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芳用粗布擦了擦額上的細汗,右手拿著一葉小小的芭蕉扇,不停的對爐子煽火。丁師傅說了,這火候是制藥的關鍵所在,若是不能恰到好處的掌握火候,就算做出的藥再好藥效也是欠缺的。
回到驛站只歇了兩天,沈慕西就派人去請蕭芳了。說是找好了制藥師父,給了蕭芳一個地址,讓蕭芳每日去紙上寫的地方學習制藥術。
學習制藥的地方只有一個長、寬皆二十多尺的院子,正對著院門的是一排齊齊的房間,不分前後院,院中一口水井,井旁不遠處一方石桌,簡簡單單、其他的便再無什麼了。
因為驛站離學習的地方不遠,蕭芳每天只趕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到,連馬車都不用做。因為腿傷比較嚴重,蕭芳便在院子里住了十來天,現下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便來步行回于驛站了小院之間。
因為蕭芳對藥材的識別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教她制藥的丁師傅便在一開始就教蕭芳掌握火候,這是基礎,也是關鍵所在。蕭芳這些日子什麼也沒學,就只在藥房燒火了。
雖說只是燒火,但蕭芳從小到大都沒干過這等粗活,藥不是沒煎熟,就是水放少了差點沒把鍋底燒穿。
在小院住的十幾天里,蕭芳經常會熬到半夜,不為別的,只為能掌握好煎藥的火候。她一點點的實驗,心里默念著煎什麼樣的藥需加多少量的水。若是想成為藥界大成者,必須克服這些困難,蕭芳力求將最小的事也要做到最好。
丁師傅名喚丁伊,是一個已經五十多歲婆婆,但手腳十分麻利,不知曉的還以為是四十出頭的人。雖說是個婆婆,卻長得瘦骨嶙峋,有男子一般的仙風道骨。
丁師傅知道蕭芳識得各種藥材,只做了簡單的考驗便開始教蕭芳掌握火候。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蕭芳和丁師傅都沒有過多的時間,丁師傅已經將所要學的東西都安排好固定的時間,要求蕭芳在每個階段都必須學好她所教的知識。
「再過個兩三天,你便隨我學配藥吧,這些書你都拿去背熟,里面的藥材配比都得記清楚了,不然弄混了是制不好藥的。」
丁師傅從外面進到煎藥房,手里拿著五六本發黃的舊書,想來是早些年經常翻著看的,一頁頁的書角都是毛毛糙糙的。
蕭芳一邊扇著火一邊笑嘻嘻的看著丁師傅,「哎!知道了師父,我會用功背的。」
丁師傅看著眼前小花貓樣的臉,白皙的皮膚被蹭出一道道的黑灰,一咧嘴就露出亮白的牙齒,好不招人疼。就連丁師傅這個整日面似寒冬的人也不由得面部柔和起來。
蕭芳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原本在五日之前蕭芳便掌握了幾本的火候,用這點本事去熬制三極藥師考試所需要的藥綽綽有余,但蕭芳卻仍不分晝夜的嘗試,定要將它再學的精一些。
她把這輩子的期望都寄托在這姑娘身上了,丁師傅看著正在吹火的蕭芳目光深沉,她熬了大半輩子都沒能出頭,希望這個後生之輩不要讓她失望。
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是由于位于北方,才時天就已經黑了,介于大晏國宵禁的律例,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天黑出來瞎溜達,多半用了晚飯便歇著了。
蕭芳來到房間里,她跟蕭成是住在一個屋子的,只在白天由紅蓮帶著。
蕭芳模模熟睡的蕭成的小腦袋,服了這麼多天的藥,蕭成仍是不見起色,針灸也沒少做,但是這種病哪能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治好的?
想著蕭菲和張大順還沒到大有,蕭芳的心就十分緊張,按理說蕭菲應該比她們先到才對,怎的都過了十多天還沒有她們的消息?莫不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阿娘……阿爹……」蕭芳眉頭緊鎖,清秀的面孔此時煞白,自從好好的安頓下來以後,蕭芳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而且每次都是家中被滅門的情景。
額上不停的冒出冷汗,小手也緊緊的抓住身下的床單,嘴里不停的念叨著,卻總是在反復的喊著阿娘、阿爹和大哥這三個詞。
蕭芳每晚都會做挺長時間的噩夢,然後會被驚醒,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抹了抹頭上的汗,蕭芳重重的呼吸了幾口氣,復又躺了下去。
到底她阿娘臨死前看向她的關切眼神讓蕭芳刻在了心里,雖說只在這個世上生活了六年,但是她與阿爹、阿娘以及她大哥之間的情分是決計不少的。若是報不了家仇,她這一輩都不會安生的。
「菲兒……」蕭芳念叨著蕭菲的名字又睡了過去,她的心里暗自做了一個決定,不能再這麼安靜的等著了,她必須要想辦法尋找蕭菲才行。
「丁師傅,你有辦法跟沈老板聯系嗎?」。蕭芳第二日去小院學習是便找到了丁伊。
蕭芳口中將「沈老板」三個字喊得順溜,沈慕西不喜別人這麼喊他,卻還是順著蕭芳去了。
「怎麼,有什麼事?」丁師傅听到蕭芳的話臉色有些微的陰郁,她一直和沈慕西通信報告蕭芳的事情,難不成這姑娘發現了什麼?
「沒什麼,」蕭芳稚女敕的臉上露出欲哭不哭的表情,「我那痴傻的弟兒有個親姐姐,因來時分兩路走的,說好了在大有踫頭。現下我們都到大有十多天了,可那臻兒卻遲遲不見來,我便有些著急了,想求沈老板幫幫忙。」
丁伊听了舒下一口氣,還真怕這姑娘知道了什麼產生出疑心不肯好好學習制藥了呢。
「原來是這樣。」丁伊沉吟了半響,「這樣吧,你寫封信與我,到時候我會派人往平都給沈府送信,主子收到定會給你回音的。」
丁伊知道蕭芳有個弟弟喚于熙文,卻全然不問為何蕭芳的弟弟與她不是親的、為何于熙文要與她親姐姐分兩路走。
蕭芳想了想,也只能先這樣了,不然自己難道能跑到平都向沈慕西求救不成?當下便謝過丁伊,去書寫信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