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威斯現在的心情很不爽。
城中廣場發生動亂,他這個警備廳長自然月兌不了干系。急急忙忙的趕過去,卻又被三番兩次的阻斷去路。最後下定決心步行,卻又被眼前這個跳蚤一樣的家伙糾纏著……
當然,讓他更不爽的還是一種感覺,好像自己從出發那一刻就被算計了……
鮑威斯性格剛硬、瘋狂,這是肯定的,否則也不會一意孤行的走到哪就與刺客對抗到哪。但在這種強勢的外表下,他也不缺乏或者說是不忌諱用一些靈活變通甚至是些下九流的手段。按照他的話說就是,要想逮得住滑溜的鼴鼠,你就必須比他更狡猾,更無恥!
下馬步行,選擇分兵。鮑威斯自認為這樣做並沒有錯,在已經得知有人在一旁窺視的情況下,改變戰術是必要的選擇。但是現在,呃,好像又被對方料到了……為什麼這麼說?拜托,這剛步行不過幾分鐘,伏擊就來了,這擺明就是等著呢嘛……
揉了揉通紅的鼻頭,鮑威斯看著四周淅瀝瀝的細雨……為什麼怎麼看都像是網呢?
甩了甩頭,鮑威斯順手揮出大劍,嗤,紅色劍芒斬出。
砰、砰、砰……一些在雨聲的掩蓋下無聲射來的刃片被直接碾碎。
隨即霸道劍芒繼續前行,最終,轟——一面巷道牆壁無辜倒塌。
「咳咳……」隱隱的咳嗽聲傳來,一道身形在碎土石中狼狽沖出,奔向遠方。
「鼴鼠?嘖嘖,倒有點像田鼠!」對于鮑威斯來說,鼴鼠就是刺客,田鼠就是盜賊,「都是老鼠啊……恩,真是讓人討厭的東西,都該死!」
嘀咕了兩聲,鮑威斯雄壯的身軀驀然 進,大劍高舉,紅色斗芒再次亮起……不過,
嗖、嗖、嗖……
強烈的破風聲中,三道旋轉的箭枝呼嘯而來。目標……呃,這箭射得有點偏高,到達時都經過鮑威斯頭頂上空了。
射歪?當然不。
「該死!又來這套……」雖是如此不屑的說著,但鮑威斯卻不得不將預備斬向前方的劍芒掃向空中。
結果自然是毫無疑問的,那三道箭枝被臨空打碎。
未見欣喜,相反鮑威斯的臉色還有點郁悶無奈,他身後的那些騎兵則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
那箭枝本就是沖騎兵來的,但他們抵擋不住,最後只好鮑威斯親自出手。
這種局面已經僵持十來分鐘,但鮑威斯現在還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之前的一次嘗試是他單獨追殺,讓騎兵先行前去城中廣場。但不過幾分鐘,他就覺得不對,返回時卻發現十來個拿著弩弓的黑甲人,正將騎兵堵在個巷道里好一通亂射……
當時鮑威斯就撓頭了,哪里來的這麼群極品鼴鼠……
他與刺客交手的經驗可謂相當豐富,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沒見過這麼群配合有序,好似個整體的團隊。要知道刺客這個職業講究的就是隱秘性,這就會使他們大多獨來獨往,罕有會一起合作的。就如之前他在炎龍會駐地的那著名一戰,其實里面的刺客也不少,但最後還是在各自單獨作戰。
這種罕見的作戰方式讓鮑威斯很不適應,他現在是火急火燎的要趕往城中廣場,但又要顧及後面的騎兵……
不應該下馬啊……鮑威斯回頭吩咐那些騎兵重新構建防御陣型,之後內心嘆息一句,繼續向前追趕。
眼前這群人雖然難纏,但鮑威斯教的騎兵當然也不是那麼弱,如果這時候有馬的話,一個沖鋒就可拉近距離,根本就不必要在意對方的弩箭。
、 、 ……
嗖、嗖、嗖……
正思索間,偷襲又來。幾十個半月狀的刃片畫出弧形,從各種刁鑽角度籠罩而來。同時斜上方三根箭枝直取他的身後。
「擋著!」鮑威斯心下一狠,不再理會那些箭枝,周身紅芒暴漲,套上斗氣鎧甲直接撞上了那些半月刃。
鮑威斯從來不是畏首畏尾之人,眼見這樣下去擺月兌遙遙無期,索性扔後騎兵,瞄著前方滑溜的身影沖了上去。
「啊……」
有慘叫有尖叫,慘叫是後面一個騎兵被貫穿了胸鎧縫隙處。至于尖叫則是前方那個一直死纏著的人發出的,他一見鮑威斯疾馳而來,扣在手中的半月刃都沒發出,直接轉身逃離。
轟——
霸道劍芒如影隨形劈在了那人剛才所站立處。
「我讓你跑!」怒吼聲中,鮑威斯也豁出去了,縱橫劍芒不斷斬出。
轟、轟、轟……
噗,前面那人躲閃幾次後,終于被被接連不斷的劍芒氣浪掃中,立刻噴出一口血霧。饒是如此,他仍是沒敢回頭攻擊,直接翻牆而走。
嗤——砰!
