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站在左側最前頭的一個梳著月牙髻的婢女上前堆起笑臉︰「瞧姑娘說的，既然我們姐妹被吩咐了要伺候好姑娘幾個，那是一定要盡心的。姑娘有什麼吩咐盡管說，咱們姐妹幾個一定會像對待自家主子一樣伺候的。」
蕭芳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終于明白以前善良的阿娘為什麼要如此狠心的對待一些婢女了。有些人，給她點好臉色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這個女子上來不知道行禮，還要說什麼「會像對待自家主子一樣伺候」，再加上那絲毫不卑不亢的語調，竟是刻意說明蕭芳等人只是外來之人罷了。
「你叫什麼名字？」聲音清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月牙髻女子面上的笑容更大，聲調也拔高了三分︰「奴婢殷念念。」
竟然有姓？可看她一副婢女裝扮，且又隨走在婢女的隊伍中，也不像是個姑娘小姐的樣子啊。
一般在府邸中的婢女、奴才都是無名無姓的，即便之前有姓也要隱了去，用主子給起的代號才行。
這個婢女竟然有姓，而且看她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卻應該是有些來頭的了。
「哼，一個婢女而已，竟然一點禮數都沒有！我雖不是你的主子，但也不曾想戚公子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隨便。我倒要問問他，他在世家大院里學的規矩難不成都是做做樣子的？」
蕭芳有些好笑，在主子面前再受寵也只是個奴婢，怎的就敢騎到客人頭上來了？也不怕客人去主子那里告狀嗎？
又看向其他的婢女︰「你們幾個，有誰可以帶我去找紅蓮姑娘的。」
殷念念被蕭芳說的臉上一陣白，卻又不能反駁，若是在府中同客人吵鬧，饒是她在受寵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站在最尾部的一個個頭挺小的姑娘听到蕭芳的話之後怯怯懦懦的走了出來。
「奴婢……奴婢領姑娘去。」
聲音很小，眼楮又有些膽怯的不時瞥向殷念念。蕭芳認得她，正是剛剛她到府門前時去迎接他們的那個抿著嘴笑的婢女，現在卻是一臉的誠惶誠恐。
蕭芳看了眼仍筆直的站著臉上沒有一絲悔過的殷念念，又瞅了瞅眼前幾個看著殷念念臉色的婢女，心下有了些主意。
「來，扶著我些。」蕭芳笑眯眯的朝那個小個子姑娘招手，伸出胳膊一副等人攙扶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蕭芳胳膊被架在小個子姑娘的肩上，竟然正正好好的將胳膊平放著，一點沒有不適的感覺。
小個子姑娘听到蕭芳說話溫柔，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頓時膽子也大了起來。但是從殷念念身旁走過去攙扶蕭芳的時候仍是沒敢看殷念念臉上的表情。
「回姑娘的話，奴婢名喚枝翠，今年已經十五了。」
枝翠小心翼翼的回著蕭芳的話，從剛才的情景來看，這個蕭姑娘應該是個在意禮數的，所以枝翠時刻注意著讓自己的禮數到位。
殷念念看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一個外來的野姑娘也想把自己當主子？還有枝翠，她倒是不知道枝翠的翅膀什麼時候這麼硬了。
「呀，那是已經及笄了？」蕭芳有些詫異，枝翠看起來又瘦有小，跟她差不多的個子，還以為和她一樣大的年紀呢。
「是的姑娘，上個月剛同兩個嬤嬤辦了禮。」
枝翠的眼中含著笑意，眼中竟然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蕭芳卻感到了嚴重的差異。
不僅大家閨秀的女子，便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也都希望自己的及笄禮辦的轟轟烈烈，這樣城中的適婚男子便都能知道哪家的姑娘又成禮了，哪家的姑娘更適合自己等。而且在一同玩耍的姑娘們面前也能更有面子。
而且若是能夠請到輩分較高的、有威望的人主持及笄禮，那便更是了不得，至少在男方的家中名聲是好的了。
枝翠似是明白蕭芳心中所想，或是知道自己的及笄禮不盡人意，便開口解釋說︰「奴婢打記事起就不停的被人牙子轉賣，身份本就低下。為我執禮的兩個嬤嬤中有一個是主人從濟橫帶來的。那個齊嬤嬤輕易不給人執禮，許是看我可憐，所以不僅給我執禮，還送了我一塊成色挺好的玉呢。」
「是嘛，」蕭芳听得出枝翠語氣中的滿足，也不打擊她的積極性，反正在蕭芳的心中也不甚太在意這些，她前世生活的江湖，根本就沒有及笄禮這種說法，若不是今生在世家大宅里看到、听到不少，她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的。
「那你說了相公沒有？」
這個時代，女子及笄了便可以說親嫁人，竟比蕭芳之前生活的年代早了五年之多。
枝翠一听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之前都是在伙房做事，現下人手不夠才調到院子里來。平日里見不到什麼……男子，所以想要說親，還得等兩個嬤嬤去外說說，或者是靠主子給配對。」
蕭芳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但又想到若是讓戚展宜去給枝翠配相公，那種滑稽樣讓人想著就想笑。
「姑娘……」
蕭芳正偷著樂，卻忽然听到枝翠喚她。轉過頭看到枝翠滿臉欲言又止、且又是一副像是要赴死的表情。
「怎麼了？」
「姑娘，方……方才……」枝翠抬眼看了蕭芳一眼，終于鼓起勇氣說下去，「方才我違抗了殷姐姐，回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的。蕭姑娘……還希望蕭姑娘能夠幫幫我。」
蕭芳听著枝翠快要哭了的聲調，又想起了之前那些婢女看著殷念念的臉色行事的模樣，不由的嘆了口氣。
「你跟我說說，那殷念念在府中是什麼人物，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怕她？」
「我們……不是怕她，不對，也有點怕她。」枝翠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在停頓下來斟酌了一番說辭之後才再次開口︰「殷姐姐也是跟主人一起從濟橫來的，據說是戚家的家生子，嗯……好像是……是濟橫那邊給安排的通房。」
枝翠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非常小，似是怕別人听到，又扭著頭四處的看看。
「殷姐姐的父親听說是為主人家辦事的時候死的，因為殷姐姐長得不錯，所以主人家便把殷姐姐安排在主人身邊了。」
「通房……」
蕭芳笑了笑，既是通房不好好在戚展宜屋子里呆著，做什麼跑在她面前來撒野？
「殷姐姐平時人也挺好的，對下人們也都客客氣氣，沒有什麼架子。可是……」枝翠說了一半刻意停下了，看了一眼蕭芳。
蕭芳不喜拿喬的人，見枝翠故意說了一半，心下便有些煩躁。
「可是殷姐姐看主人對姑娘的事這麼上心，有些吃味了！」枝翠瞧見蕭芳臉上露出些厭煩的神色，也不敢再賣關子，趕緊的將話說完了。
通房的丫鬟吃味？蕭芳哭笑不得，別說她跟戚展宜只是普通的相識，就算是有些什麼，哪里輪得到她一個通房吃味？還是說，戚展宜真的很寵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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