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山溪酒館。
作為一個正常的營生,酒館晚上自然是不關門的,實際上,現在這里的客人還不少。平均下來,每月雖然不能發財,但略有結余還是能做到的。
後門處,隨著一陣急速的馬蹄聲,隱蔽的木門被直接踹開,隨即一道人影抱著個鮮血淋灕的軀體沖了進來。
守在此處的秘密機構人員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跳起就要揮刀攻擊,不過在看清楚來人後,頓時就是一愣。
「讓開,讓開……」
「這邊走……快,快去請老醫師來……還愣在這干什麼,還不快去!」
「對了,外面車上還有個黑衣人,捆好押入地窖。恩,記得把外面的痕跡消除掉……」
「是、是……」
……
後院一陣混亂,幾個守衛也知事情不對,匆忙領命離去。隨即接到消息的伊諾克、迪夫等幾個高層相繼趕到。片刻,秘密機構的老醫師提著個醫藥箱沖了過來。
屋中,青銅油燈,昏黃燭火。
喬希亞臉色鐵青夾雜著抑制不住的黯然,看著床上身中幾箭。正在接受檢查的巴老,不停的走來走去,顯得十分急躁。
滿身血污的唐恩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看了眼氣若游絲的巴老,輕微的搖了搖頭。這種傷勢,就算是落在他這種變態體質上也是夠嗆,更何況是年邁的巴老……
之前那場埋伏,雖然他們成功打退了襲擊者,但是巴老卻因為被爆裂箭的氣浪身不由己的吹飛。接著被幾根箭枝射中。現在能有點呼吸。是因為巴老憑借著本能躲過心髒要害處的攻擊。但是體內其他器官已經嚴重受損,回天無力了……
果然,片刻後,那老醫師檢查完畢,退後一步,對上滿含期待的喬希亞眼神,黯然的搖搖頭,嘆了口氣。
砰。喬希亞宛若被大錘擊中,踉蹌幾步跌坐回床邊座椅,臉上一片茫然。
老醫師的意思很明了,一旁的伊諾克等幾個高層也是黯然低頭,眼眶微紅。
秘密機構自從成立以來,不是沒有死過人。遠的不說,就是最近這短時間,就有些被警備廳逮住並殺害的。但是在這里面,卻是從沒有一個高層遇害的,而巴老則即將成為第一個。
「醫師。您在想想辦法,一定要想想辦法……」迪夫與巴老交情最好。一步上前緊抓著白胡醫師的手臂,不斷哀求道。
「很遺憾,我真的沒有辦法……」白胡醫師臉色也是悲慟,無奈嘆氣,「雖然巴老的傷勢不在要害處,但是這些箭枝實在太狠了……都是倒鉤箭,巴老的內髒幾乎被全部絞碎,現在連箭都不能取出來,這根本、根本……唉。」
嘆氣聲剛落地,唐恩驀地轉頭,床上氣若游絲的巴老徹底沉寂,胸膛處不在有任何起伏……
「巴老……」
幾聲悲痛的哀嚎同時響起,迪夫幾人撲到床邊,錘著床鋪,搖晃著巴老身體……但這一切都不能阻止軀體的溫度在不斷消退。
愣神的喬希亞被驚醒,看著巴老的尸體,嘴唇無意識翕動,抬起顫抖手掌遮住臉龐,肩頭輕微聳動。
屋內一片悲傷氣氛流動,昏黃燈芯跳躍,發出幾聲輕微的油珠爆裂聲,像是奏響哀樂送著一個亡魂離去。
……
「是誰?到底是誰干的……你他娘的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護不住巴老,為什麼……」覆蓋巴老因為痛苦而圓瞪的雙眼後,迪夫滿臉通紅,暴怒的跳到唐恩面前吼道。
唐恩抬頭,看著面前這幾乎扭曲的面容,狹長眼楮微眯,隨即眼簾垂下,平靜說道︰「昨晚制定路線時,都有誰在場?」
「在個屁,我他娘問你話……」
話音未落,砰,一聲悶響,迪夫的身軀如遭雷擊,驀地暴退回對面座椅之上,唐恩鬼魅欺近,俯身壓著迪夫面容,低沉怒吼︰「你給我閉嘴!」
起身,對著被這突發情況弄的滿臉震驚的幾人,一字一頓的重復問道︰「我問,昨晚制定路線時,都有誰在場!」
「我們都在……你這是什麼意思?」一個青年反應過來,臉色不善的問道。
「什麼意思,呵呵……」唐恩冷笑幾聲,逐一掃過在場幾人面龐,在伊諾克的臉上停頓一秒,再次說道,「我們是在回來的路上被埋伏的,我真有點好奇,如果不是事先得到路線情報,對方是怎麼在那布置好一切等我們一頭撞上去的,而且,呵呵……竟然***還有破魔箭!」
「什麼!」「怎麼可能……」
在場幾人大驚,失聲驚呼。
唐恩的話語說的很明了,事實也正是如此。不管是路線圖,還是喬希亞的魔法師身份,都不可能被外人所知。但現在偏偏就他們這一路被襲擊,而且對方對這邊的情況還很了解,這如果不是出了內鬼,怕是誰都不信。
