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慎刑司數十年來冤屈枉死,加上被‘畏罪自殺’的犯人,死後不知積聚多少怨氣戾氣,這牢獄又長年照射不到陽光,怨氣只會越積越深,
幾任慎刑司的司官,是想請幾個高僧道士來驅魂超度一下,也都上奏過,可是要麼被皇帝駁回,要麼被上司責罵,
卻是清朝立國以來,尊崇儒家思想,不開旁門左道,正是‘子不語怪力亂神’!
如今,這濃濃的怨氣戾氣終是積聚至最高點,借著這數十個高手死前的怨煞之氣,一舉突破臨界,演化出如此詭異的情形來,
……
「吼!」
正當眾人被黑雲陰風的詭異威勢攝取心神時,一道沉渾的怒吼響了起來,虛空泛起一道道有若實質的波紋,將半空中的黑雲都震散不少,
「他這是……」
怒吼的源頭正是葉塵,此時他衣衫破碎,如鐵汁澆鑄的身軀上交錯著不少淤青傷痕,他雙眼血紅,表情猙獰恐怖,宛如一頭受傷的猛虎,正仰天咆哮,
適逢大變,雄壯男子等人,都盯著半空中的黑雲凝神以待,無暇去理會他!
就在剛才,葉塵被兩人圍攻時,那種隨時會死去的感覺,就像萬千鋼針刺入他的心髒,讓他的心神劇烈戰栗起來,
當死亡的陰影真正籠罩時,他發現自己竟是如此脆弱,勤修十多年的內家拳法,只能讓他多苟延殘喘一會,
所謂的權勢,所謂的地位,如何比得上真真切切的力量!唯有自身最純粹的力量,能絕對支配的力量,才是掌控命運的不二法門!
力量!葉塵再一次怒吼起來,心神極度激顫下,不由運起內氣直向著沖脈沖撞過去,轟!內氣行至經脈盡頭,猛烈撞擊上去,可那最後一處淤塞,就像大海中盤踞的礁石,任憑風浪拍擊,硬是不顫不動,
葉塵遂不去理會,只是一次次鼓動內氣撞擊著,漸漸的,經脈脹痛起來,可淤塞之處依然難以撼動,就像是扎根一般,
丹田中的內氣急劇地流逝著,壁障終是開始松動,被內氣一點點銷蝕,
……
此時,半空中劇烈翻滾的黑雲停了下來,化作一團數丈大小的烏雲,靜靜地懸浮著,那烏雲的黑墨顏色,于同是黑色的陰暗中,清晰可見,
嗚!一道道陰風卷了出去,罩向獄中所有人,
不論是天地會沐王府,亦或是獄卒侍衛,都是齊齊轟出一拳,迎了上去,周身血氣轟鳴,那拳頭就像一團熾熱的火球,讓人恐懼的是,陰風被一拳轟散後,又突然聚合起來,撲入他們的身體,
頓時,所有人身子一僵,臉上涌現詭異的青紫之色,眼眸中的神光更是逐漸斂去,顯現渾濁之色,
……
當陰風吹來時,葉塵身上的汗毛徒然炸起,一邊依舊鼓動內氣沖擊經脈,一邊運行血氣,直直一拳轟出,只是拳勢平緩,無勁風,也不炙熱,拳頭與陰風相觸的一剎那,那無形的陰風一下散去,無法聚合,
「什麼!」
一旁的赤眉男子二人以火焰玄冰內氣將身體的陰氣鎮壓後,眼見葉塵如此輕易就破去陰風,不由神色驚疑,離他最近的雄壯男子更是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于此,幾個沐王府的人強行壓下陰氣的侵蝕後,身形一縱,就向著牢獄外邊縱去,
可是當他們行至門口時,忽然一縷陰風拂過,就不再前行,或是打著圈,或是停下步,或是往回走,就是沖不出那僅隔一步的牢獄大門,
看著幾人眼中的茫然之色,所有人都是頭皮發麻,汗毛倒豎,一滴滴冷汗無法抑制地滴下來,
「鬼打牆?!」
眾人的心頭變得涼颼颼起來,後背冷汗直冒,一會就浸濕了衣衫,此時,再強的功力,也難以鎮壓心頭劇烈翻滾的驚懼,
……
「風,怎麼辦!」
赤眉男子眉宇間火氣時而大漲,時而熄弱,他內氣演化的火焰刀竟然不能一下斬滅陰風,被不少陰氣入體,他這一驚怒,立即就對著黑雲一連劈出數記火焰刀,可刀光一入黑雲,便似泥牛入海,
「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白眉男子話語一落下,黑雲就又是數十道陰風吹襲下來,嗚嗚的哀嚎,讓人一听之下,心神都跟著搖曳起來,
「等等!」
十多拳轟出後,葉塵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掠出原地六七步,一停下來就立即封鎖毛孔,收斂血氣,同時沉寂心意,整個人的心跳血液流動變得似有似無,就像一塊沒有生命波動的頑石,
果然,那陰風一下失去目標,只是于他身邊環繞著,
一見葉塵這邊的情形,一直都密切關注著他的雄壯男子,當即也收斂氣機,然而陰風依舊不停卷向他,
……
「怎麼回事!」
慎刑司門口,一個男子原本靜靜地站立著,當牢獄中的打斗聲變化,先是一停,之後只听空氣撕裂,不听兵器拳腳踫撞時,他臉上的神情立時一變,
