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沖鋒馬蹄，震天嘶吼喊殺，兵刃撞擊，夾雜著或亢奮或淒厲的長嚎慘叫……
短短片刻，就在唐恩從旁繞過正面戰場後，眼下這無邊曠野，連帶著周遭山脈密林，甚至每一個土溝山坳都成了不折不扣的戰場絞肉器。
實際上，不只是這里，紫辰戰區兩側，蒼炎、雷霆戰區也在上演著同樣的血腥大戰。
這是一場明顯不合常理的遭遇戰，布蘭前線軍團接到上級命令不得不這樣做，而蠻人也是在倉促間應戰，狹路相逢，雙方都沒有多少準備。在這特殊情況下，詭計謀略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決定戰局走向的只能是軍官將領們的臨場指揮，以及士兵的作戰素質狀態。尤其是後者，更是重中之重！
如此，擁有恐怖單兵能力的蠻人無疑是佔了大便宜。他們從不怕肉搏近戰，忌諱的只是石厚牆高的城鎮，以及布蘭威力巨大偏又層出不窮的各種煉金重器。而現如今在這無遮無攔的戰場上，布蘭這方面的優勢無疑是被大大降低。
這里沒有城牆關卡、拒馬欄、護城河等等軍事設施，就連煩人的煉金重器也少了許多，至少沒看見每次都令他們傷亡慘重的雷霆之錘，那高高揚起的冷色金屬炮管……
酣暢淋灕！每一個蠻人戰士都顯得極為興奮，不斷將手中巨大兵器揮舞得呼嘯生風，等閑幾個布蘭正規兵根本近不了身。
當然，戰斗才剛剛開始而已，自然沒那麼容易分出勝負。就比如眼下。縱使蠻人這邊確實在以劣勢人數隱隱佔據上風。但想要一口氣吃下這麼多的紫辰精銳士兵。無疑也是不現實。
不過，這些與已經繞過主戰場的唐恩沒多大關系。異界不是現世，這里的斥候也不是現世具備小規模突擊能力的偵查兵。一般來說，在這較為原始的冷兵器戰場上，斥候這種兵種是不需要直接參與戰斗的。當然了，如果士兵打光了，那得另說，那時恐怕就算是管後勤顛大勺的廚師。都得提著菜刀上去拼命……
蠻人的後方比較混亂，人影叢叢，夾雜著不時響起的震天嗓門大吼，直令得初次來到這里的唐恩一陣莫名其妙。溜達了一圈，非但沒找到現如今這身份的營地，就連像是指揮系統的地方都沒發現。
當然了，不諳戰事的唐恩不清楚，蠻人軍隊壓根就沒什麼固定的指揮所。和布蘭但凡是一軍之將，甚至是一師之長，作戰時都有個固定指揮部不同的是。蠻人這邊的將領直接坐鎮軍中，位置大概在軍隊中後方。所謂的指揮系統也就是蠻將本人以及身旁的幾個軍官，騎在馬上，看麾下軍隊哪里打得不是很順利，立刻就是陣破口大罵，然後隨便點個身旁軍官，或許是哪個軍官自薦，帶著人馬上去支援……
干脆直接，簡單粗暴！
當然，這不是說蠻人就沒有指揮部。將領軍官們如此簡單指揮，實際上也是因為手下勇士普遍頭腦簡單的緣故，唯有用這種原始指揮方式，才能更好掌控麾下軍隊。不過再高一級的統帥就不用如此了，因為他直接下令的對象是智商還算靠譜的將領，倒也不用擔心命令被曲解，所以也有指揮大帳。
簡單點來說，就是蠻人軍隊中擁有固定指揮部的，那一般來說都是**oss。
還不清楚這點的唐恩，將簡陋營地前前後後觀察了遍，愣是沒找到眼下這幾萬蠻人軍隊的指揮中心在哪里，不由大為郁悶。雖然他也沒指望一過來就能踫到那神秘統帥，但現在連一個小型指揮部都發現不了，也委實有點尷尬了……
很快，唐恩就想到這里面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也就不再執著去找那不存在指揮部。而是朝剛才順帶著找到的自家軍隊走去，剛一進入這簡陋軍隊營地，實際山也就是個山坳，放置糧草傷員的地方……