唐恩冷漠的注視眼前幾人,撇嘴道︰「我要知道你們這段時間的行蹤!還有,命人排查下去,看還有誰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
「你是懷疑我們?」伊諾克皺眉說道。
「每個人都有嫌疑。」唐恩瞥眼過來,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們,自然也不例外!」
「你……」
「好了!」一直安靜的喬希亞驀地怒喝,起身,臉色沉凝,「在這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包括我,誰都不能離開這屋子。」頓了下,對著屋外的幾個守衛揮手道,「你們按照唐的意思去做,要快!」
「是!」
……
守衛離開後,屋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喬希亞在床前怔立良久,眼波閃動,不發一言。隨即在幾人進來收拾巴老尸體後,方才臉色疲憊的坐回椅子上,單手撐著額頭,眼簾低垂。
如果沒有意外,巴老的尸體會在今晚偷運出城,安葬在城外公墓群中。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墓碑上的名字只能刻上假名,這是秘密機構所有死去人員的歸宿。
而伊諾克幾人正各自坐在一旁的桌上,逐一接受唐恩的盤問。
喬希亞的命令下達,一切就變得簡單了。況且這事情確實蹊蹺,怎麼看都像是內鬼所為,所以迪夫幾人都很配合的進行調查。
路線圖這事情,是昨晚才定下的。此事關系重大,所以除了幾個高層外,根本就沒有外人在場。而唐恩當時為了避嫌,並沒有直接參與討論,只是在最後對商議出來的路線進行把關,所以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況。
一番詢問下來,唐恩不禁皺眉。所有人在這段時間內都有著充足的理由,看起來沒有任何疑點。當然,這不代表就沒有問題,畢竟像睡覺等特殊時間,根本就無從旁證。而且如果是借他人之手的話,也不好調查。
老實說,這些人當中,唐恩對伊諾克最為懷疑,之前自對方進入房屋後,他也是在一直暗暗觀察。算是有點先入為主吧,因為他對博斯科的埃爾維斯家族實在缺乏好感。而且,也不僅僅是印象問題,首先埃爾維斯家族與他的梁子早就結下,背後捅刀子也實屬情理之中。再者,喬希亞是從伊諾克手中截下秘密機構首領位置的,而且最近更是搶過了情報大權,無論哪一條,都足以讓伊諾克心生殺意。
當然,這些都只是懷疑,伊諾克畢竟還是秘密機構的高層,唐恩自然不可能憑著這點臆測出來的動機就要殺人。
搖了搖頭,唐恩暗自打算,看樣子還是要從那黑衣人著手才行……
剛想到這里,之前門外那些守衛去而復返,走進屋子躬身說道︰「團長,調查過了,據昨晚守院子的兄弟說沒有人接近屋子。不過……」
說到這里,話語有些遲疑。「繼續說!」喬希亞抬頭冷聲說道。
那守衛點頭︰「不過現在皮爾特卻不在酒館里面,恩,也可能是有事出去了,但現在是特殊時期,按照規定,他是不能離開這里的……」
「皮爾特?」喬希亞皺眉。秘密機構的人員太多,她自然不可能知道所有下屬的名字。
就在這時,啪!伊諾克忽然站起,錘了下手掌,臉色劇變,「我知道那人,他平時負責清理銷毀廢棄的情報信息,昨晚好像就是他負責清理我們商議的東西。」
「是他?我有點印象,好像長得蠻忠厚的……」
「不好,我們昨晚討論路線時,曾在山溪城地圖上做過標記,該不會……」
「該死,肯定是他!」
……
七嘴八舌的信息一聚集,事情就逐漸明了了。皮爾特的嫌疑最大,他雖然沒有當時進入屋子,探听到消息。但是只要在事後進去,通過那做過標記的地圖,再綜合下廢棄的信息,還是有很大可能猜出喬希亞她們的撤退路線的。
這時喬希亞也想出了這號不引人注意的人,臉色逐漸陰沉,當機立斷道︰「傳令下去,酒館關閉,所有人轉移到其他聯絡點。還有,到達地方後,所有人都給我散出去,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皮爾特的行蹤!」
「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