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瓦•席爾曾是「卡森」基地的一名采購代表,這個職位放在那兒大家都懂,無非就是替那群科研人員跑跑腿,前往附近各個空間站拿一些流通的貨物……總的來說,他充其量是一個無關緊要打工的。
為什麼說是曾經?事情可能在十幾天前已經稍微改變,他被一名主管臨時要求加班,前方「威斯克」空間站領取一批中央地區來的星際包裹。他原本想要拒絕,自己每天跑上跑下已經夠累了,還讓我二十四小時加班?
最終,一筆不菲的加班費讓他閉上嘴巴。然而,事情才過去一天,或許是兩天,總之他從地區電視台得知菲洛斯殖民星的一個消息——意外事件,卡森礦石基地發生一起坍塌事件,導致少數幾名執勤人員犧牲,為了保證工人的安全,韋蘭德集團已經關閉該區域,並安撫犧牲礦工的家屬。
從表面上看,這是多麼稀松平常的一件新聞。意外對于聯邦邊遠地區來說時有發生,今天海盜劫了哪個公司的商船;明天哪個地區的幫派又發生混戰;聯邦海軍又在哪兒剿滅了一批反人類的恐怖組織……
但消息听在席爾嘴里,卻不啻于晴天霹靂。卡森哪里是什麼礦區?早在一年前已經停止開采,而且也不像新聞里報導的,僅僅有少數幾十人居住,那里在他離開之前還活著上萬居民呢!就這麼被蒸發了?
他不敢回去,只能沒日沒夜的流浪在空間站上各種酒吧之間,希望酒精能夠束縛住他月兌韁野馬一樣混亂的思緒,其中也有些內情︰他從自己一名關系特好的朋友口中得到一點消息,那里的人已經全部死亡。
全部,包括他阿爾瓦•席爾——一名丟在人海里就會立即被忽略的人物。不會有人關注,也不會有人憐惜。他多少知道一點研究基地做什麼事情,這反而更堅定他不要回去的信念。一條命對于韋蘭德集團來說與殺死一只螞蟻無異。
他只能一間又一間酒吧的逛下去,毫無目的,錢花完了,還能干什麼?他帶有一張研究基地的公司信用卡,銀行專門為韋蘭德集團打造的,權限不低,而且能夠透支上百萬,他猶豫了幾天,然後瀟灑的花著里面的錢財。
第一天還提心吊膽,擔心被發現。但現在,他已經心安理得的接受,享受這一切。就比如這間隔音的豪華包廂,他舒舒服服的靠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杯紅酒,腦袋里想著剛才點的那兩個極品妞兒,臉上微微一笑,今晚他要好好在她們身上發泄。
門口響起敲門聲,聲音柔軟而又怯弱。他喜歡這點,站起來走到門邊,拉開,看也不看就抓住其中一個人的手腕,但當他柔軟的肚子傳來一陣劇痛,倒飛到身後的沙發上時,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
「你是……啊!」
他詢問的話只來得及說一半就被切斷——那黑發娘們兒一拳打在他的喉嚨上,他一陣忍受不住的咳嗽和號叫,兩只腳在地面上亂蹬,根本喘不過起來。他慌亂中听到鎖門的聲音,與外界的一切暫時隔絕。
「阿爾瓦•席爾?」
凱茜•埃爾斯中校掃了一眼癱軟在沙發上的男人,然後把厭惡的目光集中在她手里的pda上,臉部采集顯示與照片上的人物相同,就是她追查多時的目標。現在,席爾已經被她兩名手下扶了起來,按住。
中校看上去永遠是冷冷的,毫無表情。她留著冷酷的黑色短發,穿著黑色機車外套,黑皮褲和高跟鞋,看上去像個化身黑暗的夜行俠。當她把黑色涂層的軍刀伸到席爾面前時,他已經明白這女人不會開玩笑,也不好惹。
「是,我是。」席爾連連答應,那鋒利的刀刃壓在他臉上,只需稍稍用力,絕對能皮開肉綻,「你是誰,想干什麼?」
「我問你,你回答!而不是你來問我!」中校收起刀,卻一拳打在他的左眼上,席爾整個人昏昏沉沉,但不足以立即倒下。
「你或許犯了點事,讓人不得不千里迢迢尋找你。」凱茜環顧著處處顯露奢華的包廂,冷哼一聲,「但你總不能躲一輩子。」
「你說什麼?」席爾問。
「這家夜總會不允許客人傷害他們的姑娘或者弄壞他們的女士……」凱茜冷笑著往前走來,席爾想要後退,但被兩個男人控制著,她一腳就踢在席爾的肚子上,尖銳的鞋跟令他痛得仍不住干嘔起來,「這個理由怎麼樣?但我不想多分唇舌解釋,今晚,我問,你回答,這個模式你滿意吧?」
「我願意!我願意!」席爾哪里敢拒絕?這女人太狠辣,如果自己不配合,指不定下一刻就能變殘廢。
「很好。」她終于坐了下來,在玻璃桌上。她盯著席爾的眼楮,「告訴我關于‘卡森’基地的事情,我不想听到任何與新聞報導相同的詞匯,哪怕是一個字。否則你就該慶幸剛才我的行為是多麼的溫柔。」