「回來了，沙巴兄弟。」迎面走來個身軀壯碩如熊的蠻人，見到唐恩咧嘴一笑，點點頭以示招呼，隨即疑惑的看向後方，「咦，烏力罕他們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
烏力罕？哦，是另外那幾個蠻人斥候吧……「別提了，真特麼晦氣。」唐恩狀似悲傷的搖搖頭，揚了揚血污胳膊，「回來的時候踫到一大隊布蘭兵，結果只有我殺了出來，唉……」
「真遺憾，願他們能回歸蠻荒大神的懷抱。」手撫左胸口，這壯碩如熊的蠻人聞言抬頭向著天空念叨了句悼詞，隨即搖搖頭，神色倒也不見多少悲傷之意。
倒不是冷血，北荒蠻人對于死亡的看法本就比較淡薄。尤其是死在戰場上，這在他們看來是件榮耀的事情。
拍了拍唐恩肩膀，「不要悲傷，沙巴兄弟，我們會為他們報仇的。」
「恩。」意識到自己好像戲演過了的唐恩，從善如流的收起悲傷表情，輕點頭算是贊同。
「要不，現在就去宰幾個出出氣？」壯碩蠻人嘴角微咧，露出殘忍笑容，「反正在這也沒什麼事，以我們的身手，只要小心一點，宰幾個布蘭雜碎很容易。」
這倒是真的，能進入斥候隊的蠻人，當然不是什麼普通角色。單就以速度這一項，只要他們不被布蘭士兵包圍，迅速擊殺幾人後轉移逃跑，布蘭普通士兵還真就不能拿他們沒辦法。
「呃……算了，你去吧，我先去把探查到的情報匯報了。」
「匯報個屁，這都打上了，那還需要我們的情報。」頓了頓，壯碩蠻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疑惑的看了眼唐恩，「奇怪，沙巴你說話……恩，怎麼有點不一樣？好像帶上點皇城那的腔調，還挺正宗……」
「咳咳……」臥槽！這尼瑪都能听出來？唐恩一向覺得蠻人說話就像嘴中含個核桃。含糊不清。能听清楚說什麼就不錯了。不想這里面似乎還分什麼皇城口音、其他地方口音的講究……輕咳幾聲。壓低腔調，「哪里有什麼皇城腔調，我又不是皇城人……恩，這幾天喉嚨一直不舒服，可能是這個原因吧。」
「哦。」恍然點頭，壯碩蠻人也就這麼一提，並沒有懷疑唐恩的身份。也不可能懷疑，畢竟一模一樣的大活人就在面前站著呢。揚手離開，「那就這樣吧，我去戰場溜達一圈，看能不能撈到幾個軍功……對了，頭那要是問起來，你幫我瞞著點。」
「沒問題。」
蠻人軍功這方面的信息，唐恩之前倒是有了解。但凡是軍隊，賞罰分明自然是必須的。蠻人也是如此，一般以戰場上割掉布蘭士兵的左耳算人頭。當然，這里指的是特殊兵種。普通蠻人士兵沖鋒打戰。自然沒空去割什麼耳朵，一般是在打勝仗後。戰功集體算在整支隊伍的頭上。這樣雖然會有些偏頗，但勝在好計算，也可以培養團隊協同作戰的能力。
而通常只是單人、或者幾人小隊行動的斥候，則算在特殊兵種範疇內。他們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割掉敵人耳朵，拿回來在軍功簿上添一筆。當然，如今這個時候是不許斥候出去撈軍功的，畢竟保不齊上級可能會用到他們。不過這方面管得並不嚴，而且在一般情況下，蠻人這邊正式打仗的時候也很少用到他們。所以只要遮掩一下，結果不出問題，上方對這類似接私活的行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沒看見……
作別這一心想要撈戰功的壯碩蠻人，唐恩並沒有立刻去找上級匯報情報。當然了，他現在連上級長什麼模樣、在哪里都不知道……在山坳中溜達一圈，默默觀察了會，唐恩開始有意識的接觸剛才選好的目標，傷兵、後勤兵、守衛等等，看似隨意的拉著家常，其實是在充實著這偽裝身份的形象，順帶著旁敲側擊各種信息情報……
