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李雅去黃州市一家高檔的酒樓喝喜酒,她高中時一位關系不錯的男同學的結婚,事前親自給她送來了喜帖,請她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去捧場,壯壯門面……
李雅的那位男同學在區政府上班,現在是副科長,在同學們中間算是混得非常不錯的了,不過跟李雅一比,那簡直就什麼都不是了,無論級別還是職務都差李雅一截,地位上更是沒得比,就連他所在的區的區長見了李雅都要客客氣氣的。
由于趙東升出了事,李雅原本沒有心情來喝喜酒,不過既然她先前已經答應了那位男同學,那麼就打起精神去了酒樓。
那位男同學本想讓李雅去坐主座,與領導們坐在一起,他能請來的領導最大的就是他所在的區的區長,就這還是看在李雅的面子上才來的,所以李雅當然有資格坐在主座了。
不過李雅不想那麼張揚,趙東升在的時候她就低調行事,現在趙東升遇到了麻煩,她更要低調了,于是前去主桌與領導們敬了幾個酒後,就與她的那些高中同學們坐在了一起。
酒桌上,李雅成為了絕對的焦點,她成為了人們談論的話題,每個人都向她敬酒,說著一些恭維的話。
李雅清晰地感覺到,或許是因為她所處的職位,昔日的同學們對她都有了一絲敬畏,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再也回不到無拘無束的高中時代了,于是一邊強顏歡笑地應付著那些同學,一邊想著趙東升的事情。
昨天離開馬天益辦公室後,李雅的第一個反應是給趙東升打電話,既是問他情況,同時如果趙東升不知道的話也能給他報個信,她是趙東升的秘書,與趙東升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過,就在李雅從手機里調出趙東升的電話號碼準備打過去的時候,理智阻止了她的這個舉動,告訴她不能打這個電話。
因為既然自己都已經被中紀委的人約談了,那麼趙東升肯定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她要是現在打這個電話的話,只會給趙東升帶來麻煩。
直到今天中午,眼鏡男再也沒有聯系過李雅,李雅不知道眼鏡男在忙些什麼,不過想必肯定是在暗中調查,說不定她周圍的同事已經被暗中喊去約談。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上午在市政府的時候,李雅覺得她所見到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怪異,好像大家已經知道趙東升被中紀委雙規的事情,使得她心中忐忑不安。
酒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李雅和兩名女同學去洗手間,當她們從洗手間出來,經過二樓樓梯口的時候,上面下來了一群人,有年輕的也有中年的,看樣子也是來喝喜酒的,邊走邊談笑,七嘴八舌地說著話。
今天這家酒樓里有兩對新人結婚,李雅的同學定了一樓大廳和包間,二樓被另外一對新人定了,由于李雅同學的喜宴比二樓的要晚開半個小時,所以二樓吃喜酒的客人們現在已經吃完了,相繼回家。
當看見那群人中其中一名中年女人時,李雅微微怔了一下,隨後把頭一低,想跟著兩名女同學快步離開,因為那種中年女人是她前夫張寶天的老媽,也就是她的前婆婆方翠蘭。
開始時,李雅與方翠蘭的關系挺不錯,方翠蘭為兒子能娶到這麼一位既漂亮工作又好的媳婦而感到高興,平常沒少在人前顯擺。
不過,由于李雅結婚後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兩人之間的關系慢慢發生了改變,方翠蘭開始對李雅不滿,認為她生不了孩子,是個掃把星,絕了張家的香火,而且她還听到了市政府里一些關于李雅的閑言碎語,心中暗自懊悔張寶天取回來一個招蜂引蝶的狐狸精。
既然嫁給了張寶天,那麼李雅自然住在張家了,在與方翠蘭相處的過程中,她逐漸發現方翠蘭不僅控制欲十分強,而且行事非常霸道,在家里說一不二,張寶天和他爸爸平常都讓著方翠蘭。
