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我這前面的雙腳突然被兩只大手握住,這雙手拉著我,把我往這甬道內死命一拽,順著慣性就把我仰面朝天拖進了甬道之內。
我這邊剛被拖入甬道。身後就傳來「轟隆」的一聲巨響,這些個石板沉了下去,巨大的沖力激蕩起那些千年積塵,好似在我們面前升起了一片黑霧。
我們5人趕緊撤入這甬道之內,個個捂嘴,擔心這積塵有毒。
還好,這不一會兒,這石板下落激起的黑色積塵消失了。
我們橫七豎八的躺在甬道內冰冷的地上,個個胸脯劇烈起伏,大口喘氣。
這功夫熊貓一面用手模著自己的兩條腿,一面在嘴里念念叨叨︰「哎呦,哎呦。茗雅,老貢啊,我被你們大卸八塊了啊我,你們這輩子欠我兩條腿啊,無畏,你看看,這腿還是我的嗎?」
我這兒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老鬼,多虧你了,你這熊貓腿還在,還在哈。」
我們幾人躺在地上喘了會兒粗氣兒,猛然想起貢松旺布在下落途中被鐵刺刺中,貢松旺布怎麼樣了?
我們幾個趕忙翻爬起來,圍住了老貢。貢松旺布的左邊小腿在下落的時候被鋒利的鐵刺刺傷,這褲腳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浸透。
貢松旺布黑里透紅的臉上,眉頭緊皺,額頭冷汗正大顆大顆的順著臉頰往下滴,顯見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茗雅掏出匕首,割開了老貢左邊小腿的褲腳。這鐵刺刺進老貢的左小腿肚子,還好沒有刺穿,只能暫時處理,出去才能徹底治療。老陳和茗雅拿出急救包里的碘伏,清理包扎完貢松旺布的傷口,老貢臉色好了許多。
雖說這藏族漢子在被鐵刺刺中時疼得大叫,但老陳和茗雅為他消毒、縫合,卻咬著牙沒叫一個字兒,是個硬漢子。
我們5人擠在這一堆喘氣兒,這極短時間內,我們連遇變迭,體力嚴重透支,個個面色慘白。
我們身後的甬道,老陳用手電掃了掃,曲折幽深。手電光下,這甬道不到大約10米,就分出兩道岔口,好像是個斜坡拐彎上行,不知道會到那里。
我對老陳說︰「老陳,我們不能走了,得歇會兒啊。」
老陳也是一坐在地上︰「好,好,我們歇歇。」
這吊在石板上真不是滋味,我兩手酸麻脹痛,好大會兒才緩過勁兒來。我活動活動我的手膀,踫到了右邊褲兜,那里面有幾塊硬硬的小東西。解開褲兜搭扣,伸手模模。我樂了,這還有幾塊巧克力呢。
「老陳、茗雅、老鬼,來,給」,說完,我一人扔了塊巧克力過去。
貢松旺布嘴里嚼著這巧克力,含含糊糊的說︰「龍公安,這個巧克力嘛不好吃了嘛。我們出去,我請你們吃生魚醬了嘛。」
茗雅在旁邊听著,不禁有點奇怪,問道︰「你們藏民不是不殺生,不吃魚的嗎?怎麼你們定波村不一樣?」
貢松旺布說︰「我們定波村嘛,是大香格里拉藏區唯一可以吃魚的村莊了嘛。這個我們可以吃魚嘛是藏王諾桑答應過的了嘛。」
老鬼這功夫熊貓,听說我們在談吃的,趕緊把大頭湊過來,滿眼希翼的看著我們︰「你們說啥子呢?什麼好吃的?」
貢松旺布挪了挪受傷的左腿,說︰「我在說我們最愛吃的生魚醬了嘛。這個格洛河里面嘛,有很多魚嘛。有珍珠魚、胡子魚、尖嘴魚、花魚和白魚了嘛。這個生魚醬呢,就是把這些活魚摳了內髒嘛用刀剁碎嘛,然後嘛加上水、香菜、辣椒和鹽巴攪拌起來嘛。這種魚醬和著糌粑一起吃嘛,味道最好了嘛。我現在好想吃。」
听貢松旺布這麼說,我心里酸酸的。如果我們不讓老貢來給我們當這向導,老貢也不會受傷。
這兒功夫熊貓听老貢這一說,吞了大口哈喇子。這家
伙眼露艷羨,說道︰這魚醬好東西啊,我吃過越南的魚露。就是沒吃過這香格里拉的生魚醬。」
