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三團狙擊戰 噩耗蔓延

作者 ︰ 裴爺

浮華街燈閃爍,人比光影脆弱。

那年光陰,空氣中殘留著幾許硝煙,厚實的土地也難掩那血腥的味道……有一群人就這樣在那里穿行,不停的走著,有人倒下也有人站起,只是永遠不會停止……然而他們心中卻壓抑著太多的情感,無從梳理,也無法割舍,只能任歲月將他們都掩埋,最後如沙般隨風飄散,只留下一個名字,亦或是無人知曉。

阿福站在院子里,看著團部門口昏黃的燈光,無力地嘆氣。就在剛才,他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然後一如既往的失眠。

從知道了雷子楓染上毒癮以後,阿福就沒有安安穩穩地睡過一覺。

阿福疲憊地坐在長石椅上,雙手撐著頭。每個夢都驚人的相似,就連驚醒那一刻的記憶都驚人的重疊。

夢境真實如當年的記憶︰漆黑的屋子里,酒精、乙醚和血腥味混雜,即使在夢里,阿福依然清晰的聞到那種惡心的氣味,依然有想要嘔吐的沖動。先是尖銳的痛呼,漸漸變成了沙啞的嘶吼,最後只有下沉重地喘息聲……夢境之中,阿福的眼前,一遍遍重復著。那些同生共死的弟兄死去,每一個經歷無數痛苦折磨而絕望乞求的眼神……像是無形的牢籠,將阿福困在其中,甚至連掙扎的權利都沒有留給他。

阿福揉了揉臉,往後靠在了石椅椅背上。夜空月明星稀,不算熱鬧的夜空,更襯得月色冷得讓人發寒。在不算暖和的深夜里,阿福干咳了兩聲。

他以為自己逃開了,然而雷爺這次落在鬼子手里,染上毒癮。又徹底勾起阿福努力忘記……或是壓制的記憶。像是狂風暴雨或是驚濤巨浪,壓得阿福喘不過氣來。然而,他自己逃不過,能夠救他的人也不在身邊。

每每失眠以後,就想要去後巷,那個曾經留下許多溫暖的地方,卻想起前些天看到的那副場景。阿福顰眉,手足無措。

再掏出衣兜里的懷表,月光印出古銅色表身之上繁復的花紋。拇指挑起表蓋,看著指針一圈圈地轉動,阿福臉上的恨意和冰冷有些融化,嘴角的曲線漸漸柔和。將懷表按在心口處,閉上眼楮就看到了想要見到的人。

程落笑得燦爛,阿福卻看得很模糊,似乎稍有動靜,便會消失不見。

薄唇抿緊,眉頭緊皺,阿福緊閉的雙眸並不安靜,瞳仁在薄薄的眼皮之下不停的顫動。呼吸聲都變得有些沉痛︰調令都下來那麼久了,為什麼你還不回來?

夜露濕重,阿福穿得有些單薄,到了早晨便咳嗽不斷。

收拾情緒再去工作。

然而這一天卻迎來了一個人——譚樂怡。

譚樂怡走進**三團團部的那一刻,有種年歲變遷的錯覺。這一刻,譚樂怡頓時感慨,原來在快馬加鞭之下,幾千里路也只需要一兩天的時間。

她和鄭凡,和她曾經的戰場,其實只是相隔著這麼一點點距離。前日還身處那紙醉金迷又暗流洶涌的她,此刻已經站在這個地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無法相比大上海的驚世繁華,然而這些老年代的房屋,樸素老實的戰友,卻讓譚樂怡感到無比的親切和自在。但是程落,你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完這一天半的路程,回到這里呢?

