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這不知名的山坡戰場很快打掃完畢。
最終,長槍破陣隊陣亡八人,十余人受傷。重劍營這邊死的人就多了,一半士兵永遠留在這里,活下來的也只有少數輕傷,其余幾乎全部重傷,更是有幾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斷氣。
並沒有太多的悲傷情緒,倒不是他們冷血,這里沒有人是戰場新兵,屢經戰斗之後,均是看淡了生死。眼見同伴溫熱軀體變得冰冷,他們也是悲傷、憤怒,但更習慣隱忍,忍到下次踫到蠻人時爆發出來。
犧牲戰士的遺體自然是帶不走的,在山坡後方挖了些墓坑後,就地掩埋于此。至于蠻人,天上歡鳴的禿鷲是他們的最終歸宿……
做完這些事情,隊伍合並返回關卡。雖然重劍營這邊傷勢嚴重,有的幾乎是到了身體極限,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只能急行軍,盡可能快的返回關卡接受治療。
埃爾特對這帶自然熟悉,提出這附近有條小路可以節約路程,弗雷這邊自然沒有異議,于是眾人轉而踏上了這條並不怎麼好走的崎嶇小路。
「呼哧……謝、謝謝你們的幫助!抱歉,之前還對你們,呼哧……有些偏見,不過這事後,我埃爾特是服、服了,呼……」氣喘吁吁,雖然竭力控制呼吸,但話語仍是斷斷續續。
模了模鼻,唐恩努力分辨了下,才听清這番又是感謝又是抱歉的話語,隨即也猜到了對方意思,聳聳肩︰「太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應、應該的。恩。你們的舉手之勞,呼哧……對我們來說,就是攸關生命的大事。」臉色有些蒼白,埃爾特努力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重劍營幸存士兵重傷者甚多,不過既然沒死,那自然都是要救的。不過他們間運氣好的也是受了輕傷,自己走路沒多大問題,但要擔負起另一個人就不行了。這問題頗為棘手。但其實也好解決,那就是請灰衣軍幫忙。但埃爾特心也是有些遲疑顧慮,畢竟自己這邊之前的態度可不夠友好,甚至差點都起了沖突,對方未必肯幫這個忙……
本來嘛,好心好意趕來救援,結果卻得不到應有的感謝與尊重,這放在誰身上都會感覺郁悶。而且之後,自己將大部分士兵放在溝壑里面,並沒有參與到進攻去。沒錯。從自己這邊看,是為了穩妥。保留防御反擊的力量。但在對方看來,則很可能會變成懷疑其能力,又或者是坐享其成,不能並肩作戰的膽怯等等。
就在埃爾特在這患得患失,竭力組織措詞的時候,不想弗雷卻是心思周密,考慮到了這一出,念著雷霆軍團的舊情,直接好人做到底,主動讓手下士兵砍了些樹枝,將重劍營的重傷者抬起。
如此,也就發生了現在埃爾特感謝的一幕。
不過唐恩看著對方因為跑動,身體像是個破水囊似的,大小傷口都在流血,無奈搖頭︰「埃爾特營長,感謝的話什麼時候說都不晚,我看你現在還是顧著自己比較重要。」
「沒、沒事……」擺了擺手,埃爾特渾不在意的說道。不過那蒼白如紙的臉色,略微有些恍惚的眼神,委實沒有多大說服力。
皺了皺眉頭︰「算了,我看還是讓大衛背你吧……恩?」
唐恩正要轉頭將大衛招呼過來,不料後面隊伍驀地一頓,十幾個士兵聚在一處,均是在搖頭。
「怎麼了?」弗雷從最前方回走。
一個長槍營士兵跑了過來,看了眼一旁的埃爾特,轉頭說道;「營長大人,有個重劍營的兄弟不行了。」
埃爾特聞言臉色一暗,這種情況其實是在預料之的,出發的時候,就有十幾個士兵已經處于奄奄一息的狀態,說句不好听的,什麼時候死都有可能。如果把他們留在山丘上,可能會多挨幾分鐘,但現在行走在崎嶇小路上,受了顛簸,自然會加速死亡。但如今也是沒法,如果不盡快返回關卡治療,別說他們連一線生機都沒有,甚至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吸了口氣,埃爾特平穩起伏胸膛,行了個軍禮︰「弗雷營長,請幫我挖個墓坑。」在得到肯定點頭後,快步向那死亡士兵處走去。
「倒是個果決之人!」弗雷看了眼埃爾特背影,頗為贊賞的感慨道。
唐恩也是默然點頭,很顯然,這埃爾特雖然也悲傷于下屬的死亡,但為了更多士兵的生命著想,還是決定用這有些殘酷的方式快速處理此事。
環視周圍,弗雷指著路旁低矮山丘的背風處,對前來報告的士兵說道,「帶些兄弟去那挖個墓坑,要快!」
「是!」
這件意料之的突發事情處理的很是迅速,埃爾特默默的站在那士兵身旁,一分鐘後,撫上對方因為痛苦而圓瞪的雙眼,隨即抱起遺體向剛挖好的墓坑走去,並沒有經過靜默儀式,直接揮土掩埋。
看著埃爾特眼眶有些微紅的走來,弗雷嘆氣揮手,剛要命令出發,手臂一頓,皺眉看著前方兩道身影急速而來。
不用說,那自然是灰色空間成員充當的斥候。一般在軍隊行進,即使沒有特殊狀況,斥候也都會在規定時間內回來向上級報告。
但現在情況有些不同,正是趕時間的時候,如果沒有特殊狀況,他們只要在高處露個身形,出現在弗雷視線就行,但現在卻是匆忙回來……
並沒用經過多長時間的猜測,就在埃爾特走過來的時候,灰色空間成員也是迅速奔到面前。
