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談判嘛,那下馬威這種爛俗但確實有效果的招式自然是要有的。
這並不是這些騎士的自發行動,也不是傳統貴族們的私自命令,這舉動羅納德他們是知道的,進而也默許了。從根源上說,其實貴族談判團對于灰衣軍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輕視。再者不管怎麼說,如果能將對方氣勢壓下,那對于接下來的談判會有著莫大的好處。
但現在預想的慌亂並沒有發生,倒是自己這邊的騎兵們一腳踢上了鐵板,進也進不去,退回去轉告那更是不可能。而貴族們盡管都是掀開窗簾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們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示弱走下來。一時間,酒館門前落入尷尬局面。
就在這時,
「拉我干什麼……嗨,諸位都……都好啊,別拉我啊……」
唐恩這邊的人側目,就見菲利普半個身子從後面馬車探出,一邊抗拒著里面的拉拽,一邊揮手向這邊打著招呼。
緊張街的氣氛頓時為之一緩,這些騎兵相互對視一眼,頗有眼力勁的同時退後。
這邊菲利普終于掙月兌了拉拽,同時還將里面一個滿臉無奈的貴族中年拉了出來,隨後雄壯的亞力士也是面帶微笑,一臉無所謂的走了出來。
「哈哈,好久不見。加油,都加油啊,我看好你們……」菲利普疾走兩步,走到酒館門前,也不管這邊人他能認識幾個,沒心沒肺的一一熱情握手擁抱。
後面辛普森、羅納德眼角都是抽搐了幾下。不過既然現在尷尬局面已經不存在,那他們也沒有好街的。都是從車上走了下來。
之前下馬威的事情像是沒發生一樣,眾人都是面色如常的打了個招呼。雖然氣氛熱鬧不起來,但至少場面也不至于太過難看。
簡單寒暄過後,喬希亞做了請進的手勢,隨即當頭走進酒館里面。
「都進,都進,大家不要客氣啊……」菲利普熱心的站在門口招呼,倒是讓一旁接待的迪夫有點愣神。這貨是誰?還有。他到底是哪邊的……
眾貴族對此早已麻木,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不過剛進酒館後,問題又來了……
「真是破爛的地方……開什麼玩笑,這就是談判桌?」
「這……七個茶杯,只能坐七個人?該死,你讓我們這麼多人坐地上嗎?」
「你們確定知道什麼是談判?」
……
憤怒質疑聲接連不斷發出,這里面有傳統貴族的挑撥。也有的確實是惱了。
酒館收拾出來後,只有兩張桌子拼起來的長桌留在大廳,條件簡陋到令人發指就不說了。關鍵是這桌子只能坐七個人,而這次貴族談判團來的至少有二三十人,這自然是不夠的。
啪啪！喬希亞拍了兩下手掌,待場面一靜時平淡然說道:「再好的環境也與談判沒有什麼關系。而且有七個人,已經足夠開始一場談判。至于多出來的人……」一指牆角處堆積起來的木凳,「那有凳子,你們可以選擇搬來坐在外圍旁觀,或者是站著。請自便！」
話落。揮手示意了下後直接坐下,低頭翻閱身前的談判條件。
砰。辛普森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動,怒聲咆哮:「欺人太甚！你們這分明就是不重視談判,我看根本就沒有談的必要了……該死,這骯髒的桌子。」拍完後,辛普森當即就後悔了,掏出白色絲巾不斷擦著手掌。
「辛普森爵士?」唐恩單手拄著下巴,忽然抬頭問道。
「恩?」辛普森微錯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次談判好像和你沒有關系吧。恩,恭喜,你可以不用坐這張所謂骯髒的桌子了。」
