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不要回頭——跑啊——」
聲嘶力竭的吼叫在山脈不斷回響,可以輕易預見的悲劇即將上演。
這年男與那幾個忠心護衛雖然勇氣可嘉,但很顯然,他們不可能是後面這些山賊盜匪的對手,否則也不可能狼狽奔逃至此。而一旦他們被殺,等待著踉蹌逃跑的孤兒寡母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
事實上,這秀麗少婦終究沒能順利逃跑,因為就在接近山巔時,她像是忽然被嚇到似的,腳下驀地一頓,隨即被慣性帶著重重摔倒在地。
「啊——」
「該死!」年男回望一眼,目光滿是焦急狂躁,再轉頭看著幾十丈外清晰可見的凶煞盜匪,神色已是絕望,無奈咬牙揮劍,「撤,先撤!」
留下來死戰,是為了給妻兒爭取逃月兌的時間,雖然這成功機率實在太小,但畢竟也是一分希望。但現在那秀麗少婦已經抱著孩摔倒在地,沒人去扶的話,一時根本爬不起來。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了死戰的意義。
事實上,做出這個決定後,年男已是知道完了。他們都會死,孩也會死,至于秀麗美貌的妻……緊了緊手長劍,疾奔回來的年男滿臉痛楚之色,原諒我,親愛的,我不能讓你遭受羞辱……
不過,未等這暗暗下定決心的年男付諸行動,登上山巔後,疾奔腳步驀地也是一頓。差點如他妻那般摔倒在地。
失聲驚呼。「噢。神啊!」
在他們面前,並不是想象當的山峰緩坡,而是一道長達十余丈、深不見底的幽黑深淵。幾顆石被趕回來的護衛無意踢下,隔了片刻才有撞擊回聲傳了上來——這竟然是一道斷壁絕峰!
「哈哈,跑啊,繼續跑啊……」「風騷小娘們,大爺我來了……」
後方百余米外的山賊盜匪們放緩了腳步,滿臉戲謔笑容。很顯然。他們很清楚這里的地形,所以一開始就抱著戲耍的態度,看著這些掌控的獵物掙扎求生,進而徹底絕望……但是,
愣了愣,年男放下長劍,反倒是松了口氣,隨即神情平靜的扶起夫人,模了模孩稀疏柔軟的頭發︰「抱歉,父親這次不能保護你了……」
眨巴眨巴眼楮。這粉雕玉琢的男孩還小,明顯不能理解眼下的局勢。見父親如往常那般模著他的頭發,也伸出小手夠著父親的大手,咧嘴笑了。
年男見狀不禁也笑了笑,緊緊擁抱著滿臉蒼白、余悸未定的美貌夫人,吸了口氣,貼耳低聲︰「親愛的,待會閉上眼楮……一切有我!」
看著幾步外的深淵,美貌少婦嬌軀有些顫抖,不過還是重重點頭︰「恩。」
轉身,看著那幾個忠心護衛,年男鄭重行禮,隨即揮手說道︰「是我連累了你們……這些該死盜匪的目標是我們,所以大家還是抓緊時間跑吧,應該有機會的。恩,其他的話就不多說了,總之,謝謝大家!」
幾個護衛聞言面面相覷,有些沉默。能活誰也不想死,而且現在這情況留下來確實沒多大意義……未等這些護衛做出抉擇,年男在說完後已經干脆轉身,帶著妻兒走到懸崖邊。
「嚇……不要!」「殺你全家啊,給老站住……」「下面是萬丈深淵,摔下去你們將砸成一團肉醬,尸骨無存,生蛆腐蝕……」
或威脅、或詛咒、或恐嚇……歇斯底里的怒吼尖叫。那些山賊盜匪見到年男如此抉擇,頓時有些慌神。他們確實是想殺了對方不錯,但不是這種一無所得的方式啊。況且你自己跳崖也就算了,干嘛還要搭上那個風騷小娘們呢……
年男回頭看了眼,輕蔑一笑,隨即抱著妻兒低頭踏步,就要直接跳進深淵之。
「不要!」「媽的……」「草!」
瘋狂而頹然的咒罵聲,驀地,一陣清脆笑聲,「咯咯……鳥,大鳥!咯咯……」
年男聞聲一怔,腳步懸空,轉頭看著閉眼少婦懷的小男童,扒拉著母親肩頭,蓮藕一樣的白女敕小手臂努力指向後方天空,一臉興奮笑意。
罷了,再等會吧,再讓他看看人世間最後的風景……如此想著,年男暗暗長嘆一聲,收回腳步。不過就在這時,
「呃……老老老、老爺快看,天上……天上有東西!」
听著護衛極度震驚的語氣,年男愕然回頭,眯眼看向天空,神色頓時一怔。
天上確實有東西,不過不是鳥。當然了,在小孩眼,大抵能在天空飛的都是鳥……那是一道金黃色璀璨光團,在萬里如雲的晴空顯得是那麼扎眼。初看時只有碗口那麼大,不過短短瞬間後就改變了形狀,不斷拉長膨脹,急速下墜……
待接近到一定距離後,眾人越看越是眼熟,一道不是很確定的聲音遲疑響起,「這……這不是一把劍嗎?」
眾人聞言不禁一愣,隨即就是恍然。年男下意識看向一旁剛才被他丟棄在地的長劍,又霍然抬頭……前端尖銳、後端筆直修長,這可不就是一把劍嗎?
這確實一把劍,一把金芒萬丈的巨劍!且隨著急速下墜,劍體迎風見漲,愈加的磅礡大氣,遮天蔽日。同時劍刃前段,陣陣破音障爆響隱隱震動,宛若天邊滾滾悶雷,威勢著實懾人!