十多息後,見情形依舊如此,男子終是站不住,向著牢獄走去,一走到門口,他就停下腳步,向著牢獄深處望去,可是能于黑暗中視物的眼眸,此時竟是看不清一點景象,
「莫非里面有髒東西?」于門口踟躇一會,男子模了模胸口的東西,終是一狠心走了進去,
一進入牢獄,眼楮又變得能視物,剛看清場內的情形,他臉上就浮現一絲錯愕,所有人竟是涇渭分明站立兩旁,一拳拳轟向撲下來的陰風,可是不等他平復心緒,那一絲錯愕驟然化作濃郁的驚駭,
一團火焰忽然從他身上燃起,一股陽和的氣機彌漫于他周邊數尺,只是火焰像是無形之物,男子的衣衫並無一絲燒毀的痕跡,
「符自動燃燒!此地真有鬼物成形?!」
一個呼吸後,男子神色就沉靜下來,心緒卻是如浪濤翻涌,雙眼中似有碧光閃爍,緊盯著半空中的那團黑雲,
……
葉塵一看清來人的容貌,差點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殺氣,來人正是那個破壞他主線任務的陰冷男子,
今日天地會與沐王府的人來得這麼快這麼巧,怕也是他通風報信,二者能聯合起來,或許還有他居中聯絡的原因,
關于兩大勢力前來的緣由,也呼之欲出,正是為了湯若望,
這幾個契約者的任務改變後,只怕與反清復明有關,或許不必完成大業,至少要增加一點可行性,
……
「莊家三少女乃女乃呢?」葉塵挪著步走上前,停于陰冷男子數尺之外,冷聲道,
「這是求人的態度麼!」陰冷男子輕哼道,
男子沒有否認,可是他的神情語氣卻讓葉塵更為惱火,那澎湃的殺機吟沸下,內氣更是瘋狂地沖撞著沖脈的淤塞,再不顧經脈劇烈的疼痛,隱隱會撕裂的危險,
「人是你擄走的,我自是問你索取!」
當日天地會劫持法場,最後一幕時,那陰冷男子突然出現,混入人群強行帶走莊家三少女乃女乃,
原本,莊家的人落于天地會手中,就不會再出事,無論是隱姓埋名,遠走他鄉,或者轉去台灣,還是干脆下南洋,都不會再有危險,
如此,葉塵的主線任務就可以完成,可惜莊家三少女乃女乃被陰冷男子劫走,于後者手中,生命就無法保證,因此,主線任務停滯于99%,
不過,陰冷男子也不敢亂來,一旦他殺了三少女乃女乃,葉塵的主線任務自然是失敗,但是契約者所有任務的懲罰與獎勵是要返回夢魘空間後才算結的,何況,主線任務也不是一成不變,特殊情況下下,不但是獎勵,懲罰也是能改變的,
再者,一旦葉塵自知無法完成任務,是必死的局面後,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拉著他墊背,
「你究竟想如何?」葉塵的聲音比黑雲吹來的陰風還冷,
「時間一到,我自會找你!」
陰冷男子一句話說完,一步退後,就轉身向著牢獄門口掠去,此時他身上有無形火焰護體,陰風無法侵入,
「想走!」葉塵一步撲縱,便要沖上去,不想血氣剛一運轉,周邊的陰風立時卷了上來,
無奈,他只能停下腳步,一拳拳轟擊上去,將陰風震碎,之後一步縱離原地,再次沉寂血氣,
陰冷男子幾下騰躍,便要縱出牢獄,忽然一道玄冰劍氣從後方襲來,男子立即回身,掌心碧磷之氣噴涌,化作一簇簇綠幽鬼火,將冰晶劍氣磨滅,然而這一下攻擊後,他身上的火焰猛地一下搖曳,暗淡了幾分,
「你……」
不等陰冷男子把話說完,又是一道火焰刀斬來,嗤!再次被他磨滅,只是身上的無形火焰更暗淡了,
下一息,火焰玄冰持續轟擊,砰!陰冷男子身上的護體靈光轟然熄滅,立時,一道陰風卷了過去,
……
眼見經脈劇痛不止,內氣也近乎耗盡,當前情形更是晦暗不明,葉塵一狠心,猛地鼓動心脈,血氣沉墜,降入腰部,水火交織,雙腎立如湯煎,一股股無形氣流澎湃孕生,降入丹田,再轉入沖脈,
砰!最後一絲阻礙破去,內氣于整條沖脈中暢順運行,
葉塵只覺全身一震,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于十二正經中流動的血液,及血液運行產生的血氣,行進時,似是被一道道無形的力量控制調節,
就如血液是大江長河,十二正經是一條條河道,此時河道中憑空生出一個個湖泊,調節水流運行,
本就掌控圓潤的血氣,更是如臂使指,運轉自如,鼎元功也跟著沖破壁障,光禿禿的頭頂及兩眉之處,升起一絲酸癢的感覺,似乎他一念升起,就能令眉毛盡數月兌落,也能抑制頭發生長!
之前戰斗後身體的疲軟也是瞬息無蹤,心脈震動,一股股更為澎湃的力道席卷周身,
于葉塵血氣震動的一剎那,半空中的黑雲一下翻滾,一道比之前威勢強盛數倍的陰風朝著他卷了下來,陰風一起,哀嚎哭喊就響徹整個牢獄,
吼!葉塵口中亦發出一道雄渾的虎嘯,立時將哀嚎蓋下,單臂一拉,一記虎形劈勁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