段小寶值崗,便先跑去通報。

許是段小寶用詞不當,把「她」說成了「她們」,讓快步走出辦公室的倆人都失落得緊。

只看到譚樂怡在門外,程悅博和阿福都不免皺起了眉。

隨意地問候,大家走進了辦公室。阿福靠在門口,時不時地像團部大門的方向看看,終是忍不住看著譚樂怡問道︰「就你一個人?」

譚樂怡見阿福看著自己,頓時有些無措,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話,便急急忙忙把目光轉向程悅博︰「那……程落讓我……不是,程落有其他任務,抽不開身,所……所以我先……先回來。」

那夜她和雪狐帶著大家撤退。等安置好了所有人,雪狐和「狐巢」的其他同志一致決定,將譚樂怡先送走。雖然譚樂怡反對,卻拗不過那麼多人。再者譚樂怡也確實擔心鄭凡的傷勢,便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真的說到程落,其實她也不清楚,程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其他……任務?」阿福的失落愈發的濃厚,目光隨意地盯著一角,空洞地重復一遍那幾個字。聲音里卻帶著一絲壓不住地埋怨。這一刻,阿福的情緒竟難以克制。

譚樂怡听著阿福有些埋怨的語氣,也壓不住自己心里的憤怒,卻隱隱還能記住自己答應過程落的事情,便只是冷冷地、不著邊際地回了一句話︰「奇怪嗎?她本來就不該來這里!」

听到譚樂怡的話,阿福竟有些不安,挑眉看向譚樂怡,希望可以看出些什麼。譚樂怡卻以為是挑釁,本來努力咽到肚子里的話,就快要破口而出。

程悅博本來還在思考,是遇到了什麼事,所以落落改變了注意。卻被阿福和譚樂怡之間尖銳的氣氛,給打斷了思緒。程悅博看看阿福,再看看譚樂怡︰「樂怡,是什麼事?落落還有沒有說什麼?」

程悅博的問題,讓譚樂怡回過神來,迅速思考著要怎麼回答︰「她……那個任務我不知道。」譚樂怡想逃,她擔心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不小心便會說錯什麼。心里卻在罵自己和程落︰譚樂怡,你就沒腦子,當時就不該答應程落,什麼保密啊?程落,你就是個瘋子!

程悅博理解地點頭,確實,「狐巢」的工作,都不是透明的。所以譚樂怡不知道程落被什麼事情絆住,也很正常。程悅博心思還掛在昨晚送來的情報上,沒有太仔細的觀察譚樂怡的樣子,程悅博笑笑︰「趕路很辛苦,你先去休息吧。」

譚樂怡本就低著頭,听到程悅博慈愛的聲音,淚水差點兒奪眶而出,只能趕緊點點頭走出辦公室。

阿福跟了出來,他總覺得譚樂怡每句話都不真實。阿福叫譚樂怡,譚樂怡卻沒有停下來。阿福無奈之下攔住了譚樂怡的去路︰「到底怎麼回事?她為什麼不回來?」

譚樂怡滿懷恨意地瞪著阿福,卻在阿福詢問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譚樂怡走了兩步,離開那極為壓抑的角落︰「她讓我告訴你,不要等她了。至于其他的,無可奉告!」

譚樂怡的話像是驚雷,炸得阿福無從反抗,呼吸在那一刻幾乎停滯了。直到肺葉發出強烈的抗議,阿福開始劇烈的喘息。他沒有再問什麼,便轉身離開,阿福沒有走回辦公室,而是離開了團部。

譚樂怡詫異,阿福的反應讓她害怕。這麼前後幾分鐘的時間,她能感受到阿福身上散發出來的,讓人壓抑到呼吸困難的氣場。明明她一直仔細觀察,竟然沒有從阿福的臉上看到任何一絲情緒。然而阿福走遠了,那種壓迫的氣氛還是沒有散去。

譚樂怡想逃,轉身卻看到了上官于飛。

上官于飛雙眼微紅,滿臉的沉重。手里的電文紙早已被蹂躪的不成樣子。譚樂怡沒有心思顧及太多,對上官于飛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便趕緊離開。

