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8
斷喉
再一次癱軟在地,青吾的臉上一片灰敗,他的手臂無力的想要撐起身軀,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似乎再也爬不起來。熊熊火光映著他的側臉,看起來一片遲暮。
掙扎半晌,除了漸漸干枯的血流之外,他一無所得,似乎是已經接受自己失敗的命運,青吾終于不再掙扎,他靜靜的呆著,眼神已近呆滯,雪白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男孩站在一旁,臉上還殘留這驚駭的余色,他甚至不管靠近青吾的身邊,直到看到青吾的眼神,直到看到對方停止掙扎。
「你本該死了,這具身體原本就是我的,我現在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找回我的東西,你該明白我做的沒有錯!」
男孩低頭看著青吾說道,臉上的神色稍稍平靜。久久之後,他伸出手,枯柴一般的巴掌緩緩向青吾的頭頂罩落,也不知道覆蓋在這手掌下的是什麼,只是男孩的神情很凝重,眼中卻帶著隱藏不住的歡喜。
青吾疲憊的看著他,看著那一只靠近的手掌,虛弱的說不出一句話,他似乎在等待,等待自己的命運,等待男孩給予自己了結。可在死前,他還有一個疑惑,一個必須要弄清楚的疑惑。為此,他不惜耗盡剛才喘息片刻才積累起來的體力。
「你怎麼會忍」
他的話沒有說完,可听話的人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凌空罩落的手掌忽然停頓,滯在空中,片刻後緩緩後退,發出這樣斷斷續續的疑問,青吾的臉色比死人也好不了多少,男孩看到了這種變化,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忽然笑了出來。
就如同一件極為得意的事,在大局在握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去炫耀,這是人類的通病,男孩已經掌握了局勢,他想起自己這五年時間以來枯燥痛苦的經歷,終于是忍不住侃侃而談。
五年前,他瀕臨死亡本已無藥可救,可青吾佔據他身軀的時候,他虛弱的靈魂被排擠出身體,一開始他只能在軀殼身邊游蕩,不能遠離也不敢遠離。
就在他以為自己將永遠成為無主孤魂時候,他發現,沒有身體的養護,他的靈魂漸漸消亡,這種過程可怕且可怖,每時每刻,他都發覺自己在死去,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沒有人體會過這種死亡的恐怖,也沒有人能在這種恐怖下平靜面對。
他嘗試過躲藏,他嘗試過重新進入自己的軀體,可無論他如何努力,無論他如何拼命的掙扎,他還是一天天變虛弱,嘗試過後,他似乎已經認命,可他仍就無法忍受那種折磨,他開始恨奪去他身軀的那個人,開始瘋狂的仇恨他。
讓他想不到的是,仇恨將他和那個未知的靈魂連接在一起,于是就在那天晚上,就在青吾第一次提煉查克拉的時候,也是他情緒最癲狂的時候,一個清新的力量涌入他的靈魂,他不知道這是怎樣一種存在,可那力量卻似乎要撕碎他的靈魂,他在空中瘋狂的翻滾嘶吼,直到他失去最後一絲知覺。
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站在火堆旁邊,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可充斥于身體各處的充實感讓他明白,他還存在,還存在與這個世上,這讓他喜極而泣。
久而久之,他明白那股力量到底是什麼,也斷斷續續的感知到佔據自己身軀的那個人的所作所為。
當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軀揮舞出那一道奧義之斬的時候,他驚訝極了,也害怕極了,當他第一次見到青吾冷酷的手段,強橫的力量的時候,他停止了震驚,只留下一片死寂,因為他絕望的發現,自己與他的差距是如此巨大,大到讓他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他就在這不可知的黑暗之地看著青吾一路走來,每當青吾遇到危機,他便歡呼雀躍,可看到他有驚無險的度過,他便破口大罵,越發在這黑暗里存活,他便越發渴望回到光明的世界,于是對于青吾的恨意便越發濃郁。直到很久以後,他終于發現,青吾似乎已經站在了這個力量的上層,能夠威脅他的人已經寥寥無幾,而這時,木葉迎來的新時代。