辛普森張了張嘴,滿臉震驚。如果說名字被知道那可能是因為之前的動靜太大,無意間泄露了。但連派別和談判內幕都被對方一清二楚,那就有點令他目瞪口呆了。
「抱歉,我們灰衣軍並不如你們那樣富有,盡管我認為你們的每一枚金幣上都沾著血液。我們也不講什麼排場,現在談判桌就在這里,想談判就坐下。不想的我們也不強求,諸位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你……」這番話語無疑是囂張的,辛普森老臉漲的通紅,怒不可遏的就要再次咆哮。
「咦,都站在這干什麼,做啊……」從門口最後進來的菲利普看著面前人頭涌動,再次拿出主人派頭,四處招呼。
菲利普那不靠譜的話語當然沒有多少人會听,最後還是先前一直沉默的羅納德開口說道:「事已至此,還是先談判吧。」
這次貴族談判團既然能到這里,那自然是以新貴族為首的,辛普森他們負責的只是談判途中的監督罷了,如今羅納德這一開口,那就是下了暫時的定論。不管如何,這由談判環境、有限座位引起風波就算是揭過了,接下來眾貴族們商量著到底誰才有資格坐上去。
首先,羅納德作為年長之輩,更是這次新貴族人群的領隊自然是有位置的。話落,當仁不讓的向喬希亞面前,也就是長桌中央位置走去。不過瞬間,竟然是有一個人先坐了上去。
羅納德看著此人眉毛一抖:「菲利普你……」話說一半,竟是再也接不下去。
沒錯,那搶到位置的就是菲利普。他坐下後一反平時散漫形象,坐姿極為標準,看起來就像是正在等待檢閱的士兵。不過就是那眼神有些飄忽,一會放在對面喬希亞身上,一會又迅速移開。
「有什麼疑問嗎?」听到羅納德的話語後,菲利普稍轉頭。攤了攤手,「倫爵位。我比你高。論在新貴族中的地位,我也比你高,坐在這有問題?」
羅納德張口結舌,好懸沒被忽然涌出的怒氣給氣暈過去。這次談判是以他為首的這點沒有疑問,最後下決定的也是他。但菲利普說的也沒有錯,不管是身份還是地位,這向來不靠譜的菲利普還確實是壓他一頭。
胸口起伏數次,最後羅納德長吐口濁氣。還是以大局為重,重重的坐在菲利普的左手邊。
對面除了唐恩與喬希亞,伊諾克幾人都是有點模不著頭腦,這是……內訌了?
唐恩當然不會這樣想,見狀嘴角微翹,毫無疑問,這貨今天是打算負荊請罪來著。
人群後面的亞力士也是詫異。看了看菲利普,再看了看對面那面容頂多算是清秀的普通女子,張了張嘴,什麼情況,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而且口味還是這麼的獨特……這家伙不會是愛上灰衣軍所有女人了吧?
……
不得不說,這場談判因為菲利普的亂入。以及諸多意外,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場鬧劇。
不過不管如何,畢竟是第一次正式接觸,這談判總歸是要繼續下去的。
一番混亂之後,眾貴族這邊終于各自找到了位置。新貴族六人再加上辛普森坐在了談判桌。其余的人都是拿了堆積在牆角的木凳,繞著談判桌圍成半弧坐了下來。
談判開始。自然是要相互介紹一下。唐恩這邊報的當然都是假名。至于對面,除了最右側的記載官,其他清一色的貴族頭餃,侯爵、伯爵一大堆。菲利普倒是沒有報名,愣愣的樣子。當然,也沒有人會去在意他。
既然是談判,那首先要確定的就是能最終拍板的人。如今這七個位置,倒是好分辨了。羅納德等人都將目光投在喬希亞身上,沒看出偽裝,但至少確認對方是女的,而且還很年輕。
倒沒有輕視的意思,畢竟他們雖然沒看到之前的魔法攻擊,但是從喬希亞不多但是簡潔有力的言語中還是能感覺到難纏的。而且他們之前報出大貴族頭餃,也未嘗沒有給對方壓力的意思,但是現在看來,絲毫沒有收到效果。更讓他們有點驚疑的是,對方身上好像隱約有種熟悉的味道……恩,那是貴族的感覺。
羅納德這邊在打量的時候,喬希亞她們卻沒有這麼做,他們事先都是收到了情報,知道誰才是這次談判的主力。至于忽然冒出來的菲利普,恩,無視吧……