這一忽如其來的變故直接驚呆了所有人,有山賊茫然抬頭,不自覺的愣愣說道︰「這md,怎麼感覺像是……呃,沖著我們這邊來的?」
話落,眾山賊齊齊一震,瞬間回神。臉色頓時驚駭大變。這時他們才發現。那道筆直下落的金芒巨劍。可不就是沖著這座山峰來的嗎?
「我操!」
驚呼聲,眾山賊宛若猛虎嘯林下的飛鳥走獸,瞬間炸開了鍋,撒腿就向四面八方奔逃散去。
可惜未等他們跑出幾步,一道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轟然壓下,瞬間,眾山賊只覺自己像是背著座大山的螻蟻,雙腿一軟。齊齊跌倒在地,完全抬不起頭來。
山巔幾人沒有注意到這一幕,怔怔仰頭的他們宛若處在另外一個世界範圍,並沒有感受到這股恐怖威壓。他們只是覺得那道金芒巨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過程說起來很復雜,但實際上從他們發現金芒巨劍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幾息時間而已。
終于,筆直下落的金芒巨劍完全抵達眼前,目標無巧不巧的正是這座山峰,只是位置稍偏,落在了山賊後面。接近山腳位置的地方。
下一瞬,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金光大放。宛若初晨旭日冉冉從山腳下升起,光芒萬丈,恢宏萬千。這座佔地面積頗廣的斷壁山峰,在劇烈若連綿雷霆的爆炸聲,則像是風雨的枯枝殘,簌簌發抖,戰栗顫顫。
一個踉蹌,山巔幾人齊齊摔倒在地。好在這第一波的山體顫抖並不劇烈,否則年男幾人怕是要被直接掀飛落進斷崖深淵。
不過這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山腳下,視線所及,金光、氣浪、漫天塵灰,以及飛舞當空的巨石古樹瞬間雜糅一處,好似擂鼓沖鋒的千軍萬馬,又好似狂風暴雨下的怒濤駭浪,瘋狂的向山峰頂端大面積涌來。聲威恐怖而震撼,令人望而生畏!
「躲啊!」混亂,也不知是哪個護衛發出一聲暴吼,年男聞聲下意識緊抱著不斷尖叫的妻兒,悶頭翻滾,躲到不遠處一個巨石後方,按著腦袋,死死匍匐在地。
旋即,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磅礡天威轟然降臨!
從高空俯視,這座斷壁絕峰以及周遭大片區域,瞬間就被遮天蔽日的灰浪塵灰徹底吞噬。隱約,可見巍峨山體在搖擺、在碎裂、在崩塌……其上的巨石樹木更是不濟,有的當即崩碎,有的自行跳到空,不過未等它們下墜,就被恐怖氣浪直接撕裂成渣,揮灑當空……
隨即,地面似乎並不能滿足這恐怖威勢的胃口。很快,滾滾氣浪塵霧沖天而起,凝而不散,自行在上空形成一大團並不規則的灰色雲層,遮天蔽日,籠罩一方!
……
半響,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滾滾悶雷聲漸漸停歇。隨即在北方山脈間無處不在的寒風吹襲下,天空灰雲亦開始緩緩散去,露出原有的晴朗天色。
山巔位置,「咳咳……咳咳……」
連聲咳嗽,一塊遍體瘡痍的巨石後方,一道灰影撐地爬起,甩了甩頭,揚起一片灰塵。隨即顧不得其他,急速扒拉著身旁厚厚石灰,刨出一道身影,搖晃急呼︰「夫人,夫人……」
「咳咳……我沒事、我沒事……孩!孩呢?」話音未落,驀地,「哇……」一聲尖銳啼哭猛然響起,很是傷心。不過這落入到灰撲撲的兩人耳里,那就是狂喜仙音了。
「老爺……」「老爺你們沒事吧?」
這時候,又是幾道呼喊聲在山巔響起,隨即同樣灰撲撲的身影從各處爬起,撲打著身上灰塵。不用說,這自然是那幾個忠心的護衛了。
確認所有人都在,年男不由長舒了口氣,隨即走出巨石後方,下意識環視左右,腳步驀地一頓,直接愣在當場。
左手邊是十余丈寬的無底深淵,這是之前就存在的。但在右手邊不遠處,之前攀登上來的山峰緩坡、追殺的幾十盜賊等等盡皆不見,唯有一道寬達百余丈,同樣深不見底的焦石深淵……
山風凜冽,自兩側深淵底部盤旋而上,宛若鬼哭狼嚎。山巔幾人愣愣看著左邊十余丈深淵,再看看右邊百余丈深淵,愕然發現自己竟是站在了一道單薄的梯形絕峰之上,傻傻不能回神。
半響,噗通、噗通……接連跪地聲,虔誠而狂喜的呼喊不斷在山谷間來回傳蕩,「神明眷佑!」「感謝神……」「贊美神……」
單劍劈山成淵——如此鬼斧神工,實在是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範圍,所以他們只當這是神跡突顯,仁慈神明不忍他們遭受厄運,因此發下神威,懲戒那些惡貫滿盈的山賊盜匪……
而實際上。這當然不是什麼神跡。或者說,即使要感謝神,也該感謝幸運女神。因為他們確實是有夠幸運的,要知道那道忽如其來的金芒巨劍可沒有任何準頭,最後是劈死盜賊,而不是劈死他們,實在是運氣使然。
因為,金芒巨劍的威力範圍就這麼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