等他明白過來新時代代表著什麼時候,他終于絕望的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回不去了。
然後,青吾開始全心全意提煉查克拉,開始在刀術過後學習忍術知識,他的一切感想,一切思索都絲毫不差的被黑暗之中的少年感知,連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查克拉都一起傳輸到了少年的身體之中,于是少年照著這感悟開始修習忍術。
很早的時候他便打斷青吾的忍術修習,那時的他還懵懵懂懂,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那些年的堅持或許只是為了以後的全面反擊。
青吾的感悟零星卻不是系統,少年根據這份心得竟是將忍術修煉到一個極為高深的境界,就連青吾的種種推測他都一一演練,直到他掌握幾個大殺招。
他開始等待機會的到來,他不分日夜的期盼,于是,他終于等來了那個人,等來了命中注定的決戰。
他的運氣不錯,贏的人是他,所以能繼續活下去的人依舊是他
「其實我該謝謝你!」男孩緩緩呼出一口氣,臉上激動的緋紅消去些許,他講的有些激動,這些年的隱忍,這些年的堅持就要得到回報,他終于說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份感受。
那年若沒有青吾,他依舊會死,而且早已經死了,他不知道青吾是誰,更不知道為何他會佔據自己的身軀,可他從青吾那得來的東西實在太多,現在仇恨的怒火已經消散,他並不介意說些題外話。
青吾听著他的真心話,眼里的灰敗並未有任何變化,他已經認命,已經心死,所以便不再顯露任何情感是嗎?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殺死他,便不作任何多余舉動是嗎?
男孩揣測這青吾的心情,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有所表示。
他舉起自己的手掌,懸停在青吾的頭頂,說道︰「也許你不會相信,在你所有的猜測揣摩中,我真的將這一招練成了,作為你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時光,我想你應該不介意看看它。」
說話的同時,他的掌心飛快凝聚起藍色的光線,如螢火一般的藍色光線不斷旋轉,漸漸凝聚成一個美麗的圓球,藍色的熒光透過橘黃的火焰照射在青吾還有少年的臉頰上,顯露出一片夢幻,于是在這片夢幻中,傾心欣賞自己力量的男孩並沒有看到,青吾灰敗眼神下一閃而逝的光。
「謝謝,還有再見!」
男孩終于將視線自藍色圓球上離開,他看向青吾的臉,淡淡的說道。
再見二字出口,男孩的左手猛的下按,目標正是青吾的胸膛,沒有人比男孩還要了解這光球所具有的威力,所以他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
可他忘記了,他所獲得的一切知識都是從另一個人那里得來,而沒有人比青吾更了解男孩此刻所使用招數的優與弊。
于是枯瘦的手腕被另一只不太強力的手掌緊握,光球牢牢的停留在青吾的胸前,青吾已經跪起,整個人順勢靠向男孩的胸膛,似乎一位尋求安慰的少女,柔弱無力卻又不可抵抗。
男孩已經呆住了,似乎是驚嚇,似乎又是迷惑,總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握住藍色光球的手正抵在青吾的肩頭,藍絮飛散,如六月的血。而青吾的臉已經藏在他的脖頸之畔,有鮮血淋灕而下。
如同情人的擁吻,青吾緊緊抱住了男孩的腰身,喉頭不斷起落,似乎在喝著什麼東西,咕咕的聲音傳出,听起來實在滲人。
男孩掙扎著、顫抖著,最後只能低頭看一眼,想要叫,想要哭,可張嘴之後,卻只來得及吐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字符。
他們就這樣保持著親密的姿勢,久久沒有動作,片刻之後,男孩掙扎的幅度減弱,一會過後,男孩只有不經意的顫抖,久久之後,男孩捶打青吾的拳頭無力的癱軟。
直到最後一絲意識泯沒,男孩終于明白,胸前的男人從未放棄戰斗,從未放棄掙扎,他積蓄了如此長時間的體力,只是為了咬自己一口,可就是這一口,他已無力抵抗。
最終墜入深淵的,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