因為李雅生不了孩子,再加上那些流言蜚語,所以李雅沒少受方翠蘭的刁難,以前家里的活兒都是方翠蘭在做,後來變成她在做,無論她上班有多累也要干那些家務。
李雅為了張寶天,對方翠蘭的刁難是忍氣吞聲,其實生不了孩子的不是她,而是張寶天,她曾經拉著張寶天一起去醫院做檢查,結果表明她一切正常,而張寶天的精*子存活率低,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不孕癥。
張寶天愛面子,不想他不孕的消息傳出去,以免被人說閑話,更怕父母著急,所以李雅也就沒有告訴別人,找了老中醫給他開了一副治療張寶天不孕的中藥,以自己要喝為由,煎好後私下里給張寶天喝,希望能盡快懷孕生個兒子,以改變方翠蘭對她的看法。
可惜的是,李雅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就在方翠蘭對她的態度越來越惡劣,已經到了指桑罵槐的地步,而且私下里已經逼趙寶天與李雅離婚的時候,李雅出人意料地成為了趙東升的秘書,進而在市政府家屬大院分了一個三居室,所以和張寶天搬去了那里,緩和了與方翠蘭的關系。
由于李雅的關系,張寶天不久後也從區民政局調到了市民政局,成了一名科長,方翠蘭就是再不滿李雅,也不好表現出來,畢竟李雅現在是干部了,而且還是一個能左右張寶天命運的干部。
不過,對于坊間流傳的是李雅勾引了趙東升才得到秘書一職的傳言,方翠蘭一直耿耿于懷。
李雅懷孕後,方翠蘭著實欣喜了一陣,雖然她對李雅有意見,可是這畢竟是張家的第三代,要是孫子的話張家可就後繼有人了,于是她專門給李雅送了幾次雞湯,婆媳關系好像又恢復到以前。
在此期間,細心的方翠蘭發現一個異常的地方,那就是張寶天對于李雅的懷孕顯得不冷不熱的,她以為張寶天是有些不甘心李雅的官位比他高,畢竟張寶天在學校的時候也是一個有名的才子,否則的話李雅怎麼會看上他,于是暗地里就勸張寶天看開點兒,只要他肯努力,以後在仕途上一定會超過李雅。
對于方翠蘭的勸告,張寶天只是默默地吸著煙,然後從身上掏出了兩張紙遞給了方翠蘭。
方翠蘭打開一看頓時大吃了一驚,那兩張紙竟然是張寶天患有不孕癥的診斷書,一張是幾年前的,一張則是幾天前的,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不是李雅不能生,問題出在了張寶天的身上。
而且,方翠蘭終于明白為什麼張寶天對李雅的態度有異了,原來李雅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怪不得李雅這些年都沒有懷上,忽然之間就有了,敢情外面有了奸夫呀!
至于誰是李雅肚里孩子的父親,聯想到以前李雅和趙東升之間的流言,方翠蘭頓時就確定了,孩子絕對是趙東升的,別人沒這個膽子去踫李雅,而張寶天也是這樣認為的。
張家怎麼可能替別人養孩子,因此方翠蘭當機立斷,讓張寶天和李雅離婚,像李雅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能要。
雖然張寶天對李雅有感情,但是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被李雅戴綠帽子,而且還與奸夫有了孩子,因此就同意了,向李雅攤牌後逼著李雅離婚。
遂于張寶天和方翠蘭的無端猜忌,李雅是萬分委屈,有口難辯,雖然她一再堅持孩子是張寶天的,而且從來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張寶天的事情,但是張寶天和方翠蘭根本就不相信。
尤其是方翠蘭,對李雅是冷嘲熱諷,好像他是人盡可夫的浪蕩女人。
李雅並不想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父親,因為她堅持了兩個星期,想要說服張寶天,可惜失敗了,張寶天是鐵心要離婚。
在經歷了無數次的爭吵後,心力憔悴的李雅只好與張寶天離婚,結束了兩人的這段感情,還在方翠蘭的要求下簽下了一份恩斷義絕的離婚協議︰孩子的撫養權歸方翠蘭,而且張寶天永不與孩子相認,因此孩子的撫養費張寶天就不出了。
然而,就在兩人離婚後的第三天,張寶天就在方翠蘭的張羅下娶了一名二十歲的女孩,再怎麼說張寶天也是市民政局的科長,是人們眼里事業有成的男人,雖然是二婚,但有的是女孩嫁給他。