茗雅問︰「什麼是魚露啊?」
我接過話頭說︰「這魚露就是把鮮魚加水放在一口大缸中,這大缸子呢就置于陽光下發酵,經過3至6個月後便會流出液體。然後在這液體中再加入小量砂糖、大蒜、辣椒及檸檬等調味料,即可制成魚露。不過這一般人是吃不慣,用我們的話說,那就是死魚腐爛的尸液味道。」
老鬼嘿嘿一笑︰「無畏,你是山豬兒吃不來細米糠哦。」
我笑了笑說︰「老鬼,論這吃的你有發言權,我不給你爭哈。」
我們在這扯了會兒,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喘息之際平靜了許多。我那老習慣在腦子里提醒,該看地形了。
我說︰「老陳,我用用手電。」
我左右兩邊晃射手電光柱,仔細看了看暴露在我們眼前的這段甬道。
這甬道建造材質和佛殿地面石板一致,都是些沁色黝黑的石板,寬約3米,高約2米。
在這黑色的兩旁石壁之上,裝飾奇特。均飾有水紋樣之波紋。在這些水波紋上又繪制出大海的形狀,那大海之上魚、龍、鱉、蛟,畫著許多不知名的水底怪獸,這些怪獸不知是用了什麼礦物原料所繪,這層次分明,縴毫畢至,放佛就在我們身邊游動。
抬頭望這甬道頂部,這甬道頂上的石壁繪著魚鱗般的卷雲,這卷雲層層疊疊,一直延伸進這甬道的遠端,就像是一場海上的風暴在醞釀之中,又像是要把我們這幾人帶往那不知盡頭的黑暗深淵。
這若是行走在這甬道內,恍惚之間竟然覺得像在海上!
看著看著,我覺得眼前這手電光就有些暗淡了。看樣子
這老陳的手電光也撐不了多久。這甬道里面要是有石刻酥油燈就好了,可是四望之間,這里都是光溜溜的石板構成的石壁,哪兒來的石刻酥油燈和樹枝燃料。
我心生一念,拿出背包里的睡袋。索性剪了這睡袋內里,加上固體燃料,燃起一個小火堆。
這綠色的小火苗初始暗綠,而後變藍,變成黃色,終于慢慢的燃燒了起來。
這黃色火苗左右微微擺動,少傾,火焰的頂端逐漸、逐漸偏向了那曲折甬道的遠處……
難道狹管風洞在這幽深的甬道之內?
2010年8月29日凌晨3時25分。
老陳見我望著那黑黝黝的甬道遠處發呆,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想什麼呢,無畏?」
「我……」,我本想告訴他我的想法,可是因為我發現那怪獸銅盒差點把我們帶入了萬劫不復之地,我怕這路想法又有什麼不吉之兆,所以欲言又止。
老陳說︰「你小子是不是又有什麼想法啊?」
我吞吞吐吐的說道︰「沒有沒有。」
老陳目光銳利,我那點小九九哪兒逃得過他的眼楮。
老陳拉著我回到火堆旁邊,拽著我坐了下來。
靠著這火堆,我驀然覺得是那麼的溫暖。這冷暖交替之間,我不由得渾身一陣哆嗦,這個時候我才發覺這甬道之內那是透著徹骨的冰寒。
老陳讓老鬼、貢松旺布和茗雅抓緊時間休息。我扭過頭看看他們,居然都睡著了。
我舌忝舌忝干裂的嘴唇,忍了忍,如果在給養耗盡之前還找不著出口,得多留點水給茗雅他們,這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啊。
我這兒想著心事兒,老陳從兜里掏出香格里拉遞給我。
我說︰「我不會。」
老陳說︰「什麼會不會的,抽一支!」
「好」,我答應道。
我兩個靠著這繪著大海波紋的石壁吞雲吐霧起來,就見兩個深紅的煙頭在暗處忽明忽暗起來。
老陳猛吸了口香格里拉,然後低聲問我︰「無畏,你是不是這心里沒底兒啊?」
我指指那黑暗的甬道盡頭說︰「我不是心里沒底兒,也不是對老陳你和茗雅他們沒信心,我是擔心這甬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