「弗雷營長,前方三公里處,有一個商隊正朝這邊走來,人數在二百人左右。」
唐恩聞言不禁愕然挑眉︰「商隊?」這里可是戰場。兵荒馬亂的。怎麼可能會有商隊敢冒險在這里行走。
「該死!」「這幫叛國蛀蟲!」
弗雷與埃爾特明顯像是知道什麼。臉色同時一沉,怒氣翻涌,爆粗口罵道。
看著唐恩有些疑惑的神色,弗雷解釋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群所謂的商隊十之**就是走私北荒的……北荒天寒地凍,環境惡劣,不適宜農作物生長,而像牛羊牲口之類的又不足以讓他們填飽肚。可以說。基本是長年處于半饑荒狀態,所以他們時不時的會闖過邊境線,到這邊來搶東西。」
稍頓,接著說道,「正是因為看到這情況,布蘭國內一些唯利是圖的家伙,就會將糧食、棉衣等東西走私過去,以謀取暴利。不夸張的說,北荒那邊之所以每年都有余力進攻,這其也少不了他們的功勞!哼。他們獲得的是利益,我們士兵就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唐恩恍然點頭︰「原來如此。恩,布蘭這邊不管嗎?」
「當然管!按照帝國法律,只要被逮到走私,一律上絞刑架。但是事實卻是,這情況依舊屢禁不止!」弗雷有些無奈的搖頭,「北荒那邊盛產各種珍貴原礦,這里面的利益實在豐厚,絞刑架根本阻擋不了走私者們的貪欲。而且……」
看了眼埃爾特,弗雷說道,「而且這里面還有許多貴族大人物們的影。一般的商團或許會懼怕法律,又或者是湊齊不了這些戰時嚴格控制的東西。但這對于貴族們來說卻不是問題,他們既有關系能最大程度的避過法律,又有手段湊到這些東西。所以只要有膽,走私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
「就拿現在這商隊來說,這里是軍事區域,又因為打仗,早就被戒嚴。但是他們兩百人再加上貨物等車輛,卻能大搖大擺的穿過封鎖線出現在這里,這肯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而且這也絕對不僅僅是錢的事,邊境士兵未必有這樣的膽量,人多口雜,操作起來也很容易出紕漏。只有某個貴族動用關系和軍官達成合作,這種情況才有可能發生。」
捏了捏下巴,頷首表示了解,唐恩轉頭對埃爾特問道︰「恩,那肯定有逮到的吧。士兵踫到這些走私的,會怎麼處理?」
埃爾特此時正有些驚疑的看著弗雷,對方對這里面的門道實在太過清楚,就像以前在這里待過似得……聞言舌忝了舌忝干裂嘴唇,回答道︰「這個得要看情況,如果是平常時候,士兵就算是踫到這些走私的,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恩,或者說是不敢。當然,他們也會拿些錢財出來孝敬,有的收,有的不收,但最後基本上都會放他們過去。」
頓了下,「但是像現在這樣的打仗時候,那些隱藏在後面的貴族也不敢亂來。士兵就多了個選擇,就是悉數殺了這些走私商隊。這里是戰場,死人再正常不過,很難被查出來。這樣既可以一解心頭之恨,又能得到這些走私貨物。這貨物可以不用上交,上頭基本上也不會管的,算是約定俗成的規矩,給士兵的獎勵。當然,等這些貨物通過黑市換成實際錢財後,最好還是要各方面打點一下,這樣可以免除日後可能出現的麻煩。」
「還是沒怎麼變啊……」弗雷聞言撇了撇嘴,輕聲說道。
埃爾特再次看了眼弗雷,心大抵可以確認對方肯定是在前線待過的。
「那現在怎麼辦?不理他們直接通過?」唐恩看著埃爾特問道,這里當然是以他們為主,但現在埃爾特這邊明顯更急一點,所以還是要看他的意見。
稍一沉吟,埃爾特眼厲色一閃,抬頭問道︰「唐恩兄弟,弗雷營長,我知道你們實力很高,士兵也很能打。恩,冒昧問一句,如果你們全力出手的話,剿滅這支走私商隊大概需要多久?」
唐恩與弗雷對視一眼,挑了挑眉。模模鼻,唐恩說道︰「這個要看對方實力……恩,如果一般的話,幾分鐘應該可以解決。」
「一般?幾分鐘?」埃爾特身軀一震,既有些疑惑又顯得很是震驚。
「我們的出手方式比較怪一點。」解釋了句,撓撓頭,唐恩打著比方說道,「就比如你的重劍營……呃,比如一般的布蘭士兵營隊,如果事先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並且被我們偷襲得手,應該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這就是一般的含義?開什麼笑話……盡管唐恩及時轉口,但埃爾特還是知道對方就是拿他的重劍營作為一般標準的,這心里自然有些不滿。不過現在確實也不是發脾氣的時候,這唐恩既然敢這麼說,而且那弗雷也沒有搖頭反對,那肯定是有兩把刷的……
思慮至此,埃爾特一錘手掌,十度躬身行了個大禮︰「還請你們出手,恩,我寧願浪費這幾分鐘時間,也不想以後在戰場上多出成百上千個吃飽肚的蠻人對手……還有個原因,兄弟們這次死了不少,有許多是普通士兵,家里根本領不到多少撫恤金。我知道帕薩關卡黑市商人所在處,這些貨物所得的錢你們拿大部分,剩下的我給陣亡兄弟們寄回去。拜托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