毫厘之間,牆頭就被削掉。像重裝騎兵沖鋒似的鮑威斯迅速來到牆下,毫不猶豫挺劍刺出,
轟——劍芒所指,厚實牆壁立刻開出個拱門。
「跑,再跑……」未待石灰散去,憋屈了好一會的鮑威斯長嘯出聲,踏步穿過。
嗖——
灰蒙蒙的牆粉中,一個物事激射而來。
「還來!」鮑威斯眉毛一挑,撩起大劍,「給我碎碎碎……」
看著那淡紅色的東西,揮出的大劍驀地一頓,硬生生的停在半空。鮑威斯臉色一變,前傾的身形瞬間倒躍,「退啊……」
後面那些個急趕過來的騎兵聞聲一愣,不及反應,前排的幾人就被鮑威斯撲倒在地,
轟——
牆壁如面粉砌成般倒塌,氣浪則似翔龍般逆勢而上。落下的雨水都在這幾秒間被托向了一邊。
前方,一道身形扶著牆壁,吐血︰「哈哈,敢砍你小爺,呼……小爺一個爆破水晶炸不死你!」
不用說,在這里,能在鮑威斯的劍下糾纏如此多時間的只有杰克了。
剛囂張的放完這話,杰克又忽然哀聲道︰「尼瑪,唐恩你快來啊,撐不住了這……」
「吼!」不遠處一道憤怒之極的大吼響徹長空。
「啊!」杰克尖叫一聲,嘴邊鮮血都顧不得擦,直接向前竄出,同時雙手不斷揮舞,「支援,支援……」
這猥瑣樣子,讓遠處持著飛鷹弓的路克不由得嘴角直抽動。
此時的鮑威斯是徹底怒了,雙眼血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前面這小子撕成碎片。
轟、轟、轟……
鮑威斯現在連劍都懶得揮,踫到阻礙直接撞上去。牆壁,房屋,堆積物……斗氣加諸的身軀,無堅不摧,遠望似一個巨型暴獸。
前面的杰克就更別提了,一路大呼小叫。
「救命啊!」
「支援……唐恩尼瑪快來啊,我要掛了……」
「大家出來看啊,警備廳長殺人了……哎呀……」
鮑威斯額頭青筋暴突,鼻孔間的大氣恨不得能噴出火來。這小子實在太能跑了……鮑威斯雖然速度也不慢,但比起專業盜賊的杰克來說,還是差了點。
但是若就這樣下去的話,贏的那個人肯定是鮑威斯。因為他每一次的劍芒斬出,都是卡在杰克速度爆發的時候。如此下去,杰克的節奏肯定會被打亂。呃,實際上現在已經被打亂了……
遠處的路克看著鮑威斯不斷的接近杰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的箭枝原本就對鮑威斯沒有什麼威脅,對方又放棄了守護騎兵,他現在只能跟在旁邊,默默的為杰克祈禱。
砰……
在鮑威斯再次撞破一件民宅後院圍牆後,眼楮忍不住一眯︰「怎麼,不跑了嗎?」
十幾米外,杰克蹲體大口喘著粗氣,不住擺手︰「呼……跑不動了,鮑威斯大人,我就開個玩笑,呼……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我放你母親的……恩?」鮑威斯腳步一頓,壯碩的身軀竟像是靈貓一般瞬間向旁一躍。
……
雨水蕩開,一抹淡淡的血線劃過鮑威斯脖頸。瞬間,光芒綻放!
