢如破竹。

而在皇城中間的暗夜魔武學院中,有一座建在許多聖人雕像背後的高大建築,這個建築上方是「雙獅捧珠」的暗夜國旗隨風飄揚。這個身為暗夜帝國最高的學府,曾經象征著整個暗夜帝國千年歷史的文化剪影,如今卻蒙上了一層灰霧。

在這個教室里,今天所有的學生都到了,這是暗夜魔武學院里,破天荒的第一次所有人的集合。

以往,不是有的人懶散,就是家中有事,更或者有別的重要事情耽擱,從來沒有一次,是所有人一同聚集在這里的。但是,他們今天發誓哪都不去了。再也沒有別的事情能左右他們了,他們決定留守在這里,听教授講最後一課。

老教授眯著眼楮,左右不停地審視著底下所有學生,偌大的會堂,擠滿了整整兩千人。

暗夜皇家學院是全民招收的至高學府,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就讀。而身為王子的夜楓自然也在其中。

「自暗夜帝國第一任君主暗夜懷仁,雄才大略,以天驕之資創建暗夜帝都城後,至今已有了一千四百年……」

老教授的聲音洪亮清澈,以前聲音一貫隨意低沉的他,在今天可謂是拼了命在喊︰「我們的帝都城,集合歷代學者,數學家、能工巧匠們的種種計算,又集齊無數工匠日以繼夜,費盡千辛萬苦所築。此城內部結構復雜,易守難攻,更有無數機關暗道,可以輕易擊敗來犯之敵。自城建千年以來,帝都城共歷經三十四場生死大戰,百余場大規模之戰,更有不計其數的小戰,傳承數十世,依舊固若金湯,被譽為星廊大陸千年來,最不可攻克的聖城。」

千年來,最不可攻克的聖城。

這一句話,卻讓底下學生們,忍不住地眼含淚水。其中最為強烈的便是夜楓。

夜楓雖然才只有11歲,但是,他卻是暗夜帝國的王子。

這個國家,就該由夜一姓來守護。可是,他每當想起自己凋零的聖火和無法探測的起源。他就被烙上了「廢人」的頭餃,並且無能為力。

他恨,如果他能修煉,哪怕,他只有一階的修為,他也會和士兵們並肩作戰,直至戰至最後一刻。

可是,上天卻仿佛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堂堂暗夜帝國唯一的一位王子,卻是一個生來聖火凋零的廢人。

「經此一戰,我們明白一個道理。」老教授那洪亮的聲音再度響起。全場的騷亂快速平靜下來。

「以前,我們這些老師一直認為星光研究的那些‘科技’是奇巧婬技。是浪費時間和精力。但是,我們錯了,這才是真正的智慧,紫金神弩車威力驚人,千年來最不可攻克的聖城又能怎樣?還不是敗在了‘科技’的手中……」老教授此刻已經失聲痛哭出來,但是,他卻不氣餒,振臂高呼道︰「所以,孩子們……不要再輕視‘科技’了,如果我們能活下去,我們一定要了解它,掌握它。只有擁有了它,暗夜帝國才能真正興起,我們的國家才不會真正的滅亡。」

老教授語罷,一名學生嘶吼道︰「我等謹遵教誨。」

「如果我能活著,我一定光復暗夜。」有人十足的憤慨。

「我要去星光,學習最偉大的技術。」有人此刻已經豎立了理想。

一個個同學咆哮著亡國前的怒嚎。

而躲在人群的夜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觸動,忽然站起身來大喊︰「暗夜萬歲!」

這一聲震耳欲聾,把眾人的聲音都蓋了過去。響遍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暗夜萬歲!」緊跟著,這句話宛如魔力一般,又一個人喊了出來。

「暗夜萬歲!」、「暗夜萬歲!」無數同學站起身來,他們被夜楓這一句所帶動,歇斯底里的大喊,慢慢地匯聚成了一片赤誠的海洋,踴躍在所有暗夜人的心中。

可是在氣氛最活躍的時刻,教室大門被「砰」的一聲撞破,無數身穿銀白色盔甲的士兵,殺氣騰騰地從外面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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