「我說!」席爾連連點頭,「我是韋蘭德研究處的一名雇員,專門負責采購……」
「說重點!」凱茜手里一把黑色手槍頂在了席爾的肚子上,「那里曾經有多少人?研究處到底在干什麼?為什麼有人使用核彈?」
「核彈?」席爾楞了一下。
凱茜推開了槍的保險。
「我不知道!」席爾冷汗直冒,「我只知道那里大概有一萬三千多人,而研究所在從事一些生物方面的研究,他們做得很隱秘,並且周圍有一群雇佣軍人時刻守護,我無法接近……」他瞥了凱茜一眼,「但我听人說過一點,那里曾經鬧過一次異蟲危機,當時死了一些人,但最後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說完,緊張盯著這個古怪的女人。
凱茜皺著眉,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拿出身上的pda,點開一個文件,指著顯示出來的一張張圖片,問︰「這里面有哪個人是你認識的?」
凱茜不斷的翻頁,而席爾不斷驚恐地搖頭,里面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他真害怕這個女人會失去耐心。
「她,我認識她!」他突然喊了一句,因為激動而過分大聲,「她是賽琳娜•桑德斯博士,一名新雇員,我和她打過幾次招呼。」
「她的名字是賽琳娜•曼尼斯。」凱茜說。
「但,我記得所有人都叫她桑德斯……」席爾露出怯弱的表情,手想要護住準備挨打的腦袋,又擔心肚子上的手槍。
「你確定?」凱茜問,她找出更多的圖片來,「這女人被確認在一年前死亡,剛才所有的人都是死于同一場事故中。」
「我覺得她很像桑德斯博士。」席爾不確定的說。
凱茜瞪了他一下。
「就是她,沒錯!」他肯定道。
凱茜不緊不慢的把pda收好,然後站起來,對他說︰「我無法斷定你說的正確與否,但我覺得用些小手段後,仍能證明你說的與剛才相同的話,席爾先生,今晚上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
一名男性取出口袋里一支裝著液體的注射器,不顧席爾的求饒,打入他脖子上的靜脈內,大約五分鐘後,席爾的神情開始有些恍惚,目光失去焦距般,直直盯著前方看,而兩名特工重復著剛才的問題。
得到的答案與他述說的無異。
「敲暈他。」凱茜說,轉身走了出去。
「給我查這個名叫賽琳娜•桑德斯的女人,包括她的一切資料。」走出夜總會後,凱茜把pda交給身邊的手下。
她在空間站的酒店住了幾天,手下們四處奔波忙活著。目前事情已經抓住某些關鍵線索,但並不是太明了,盡管她是軍情局特工,擁有高級權限,但並不意味著她可以隨意去招惹一家跨越星際的大集團。
何況,史蒂夫•韋蘭德這個人不好惹,聯邦議會里到處都有他的人,那群肥頭大耳的議員對韋蘭德唯唯諾諾,別說反對,恐怕就連他放的屁都能說成香的,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去撼動韋蘭德。
她把pda接入顯示屏上,空中被投影出一片半透明的內容,點開幾個文件夾想要工作,但放在空中的手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觸模旁邊一個文件夾,里面有幾張照片,都是同一個男人,黑發,黑眼珠子,臉上時刻帶著一股沒人能夠撼動的堅定。照片的背景各不相同,但服裝都是同樣的。
他是傘兵部隊的一名指揮官,也許是曾經吧……她傷感的想,意外奪去了他的生命,但這個意外隨著時間的推移顯得迷霧重重,一切真實的看起來又變得極不真實。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接下這個活兒,但仿佛有聲音告訴她必須這樣做。
終端接收到一則加密消息,她調整一下情緒,退出文件夾,點開消息並下載附件,經過密碼驗證後,她瀏覽著手下這些天所查詢到的消息。事實告訴她,卡森確實被核彈攻擊,但完全沒有證據。
而關于賽琳娜•曼尼斯的消息,她目前就在首府以韋蘭德雇員的身份繼續工作。
一年多以前,曼尼斯是政府一家生物機構的專家,卻在一場意外中被認定死亡。現在,她以桑德斯的身份出現,擔任韋蘭德集團的生物學專家。而她所熟知的那個人也在那場事故中死亡。
這其中無論有沒有貓膩,找到賽琳娜都是關鍵。
她撥通一名手下的號碼,吩咐道︰「弗雷德,給我準備去菲洛斯殖民星首府的飛船,0430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