至此,李雅和張寶天之間的關系一刀兩斷,破鏡難圓了。
雖然李雅已經與張寶天離了婚,但是由于常年來的相處,她心里還是有些怵方翠蘭這個前婆婆的,因此想盡快離開,免得兩人相見了尷尬。
「李處長,你也是來喝喜酒的。」不成想,李雅還沒走上兩步,一個聲音從方翠蘭的背後傳來,一名喝得滿臉通紅的圓臉中年人笑著向她打招呼。
李雅不僅是趙東升的秘書,還是黃州市市政府辦公廳秘書一處的副處長,雖然她的級別只是正科級,但是外人喊她的時候還是稱處長。
「你好。」李雅雖然對那名圓臉中年人沒什麼印象,但是既然對方給自己打招呼,于是她微笑著向中年人點了一下頭,隨後抬步離開。
「哼,裝什麼高貴,不過是一個人盡可夫的破鞋而已!」方翠蘭這個時候也看見了李雅,見李雅在自己面前態度「傲慢」,不由冷笑了一聲,故意提高了音量,望著李雅大聲說道。
說實話,方翠蘭這個時候心里感到十分窩火,因為自從張寶天與李雅離婚後,明顯在單位中受到了排擠和冷落,過得十分不如意,這這種人情冷暖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誰讓張寶天背後沒有了李雅當靠山呢。
可是,方翠蘭卻將原因歸咎于李雅,認為是李雅暗中指使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遇見了李雅,見李雅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自然忍不住要出口教訓李雅了。
听到方翠蘭的當眾譏諷後,李雅的身形微微頓了一下,咬了咬牙後繼續往前走,權當沒有听見。
如果換作平常的話她還有可能與方翠蘭計較,不過現在趙東升出事了,她想著低調行事,不給趙東升找麻煩。
「你怎麼說話呢!」李雅不想惹麻煩,可是有人這個時候看不下去了,先前的那名圓臉中年人伸手一指李雅,高聲斥責方翠蘭,「知不知道李處長是什麼人,竟敢在這里胡說八道。」
雖然圓臉中年人和方翠蘭都是去二樓吃喜酒的,不過兩人並不認識,方翠蘭剛才的那番話明顯是沖著李雅來的,他自然要挺身而出維護李雅了,在李雅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以結識李雅。
圓臉中年人這一開口,李雅就知道事情要糟,于是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離開這里,以免引發與方翠蘭的沖突。
「我當然知道她是什麼人了。」方翠蘭冷笑著望著李雅的背影,一臉不屑地說道,「不就是一個招蜂引蝶、人盡可夫的賤貨,憑著有幾分姿色勾引了一個不要臉的男人,現在開始作威作福了!」
李雅聞言,死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地往前走著,方翠蘭說的這麼露骨,她怎麼可能听不出來那個「不要臉的男人」指的是趙東升,不過她現在實在不想跟方翠蘭計較這件事情。
不僅李雅,現場知道李雅身份的人都听出了方翠蘭的意思,她邊上兩名女同學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互相對望了一眼,可是既然李雅沒什麼反應,兩人也只好不予理會,畢竟方翠蘭是李雅的前婆婆,兩人不好隨便介入這件事情里來。
「你瘋了,大庭廣眾之下竟然誹謗市領導!」圓臉中年人被方翠蘭的話嚇了一跳,愕然望著方翠蘭說道。
「市領導?」方翠蘭轉身看向了圓臉中年人,冷哼了一聲,臉上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恐怕過不了多久,他的這個市領導就當不成了!」
听聞此言,正疾步而走的李雅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隨後就停下了下來,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色,難道方翠蘭也知道了趙東升被中紀委雙規的事情,要不然怎麼可能講出這麼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