這次談判表面上的意思,是雙方達成和解,布蘭方面願意為此付出些代價,以求灰衣軍大軍不要攻入後方城市,打亂前線部署。更深層次的,是新貴族欲尋求與灰衣軍的合作,雙方各取所需。當然,後者是不能擺在台面上的。綜上所述,灰衣軍這邊都是有著開價碼的權利。
喬希亞也不客氣,雙方稍稍試探下後,就開始逐條提出這邊的要求。場面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什麼,把土地還給平民?那是我們的土地,他們用我們的種子,用我們的農具,到頭來我們的土地還變成他們的了?你在開什麼玩笑……」
「辛普森爵士,我沒有時間和你開玩笑。貴族的土地已經夠多了,但仍舊以各種手段掠奪。我們要的就是那些掠奪而來的土地。而且事實早已證明,若是讓平民擁有的自己的土地,積極性會更高,農作物的產量也會上去……這樣,帝國會愈加強盛,這是雙贏的結果！」
「雙贏個鬼,貴族的東西你們不能動一分一毫。羅納德,這種條件你敢答應,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
「讓平民子弟進學院?呵呵,真是可笑,他們只需要種地就可以,學那些東西做什麼?」
「光明神的教義都有說,神對所有人的慈愛都是平等的。既然如此,那平民子弟為什麼不能進學院?同樣的,這也是為帝國輸出人才。呵呵,也只有你這樣鼠目寸光之人才會覺得可笑！」
「你你你……你放肆！」
「哎,辛普森爵士不要沖動,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放狠話嘛。再說了,仔細听听,人家說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菲利普！你到底是站哪邊的?我警告你……」
「你警告我?呵呵,大家听听,他敢警告我！你他娘的警告一句試試……」
……
灰衣軍的宗旨是提升平民的地位和利益,這其中,不可避免的會觸及到貴族利益。所以這種激烈踫撞的場面是必然的結果。
那辛普森本就抱著破壞談判的目的來的,再一听到這些條件,更是火大。談判到了後來,幾乎就是他連同傳統貴族與喬希亞這邊的爭辯。到了這時,他才算見識到這面容普通女子的厲害。言辭犀利,邏輯縝密,幾乎每句話都是戳中要害,讓人直欲被胸中提起來的一口氣給憋死。
唐恩沒有發言,因為有喬希亞已經足夠,而且效果也是明顯。那先開始被辛普森不屑一顧的茶水,現在是添了又添,幾乎每次添上就被他一口喝盡。若不是身後還有著其他傳統貴族的支援,他怕是要被這邊的話語給傻傻的釘在板凳上了。
那羅納德也很少說話,更沒有爭辯。只是叮囑記載官將條件記下,隨即就沉默坐在那里。只有听到喬希亞說平民應該參與政權的時候,他那幾乎閉起來的老眼才冒起了幾絲精光。
他不表態,除了插科打諢,有點像是在拉偏架的菲利普外,這邊新貴族的人自然也不好發難。到了最後,談判的重點已經從談判桌上轉移,變成了桌上與桌下的爭辯。
提條件、爭吵、提條件、爭吵……
這場談判開始越來越向街頭罵架轉移,參與的人爭的面紅耳赤,幾乎動武。旁觀者看的卻津津有味,十分淡然。
說實話,第一場談判本就不可能談出什麼結果來,更重要的是氣勢之爭。現在看來,至少這場面是足夠有氣勢的了。無休止的爭吵幾乎貫穿了整個上午的談判過程……
…………
(ps:兩件事
1、狸貓躬身祝各位書友國慶節快樂,如果能回家團圓的就盡量回家吧。狸貓現在深有體會,家人的開心比一切東西都要重要。
2、從3號到6號,狸貓有事要出去一趟,應該能正常六千字。如果不能,還請各位書友原諒,回來會補上並爆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