上官于飛疑惑地看著譚樂怡的背影,過了一陣才走進了辦公室。

程悅博奇怪的看著上官于飛,從上官于飛的表情,不好的預感在程悅博心底生根發芽。

程悅博開口詢問︰「上官,出了什麼事?」

上官于飛微微皺眉,又想起剛才在門口遇見的譚樂怡。見上官于飛不說話,程悅博倒也不催促。雖然心急,卻還是等著。

過了一會兒,上官于飛微顫著把手里的電文紙遞給了程悅博。

「銀狐犧牲狐王節哀」

看完皺巴巴的電文紙上那幾個字,程悅博猛然跌坐在椅子上。程悅博差點兒摔倒,幸得上官于飛扶了一把。程悅博推開上官于飛,奪門而出。

在回廊里找到譚樂怡,電文紙在譚樂怡眼前晃蕩︰「樂怡,到底怎麼回事兒?」

程悅博的聲音在眨眼之間便蒼老了許多,看著電文紙的譚樂怡听得出來,這就如一個老父親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悲慟欲絕。

譚樂怡的眼淚滴在電文紙上,這八個字在她的腦袋里也炸開了,她同樣也茫然無措。譚樂怡抬起頭,像個無助的小孩,看著程悅博。

「樂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程伯伯求你,告訴程伯伯吧。」程悅博的聲音厲害地顫抖著,乞求之意溢于言表。扶著譚樂怡肩膀的雙手,抖得厲害。

譚樂怡的頭腦徹底被絞得無法思考,然而耳邊卻出現了告別時候,程落強調的那句話「記得你答應過我的,這些事情不會告訴他們。」

「對不起,程伯伯……」譚樂怡哭著說,聲音里滿是愧疚,「這不能說,不能說……對不起,程伯伯……」

程悅博放開譚樂怡,殘存地理智告訴他,不該逼譚樂怡。

程悅博徹底沒有心思在管其他的事情,路過辦公室的時候,疲倦地給上官于飛交代了幾句。便離開團部。

阿福不自覺地走到了後巷,卻觸電般地站住。在空無一人的後巷里,阿福自嘲的笑了︰老天真是很會安排,落落不願回來。然而連一個思念的地方,我都保不住。

阿福挫敗地轉身,回了團部。卻只看見上官于飛在辦公室里。

「上官?政委呢?」阿福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上官于飛似乎是哭過,阿福顰眉看著,正想開口詢問,上官于飛卻將面前的電文紙遞給了阿福。

上官于飛不知道阿福會怎麼反應,心慌不已,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阿福的情緒。上官于飛想到上次舞會時候,阿福和程落跳舞時的場景,又想起程落重傷昏迷時,阿福的樣子。上官于飛心里緊了緊︰子楓,我該怎麼辦?

然而阿福的反應讓人恐懼。

阿福像是看到了一個笑話一般,把電文紙還給了上官于飛,沒有任何言語甚至察覺不出他情緒的波動。

阿福坐下開始整理昨晚送來的情報,上官于飛擔心地叫了一聲「阿福?」

然而阿福竟然帶著一絲笑意看向上官于飛︰「什麼事?」

「阿福,你不要這樣。」上官于飛走近阿福,心慌得很。如果子楓在……可是……

阿福低頭看著手里的東西,卻能知道上官于飛在想什麼︰「雷爺、猴子那邊焦頭爛額,不要告訴他們。」

上官于飛呆不住了,她倒希望在她面前的人是猴子。雖然猴子會激動,但起碼她還能勸勸。然而阿福什麼都不說,甚至一點情緒都不顯露,上官于飛根本連開口的理由都沒有。

「我……電訊室里忙,我先過去。」上官于飛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隨便找個理由打算離開。

看到阿福點點頭,上官于飛便跑出了辦公室。

終于寂靜下來,寬敞的辦公室了只有阿福一人。整理資料情報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最後連翻動紙張的聲音都沒有了。辦公室里,寂靜的可怕。

阿福抬頭看著放在遠處的那張皺巴巴的電文紙,眼神卻是茫然的。

腦子放空一陣,阿福還是找不到任何的情緒,又低下頭來整理手頭的情報。

鬼子的活動愈發猖獗,護送七三一部隊的事情,應該就在這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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