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好這不知名農莊的無辜遇難者,隊伍最終沒有追擊那十來個蠻人,而是選擇繼續上路。
誰都清楚,這做法是沒有對錯可言的。當然,隊伍氣氛還是不可避免的壓抑下來。尤其是在接下來路程,他們又接連發現兩處慘狀……
一處是在路邊,眾多尸體伏倒于荒草之,從服飾上看應該是小型商團之類的,布衣棉被等商品散落一地,食物酒桶被取走。
一處是在山脈腳下,被斥候發現。這群人是平民農戶,有男有女,老人小孩等等,看尸體倒下的方向應該是想撤往山,結果被撞上,隨即被屠戮。
依舊是一個不留,手段仍是殘忍,還是被生生撕裂的情形……不用說,又是蠻人下的手。
隊伍掩埋好尸體後繼續前進,士兵們的神情大多有種隱忍的沉悶。盡管現在還未真正踏上戰場,但是屬于戰場的那種特有殘酷意味還是籠罩過來,當然,他們對于蠻人的仇恨也徹底被激發。
剛至傍晚,隊伍抵達帕索關卡外。經過一番手續交接後,隊伍成功踏入。
雖是傍晚時分,但關卡內篝火叢叢,將主要道路區域照的亮如白晝。內部面積不大,但城牆上下軍事器械卻擺的得滿滿當當,基本上除了像雷霆之錘這樣的重器沒有外,守城弩之類的還是不缺的。
關卡是純粹的軍事建築,里面除了穿戴鎧甲四處行走的士兵外,基本上看不到布衣平民。如今已是夜深,唐恩他們自然是要被帶到兵營里面的,不過剛行至一半的的時候,前面布蘭士兵迅速靠邊,隨即灰衣軍士兵也是跟著退至路邊。
「讓開,讓開……說你呢,他娘的給我滾開……」
布蘭士兵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神情,所以都是自動退開。灰衣軍士兵則有點莫名其妙,退的也稍微慢些,如此立刻就迎來了充滿暴戾意味的的大罵。隨即幾十個滿身血污的士兵強自從身邊急行而過,不少人的後背上,手里簡易擔架上都抬著奄奄一息的士兵。
「這麼囂張,弗雷大哥,這什麼來頭?」大衛撇了撇嘴,轉頭問道。
「噓……」弗雷表情有些嚴肅,立刻豎指在嘴邊示意安靜。隨即在目視對方完全穿過隊伍後,才收起肅穆表情嘆了聲,說道,「大衛兄弟,以後如果有疑惑可以小聲點問,剛才如果對方听到,那就是場避免不了的沖突。」
「呃,知道了。」大衛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頭發,隨即試探問道,「他們,恩,很厲害?」
「厲不厲害不知道,肯定是沒你厲害的,但……他們是剛從戰場撤下來的傷兵。」語氣稍重的點了句,弗雷神情有些悵惘感慨,「看到剛才那個領頭的沒有?恩,就是罵人的那個,他軍裝袖口上釘的是布蘭營長級別的軍餃,也就是說手下至少有三百士兵,但剛才我們也看到了,加上被抬著的傷兵也不到一百……」
頓了下,「蠻人凶猛,普通士兵只能用人數與性命去對抗。所以每仗下來,傷者眾多。受傷了當然要治療,最好最快的治療手段就是光明神殿的祭師,不過他們一般只跟著大型軍隊,像這種不起眼的關卡,朝不保夕,他們自然是不會來的,呵呵……」
說到這里,弗雷嘴邊掛著淡淡的嘲諷微笑,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這里的士兵受傷,輕傷靠自己,重傷就只能靠軍醫。恩,軍醫的水平是高些的,但在蠻人手里受了重傷本就不好治,如果送到的及時,再加上自身命硬,那說不定可以保住一條小命,慢的就難說了……呼,所以踫到這種急著趕往軍醫治療所的傷兵,無論如何也得讓出一條路來,因為那很可能就是十多個士兵的最後生路。」
淡淡嘆息,弗雷許是見多了這種場景,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語氣有些感傷。
大衛聞言臉色漸漸嚴肅,最後重重點頭︰「我明白了,弗雷大哥。」
灰衣軍與布蘭貴族雖然現在合作,但是彼此心底還是有些仇恨的,尤其是雙方實際交手的底層士兵。不過現在他們有了共同的敵人,北荒蠻人,所以才走到了一起。不過既然已經合作,那就算不指望能在戰場上守望相助,至少也絕對不能擋了彼此的生路。否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敢保證自己哪天不是躺在擔架上的那一個。