這對于唐恩來說真的很容易，以他的套話技巧，再配以頭腦簡單的蠻人對象，自是無往不利。不過對于那神秘蠻人統帥，還是沒什麼進展。也許是因為級別太低的緣故，這里的蠻人除了知道這神秘統帥似乎對斥候比較看重外，其他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信息……
一個時辰後，唐恩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匯報對象，負責管理這松散斥候大隊的上級，名字叫巴根，一個體毛異常旺盛、像只雄獅的中年蠻人。噢，對了，這邊的習慣稱呼是叫頭。
「頭，我回來了。」
那叫巴根的中年蠻人正在裝著一個信封樣的東西，聞言轉過頭來見是唐恩，神色不悅道︰「沙巴，怎麼回來的這麼慢……咦，你受傷了？」
「沒事，頭，一點小傷而已。」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臂，唐恩搖頭道，「可惜烏力罕他們沒這麼好運，我們回來時踫到了大隊布蘭兵圍堵，只有我殺了回來。」
「唉，怎麼這麼不小心。」相對于之前那不甚在意的壯碩蠻人，巴根的神色要悲傷許多，可能是惋惜自己手下的命運。隨即，甩了甩宛若獅頭的碩大腦袋，「算了，你能回來就好。」
「頭，我探到了布蘭軍隊一些情報，你看……」
「先不說這個，將特木爾給我叫進來。」戰斗已經明刀明槍開打，巴根果然沒有再在意唐恩口中已經滯後無用的情報，擺手令唐恩先出去給他叫個人來。
特木爾，這支蠻人斥候隊中的一個分隊長。唐恩聞言心中不由一動，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巴根手中牢牢捆好的信封，試探性問道，「頭，是不是送情報啊，要不算我一個？」
「你？」巴根不悅皺眉，毫不客氣道，「這不是你該插手的事情，去叫特布爾。」
嚓……唐恩不由暗暗惋惜了下，機會難得，從先前打听到的情況來看，那神秘統帥似乎極為重視斥候的作用，說白了就該是重視情報收集。而如果沒猜錯的話，如今這巴根手中的厚實信件，肯定就是關于眼下這場大戰中布蘭軍隊的信息。很可能是要遞到神秘統帥那過目的……順藤模瓜是個好主意。只可惜這巴根似乎不夠信任他。
沒有強求。唐恩依言退出，找來那特木爾分隊長，傳遞了通知。
隨後唐恩溜達到了傷兵營，借著索要干淨布條纏裹傷臂的借口，留在了那與之前相談甚歡的傷兵蠻人再次閑聊。
不得不說，絕大多數蠻人還是很誠實的，沒什麼心眼，基本上是有問必答。有一說一，讓唐恩都覺得這情報收集的實在太沒有挑戰性。
胡侃著大山正起勁，忽然，傷兵營的布簾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掀開，走進個孔武有力的蠻人，如電目光四掃，似在強憋著怒氣。
唐恩隨意看過去，頓時微愣，這人他認識，正是不久前被巴根找去的特木爾。
似是沒找到想要看到的人影。特木爾臉上怒氣愈加明顯，隨即轉頭剛好與唐恩目光對上。也是一愣。頓了頓，遲疑了下，還是踏步走來。
「特木爾隊長。」唐恩起身撫胸行禮。
「恩，沙巴……是吧？」略一點頭，特木爾視線掠過唐恩那被布條裹著的胳膊，問道，「傷勢怎麼樣？」
「呃，一點小傷，不礙事。」不知道對方來意的唐恩，唯有老老實實回道。