嗤、嗤、嗤……
縱橫交錯的血色細線與雨幕連接在了一起,天羅地網般傾瀉而下。
鮑威斯汗毛瞬間炸起,顧不得回頭,大劍從腋下倒刺向後。
鐺……
兩道幾乎貼在一起的身形瞬間震開。
前沖踏步,扭腰,鮑威斯單臂揮動紅芒大劍劃出美妙弧線,嗤,劍芒橫斬而出。
轟……又是一家院落的後牆瞬間崩塌。
空了!鮑威斯借機轉身,虎目快速掠過周遭。但除了不遠處的杰克,空無一人。
恩?鮑威斯再次轉頭,眼中寒光閃過。
「呃,那個,手誤,手誤……」雙手扣住的十余把半月刃的杰克慢慢後退,臉上掛著訕訕笑容,「你們來,你們來……」
說完,快速的攀上圍牆,逃之夭夭。
鮑威斯眼角跳了兩下,沒有攻擊,雖然他現在是恨透了這個家伙,但剛才的那無聲刺殺無疑是真正的驚到了他。
模了模脖間緩緩流出的鮮血,鮑威斯謹慎的調整大劍角度。
剛才那一抹血線來的實在突然,他完全沒有發覺。若不是冥冥中感受臨身的一縷殺機,及時躲避,現在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
這是一處後街小道,淅瀝瀝的小雨不知疲倦的下著。鮑威斯慢慢的移動腳步,身後是各種被摧殘的院牆。殘垣斷壁,單人大劍,遠觀頗有一種落寞感。
不知是從哪個窗戶中傳來的小孩啼哭,在這寂靜環境顯得十分響亮,
「啊……嗚嗚,啊!」
啼哭聲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大人捂住了嘴巴。就在這時,鮑威斯手腕一抖,豁然轉頭。
咻……
尖銳的破空聲驀然傳出,一點寒芒在空濛的雨紗中十分冷艷。
什麼東西?鮑威斯不敢大意,紅芒大劍揮出,準確擊中。
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街道遠遠近近的回蕩。
不好!嗤,鮑威斯身形驀然回轉,滑動的腳步帶起一圈雨滴,後面密密麻麻的血色芒點已經臨身。
「吼!」縱橫交錯的劍芒在狹窄的空間中急速成形,瞬息爆發。
砰、砰、砰……
血芒光點瞬間就被霸道的劍芒清掃大半,不過剩下的仍是不屈不饒的向里面鑽著。
「給我開!」
又是一聲震吼,鮑威斯周身光芒暴發,巍然斗氣鎧甲像是實質化般扛下了不多的光點,隨即大劍回轉,削向身後。
不出所料,真正的攻擊還是來自正面。那里,不知時候出現了個血紅光點。
叮……輕微的撞擊聲一瞬即逝。
鮑威斯在這剎那間皺起眉頭,剛才那道攻擊的力道遠不至于這麼輕。出現這種狀況,只能說明對方收了……是個難纏的對手啊!
事實情況也真是如此,一道淡淡的黑影出現在了場中,不過幾個踏步,幻影叢叢。
、 、 ……
鮑威斯只覺眼角處黑影連閃,根本捕捉不到。身上各要害處則有著輕微的疼痛感,那是被殺機鎖定。
短短的呼吸間,周圍的氣壓像是被抽了過來,粘稠無比。鮑威斯不敢大意,大劍似慢實快的縱橫來去,不斷進行試探性的攻擊。
鮑威斯的劍速並不快,實際上他也從來不是以快制敵,他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尤其是和刺客。只要被他抓住任一個漏洞,霸道的劍芒會直接將對方碾壓到死!
一個個幻影在大劍揮灑中被擊破,然後更多卻又在生成。
兩人在剛才的那次撞擊過後,再沒有任何一次實質性接觸。如果除去那道淡淡的黑影,看之就像是鮑威斯一個人在練劍一樣。
當然,這里的動靜還是不小的。鮑威斯霸道的劍芒四溢,青灰石板、院落圍牆、底層大門……通通被被砸了個遍。也就是北方的房屋大多是鐵木硬石所壘,否則必將倒下來幾座不可。
不遠處的圍牆上,杰克探頭探腦的冒出來,看到下面的這一幕,張了張嘴,隨即掏出一把半月刃。
不過在瞄了幾下後,又喪氣的放下,喃喃道︰「唉,唐恩啊,不是哥不幫你,實在是你跑的太他娘的快了……」
杰克本身就是盜賊,機會主義攻擊者。現在他都拿不準出手時機,可見下面兩人翻翻滾滾的戰斗節奏。不過就在杰克苦惱間,下方情形發生了變化,
唐恩終于是切近鮑威斯近前,不大的空間中,兩人依仗戰斗本能展開激烈近身戰。
這種情況無疑是對唐恩有力的,但對于這點,鮑威斯也是早有所料,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防的了多長時間的,而且他擅長的也是進攻,中等距離的進攻。對于被貼身,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裂炎斬!滾啊!」
暴吼聲中,鮑威斯將大劍插入青灰石路,紅色光芒輻射而出。緊接著周圍十數道劍芒從地底竄起,圍繞四周。
不管是攻擊方式,還是攻擊角度,這裂炎斬都來的很突然。當然,鮑威斯也沒打算能就此干掉對方,雖然戰斗時間不長,但他也清楚知道對方的速度,躲過真的不難……不過鮑威斯要的就是對方躲,只要拉開距離,接下來就是他連綿的攻擊時間。
「呵呵,還是這招!」
恩?鮑威斯一愣,隨即震驚的看著對方竟然在劍芒中不退反進!