見識過這一幕後,灰衣軍士兵在半天強烈激憤之後,也算是對蠻人有了個清醒的認識。那營隊士兵就算不是三大軍團精銳,戰斗力也不會低到哪去,但現在卻落得如此地步,怎能不讓他們心為之一凜。
隨即再沒有事端,隊伍一路平穩的來到營地。
說是營地,其實就是個類似于倉庫樣的廣闊房間,里面排排擺放著簡單的床板被褥。有點像唐恩他們之前在礦場見到的那樣,不過畢竟是軍營,為了防止瘟疫等疾病傳染,衛生倒做的不錯,沒有多少異味。
其實如果是大型重城的話,那里面的軍營會根據各個隊伍編制安排好房間,但這里可沒有那條件,所以一部分的灰衣軍士兵第一次與布蘭士兵住在一起。
當然,為了防止出現什麼問題,雙方軍官也都是住在這進行壓制。而因為又隱隱擔心一旦起了沖突,自己這邊會吃虧,所以軍官帶進來的都是精銳士兵,弗雷這在灰衣軍名聲不低的長槍破陣營自然首當其沖。
進屋之前,倒是也發生了件小事。就是在那屋,一個應該是後勤軍官角色的人,正拿著一份名單報著,而里面的後勤士兵則將一些被褥抱在一旁,隨即鋪上後拿過來的被褥。一些本就待在屋里的士兵則坐在床上,有的在做自己的神情,有的則淡淡的看著這一幕。
「呵呵,這還挺講究衛生。」一個長槍破陣營的年輕士兵從窗口往里面掃了眼,轉頭隨口說道。
話音剛落,氣氛一變,幾乎周圍的布蘭士兵都將視線移了過來,神情有些忿忿,性急的已經有些蠢蠢欲動。
啪,「呃……抱歉,新來的,沒上過前線,抱歉。」瘦猴反應迅速的拍了那年輕士兵的後腦勺一巴掌,隨即語氣誠懇的攤手示意,那些布蘭士兵最終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呃,這又犯了什麼規矩?」大衛湊近弗雷身旁,小聲問道。唐恩他們也是看了過來。老實說,他們剛才也是如那年輕士兵一樣想的,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這個啊……恩,之所以換被褥,衛生只是一方面。」弗雷嘴角有些苦澀,說道,「那些被拿掉被褥的地方,說明之前睡在那的士兵已經戰死了。」
路克若有所思的點頭︰「是因為忌諱?」
搖了搖頭,「不是。當兵的,誰手里沒有幾條人命。要忌諱也只忌諱活人。」弗雷指了下另外一個統計的後勤軍官,說道「恩,士兵的兵餉每半年發一次,運氣好的,還有一些類似于領賞等額外收入,這些錢放在身上出戰自然是不安全的,一般是湊齊一些後直接寄回家里。我們灰衣軍士兵的家屬基本就在駐地,所以沒有這個問題。但是這些布蘭士兵,平時就只能將散錢壓在被褥下面。這軍官現在統計的就是這個……」
說到這里,弗雷略微壓低聲音,「當然,如果讓他們寄回去的話,很可能會扣下一部分,不過也不至于太過分,多少也能寄回去些。」
了然點頭,唐恩幾人面面相覷,都是有些感慨。幸虧有弗雷在一旁,否則他們還真不知道要踩多少暗雷。到時別說打蠻人或者找塞斯曼報仇了,和布蘭士兵的沖突就夠喝一壺的。
大衛撓了撓頭︰「弗雷大哥,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你直接說了吧。否則我真擔心一不小心再踩個……打架我是不怕的,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沖突,呃,最後還是自己這邊沒理,那就有些操蛋了。」
弗雷聞言攤了攤手︰「差不多就是這樣,還有……這一時半會的,我也記不起來。恩,等遇到的時候,你們直接問我就行。」
「好吧。」
……
待那些後勤士兵收拾好後,眾人魚貫進入房間,床鋪都是安排好的,又沒有什麼區別,自然不可能引發什麼矛盾。
到了別人的地頭,有些事情自然是需要溝通達成共識的。灰衣軍這次來了兩千人,一個團長三個營長,確定好床鋪後,在傳令兵的帶領下,弗雷等人去了關卡指揮部。唐恩倒也是團長級別,不過並不是軍隊系統的,所以還是謝絕了邀請。
可能是因為大戰將至的緣故,不管是布蘭士兵還是灰衣軍這邊,都沒有了互相挑釁的心情。听著窗戶外邊因為巡邏兵的走動而發出的鎧甲踫撞聲,以及隱約似人聲又似風聲的長嚎,眾人瞪大的眼楮漸漸合上,一夜無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