「那就好……跟我出個任務怎麼樣？」蠻人性子大多直爽，特木爾也不例外，干脆說道，「我那隊里的兔崽子們也不知跑哪去了，缺人手。既然你沒事，那就幫我一把吧。」
沒有明說，但無論是特木爾，還是唐恩，都極為清楚隊里那些消失的斥候，都跑出去撈軍功了。這才導致現在任務下來，特木爾卻尷尬的找不到自己隊員在哪里。另一方面，特木爾也不想捅破這件事，害得自己隊員撈不到戰功不說，回來還要挨個處罰。考慮一下，只好找唐恩來湊人數。
唐恩聞言頓時大喜，剛才就是他去找特木爾，自然知道這任務是什麼。不由暗暗感慨一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然，表面上還是遲疑撓頭︰「我沒問題，但頭那追問起來……」
特木爾不在意擺手︰「沒事，我去打聲招呼就行了。」
「那就沒問題了，我願意跟著特木爾隊長出這個任務。」
「好，夠意思，謝了！」特木爾聞言也是大喜，拍了拍唐恩肩膀，笑道，「哈哈，放心，不會讓你白跑的。這趟下來，保證你能記上一筆軍功。」
激動行禮，「謝謝特木爾隊長提攜。」嘖嘖，誰說蠻人不懂人情世故的，不是玩得挺溜的嘛……
……
等特木爾去和巴根打了聲招呼後，送情報小隊正式出發。一共五人，隊長特木爾，唐恩，還有兩個特木爾隊中僅剩隊員，以及一個與唐恩一樣同是臨時從別隊拉來的斥候。
出了山坳，听著隱隱從遠處傳來的喊殺聲，即知曠野中的戰斗還沒有結束。當然，只要布蘭那邊不主動退卻，這場戰斗也不可能這麼快結束。只可能是隨著時間拉長，戰場範圍的面積也將隨之不斷擴大。
隊伍並沒有像唐恩預想的那樣向後方趕去，而是沿著山溝密林，向右側模索著前進。唐恩見狀貼過去佯裝好奇問道︰「隊長，我們這是去哪？」
可能是覺得承了唐恩的情，這特木爾倒也沒有隱瞞，爽快回道︰「去胡古拉鎮南大將軍那。」
唐恩聞言不由暗暗失望，鎮南大將軍雖然听來貌似也是個**oss，但明顯不是那神秘蠻人統帥……神色不動，作出警惕觀察四周的模樣再次問道︰「遠嗎？這一路安全嗎？」
「遠倒是不遠，傍晚應該就能到達。不過安不安全，就不好說了。」特木爾倒沒有誆他，謹慎道，「以前我也去過幾次，除了有次踫到被打散的布蘭敗兵外，倒沒有遇到過危險。但這次情況不同，听說方圓百里已經徹底亂套，打成一鍋稀粥，可能會遇到不少布蘭士兵也說不定。」
唐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再詢問，悶頭趕路。
特木爾估測的不錯，周遭百里內的布蘭士兵與北荒蠻人確實徹底絞纏在了一起，大大增長他們此行的危險。剛出發不久，他們就看見了幾支布蘭隊伍。有時是被蠻人追剿，有時則是反過來追砍蠻人……亂糟糟的，完全不成章法。
行走其中，就像是在刀刃上跳舞，驚險而刺激，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的結果。
不過他們的運氣好像不錯，有驚無險，無論是從哪個方向沖出來的布蘭隊伍，每每都在前一刻被他們及時發現，或者干脆就是在無意中直接避過，走過了才發現身後不遠處剛穿過一支布蘭隊伍……
這等如有神助的狀況，自然是唐恩暗中搞鬼所致，以他的潛行功底外加小範圍精準掌控，就是提烏此前率領大軍都圍不住他，更不用說眼下這小場面。
不過因為做的小心，有時更是誘導特木爾等人先行發現，所以沒有人覺察到不對，只當是他們自己今天運氣確實不錯。不時手撫胸口，感謝蠻荒大神保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