唐恩對于這招可謂記憶猶新,在炎龍會駐地的一戰,他就是被這招打的狼狽而逃。現在,
踏步,前進,側步,後退,再踏進……
唐恩每一次移動的距離都很小,像是嬰兒在蹣跚學步,搖搖晃晃,但就是不倒,就是不被噴涌而出的劍芒傷到。
兩人本就十分接近,現在唐恩又前進幾步,更是幾乎面對面。
「亂花!」
一點血芒出現,像是扔入草原的星星之火,迅速膨脹,破碎,推出,咻、咻、咻……
「來得好!」鮑威斯長嘯一聲,松掉大劍,隨即張開手掌,像是老友重逢般,不閃不避的迎了上去。
唐恩狹長眼楮微眯,瞬間明白對方意圖。但是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于是踏前一步,跟著撞了上去。
砰!砰!砰……
轟!轟!轟……
劍氣縱橫,血芒爆發。
周圍青灰石板驀地跳起,齊齊的躍向空中,遠觀如一個登天的階梯。周圍的民宅窗戶在第一時間破碎,木條紛紛落下。有條件好的安上水晶玻璃的,更是砰砰崩散。其間有不少的驚呼、尖叫聲傳出,看之像是個不折不扣的災難現場。
砰,轟!
最後的這兩下聲響是飛出的身影造成,一個倒飛摔在了地上,一個直接印在路旁牆壁。
「廳長大人!」
「唐恩!」
「老大……」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一堆騎兵聚到地上那道胸前血肉模糊的身影旁邊。牆壁這邊則是杰克與手持長弓的路克。
「噗……咳咳……」張口吐出悶血,擺了擺手,唐恩從牆壁上下來,立刻就是一個踉蹌,幸好被一旁眼疾手快的杰克扶住。
唐恩現在的情況可謂淒慘,身上大小傷痕無數,最嚴重的是背部與胸口的兩道創傷,它們幾乎將整個身軀切開。
毫無疑問,出現這種傷當然是鮑威斯那霸道劍芒造成的。本來唐恩是已經避過了裂炎斬,但最後鮑威斯那幾乎同歸于盡的一撞,又將他推回劍芒範圍。
另一邊,鮑威斯也在眾騎兵的攙扶下站起。他的傷勢也是很重,甚至要比唐恩來的更慘。他的斗氣鎧甲並沒能完全擋下「亂花」,再加上發出的劍芒可是不認主的,所以……若是說唐恩是身軀幾乎被切開的話,那鮑威斯的胸膛現在就像是已經被穿透了……
按了按月復部,將一些流出的東西塞回,鮑威斯眼中狠厲色光芒閃動︰「呼……你是誰?」
唐恩給他的感覺有點熟悉,再加上那一句「又是這招」,鮑威斯現在是懷疑起了他的身份。
「咳咳……這個並不重要!」唐恩努力的將喉嚨的血液咽回,張嘴露出血絲白牙笑道,「重要的是我還活著,而你要住進治療館了。哈哈……」
「哼!」鮑威斯眼楮一眯,舌忝了下嘴邊的血跡,「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走得了?」
「為什麼不呢?」唐恩聳了聳肩,向著遠處挑了挑眉,「除非你想伯尼死!」
鮑威斯臉色一變,轉頭,見到一個熟悉的青色槍頭釘在一旁的牆壁上,那是他剛才遭到第一次攻擊時,揮劍掃過去的。深呼吸了幾口氣,鮑威斯眼中好似長了兩根釘子盯向唐恩。
「不用緊張,他還沒死。恩,說不定你很快就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