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4時,李老八等一行車抵龍宮鎮。按照線路圖,這里離漩塘已是非常近了。
根據顧玄青下漩塘的安排,李老八吩咐鄭三炮清理車上裝備,發現潛水裝備不夠,又派了段五火速奔貴陽采買,听說段五要去貴陽,我說再帶個大的結實點的密封袋回來,可以裝人的那種。
顧玄青一听就明白,知道這密封袋用來裝金補藥尸身。要不然帶著那保險箱怎麼下漩塘?當著李老八的面,顧玄青就贊我考慮細致。
漩塘寨漩塘邊。
李老八、顧玄青、我和鄭三炮圍著這漩塘來回轉圈,這一汪深綠色的池塘水以順時針方向挾帶著綠色浮萍不停漩轉,像個永不停歇的陀螺。看著那自動旋轉的水面,我在想,這底下真的有夜郎王的不滅具樂殿?
如果金補藥是說的是假話,是死間呢?那這一去可就是有去無回了。要說金補藥為了報仇下這死間,可是那古格銀眼,還有金補藥自己喝了那火麻湯,也變成「綠人王」啊。
而且我記得非常清楚,《黑暗轉》里面記載尋找夜郎王墳的口語「火麻地、綠人王、幽冥縫、陰裕河」,這「火麻地、綠人王」都得到了驗證,包括金補藥死前說的古格銀眼看鬼師頭皮圖案也是真的。
也許是我多慮了,也許可能是我潛意識里害怕那地下的黑暗和深水吧。
黑暗,我倒是在千年聖水寺的地下嘗試過了。可是那深水,我從小就怕那些看不見底的深水,水庫、深井、大江,都怕,總覺得那里面藏滿了千奇百怪的異物,雖然我長大後知道沒那里面沒有。
但那心底的恐懼卻仍然有絲絲留存,懼深水!
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始終充滿了擔憂,倒不是怕我暴露。而是一種莫名的預感,這里面的變數太多了。
我計劃除掉顧玄青,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老爺子是誰?也還是沒一點線索,要是老陳他們跟來,會不會在漩塘下面出什麼意外?
想到這兒,我有點不寒而栗,迫切想見到老陳,告訴他們李老八團伙的動向以及老爺子的有關信息。
老陳、茗雅和老鬼跟蹤李老八團伙從廣元到安順,甚至已經到了龍宮鎮。
老陳這一路上異常小心,不僅換了幾種車型,就連車牌也換了好幾個。從安順到龍宮鎮再到漩塘,老陳換上了一個貴axxx的牌照,在老遠的地方跟著。
茗雅在望遠鏡里,注視著李老八一行人的一舉一動,茗雅邊看邊對老陳說︰「他們對那個漩塘好像很感興趣,在那兒圍著轉好幾圈了,看那樣子就好像要下去一樣。
對了,無畏翻譯《黑暗傳》時曾說過要找到夜郎寶藏必須先過這陰裕河、幽冥縫。難道這陰裕河、幽冥縫在這漩塘的下面?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茗雅當然不知道,金補藥死前說出了古格銀眼的秘密,不僅古格銀眼透視出了鬼師頭皮上的漩塘沼穴光影圖案,而後又發生了金補藥尸身火麻毒發的詭異之事。
老陳面色緊張︰「壞了,我們可不知道他們要下水。我們隨身帶的設備里可沒有涉及潛水的啊。這樣,老鬼開車去安順公安局一趟,用途不要說。我這邊請小天局長支援,你到了那兒給我電話。記住,就要一個人的潛水裝備。」
老陳轉頭對老鬼說道,茗雅听老陳說只要一套潛水裝備,差點跳了起來。
「為什麼只要一套?」
「如果你分析正確,他們很可能最近就會下漩塘。但是你們兩個不能去,你們沒有潛水經驗,再說你和老鬼在上面也好有個照應。無畏不能一個人,我得跟著他。」
茗雅還想說話,老陳眼神凌厲地盯了她一眼︰「服從命令!」
金秋郎見了祖墳石墓中的驚天變化,在石墓門前和那幾個小輩、晚輩一起嚇得呆若木雞,等到回過神來,才看見金春海已經倒在地上,面色慘白,口吐白沫。
金秋郎蹲子,把金春海抱起來,死死掐住了人中︰「還愣著干什麼啊,快叫人啊!」
好在金春海緩過來了,金秋郎走出衛生室的大門,渾身癱軟,背心冰涼。這也沒有叫人去恢復石墓內的木棺,他還是有點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聯想起自己油菜田的不明天坑和金秋堂家里那消失的豬圈,他在想這中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聯系。
「不行,暫時不能動。得好好看看,實在不行去市里。」
打定主意,金秋郎叫幾個年輕人把大青石還原封了門,卻沒有再抹水泥。
回家的路上,金秋郎再次路過漩塘,和在漩塘旁邊觀察地形的李老八和顧玄青等人正好打了個照面。
老支書問到︰「你們是?」
顧玄青說自己姓張,叫張磊。是某省衛視《探索與發現》欄目的編導,這次帶了科考隊來,要對漩塘之謎再進行一次大的拍攝,同時也給漩塘寨打旅游廣告。
金秋郎一拍大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這老頭兒雙手握著顧玄青的手,激動得有點發抖,連說自己就是這兒的村支書。說如果科考隊有什麼事兒盡可以找他幫忙。
李老八意味深長地看了顧玄青一眼,意思是你編得好,編漏了老子饒不了你。
顧玄青笑眯眯的,只是和金秋郎說話,還叫鄭三炮去車上拿了一條煙、三瓶白酒送給金秋郎。說這次也許要多加麻煩,金秋郎推辭了一番,還是收下了。不過,金秋郎卻說,一定要請李老八和顧玄青等眾人到家里吃晚飯。
李老八本來不想去,顧玄青在他耳邊說︰「八哥,你想啊。你在成都那公司的主營業務不就是山友、驢友野外生存探險嗎。每次出去,我們都要費神費力找什麼縣志、問什麼人。
這兒一現成的老村長,保不住還知道漩塘些什麼。我們既然打的是科考隊的牌子,就不能和老百姓拉開距離,就是要和他們套近乎,我覺得這老頭兒身上有東西,你信不信?」
晚上,金秋郎家中的堂屋里,燈火通明。那大方桌上擺上了八大碗,冒著騰騰的熱氣,白酒開了,倒在杯子里。
一邁進堂屋,滿屋的酒香和著菜香撲鼻而來。那桌上的碗里分別裝著涼拌折耳根、豆腐炖辣子雞、臘肉血豆腐,還有苗鄉酸湯魚、花江狗肉和破酥包。
這可都是貴州安順的美食啊,我心說。
這涼拌折耳根被戲稱為「貴州一大怪,草根當好菜」,折耳根即中藥中的魚腥草,味道獨特,可消炎解毒。
豆腐炖辣子雞,紅油里浸著大塊的雞肉,食之香辣爽口。
臘肉血豆腐,據說這血豆腐已有幾百年歷史。當年朱元璋的部隊屯兵打仗,將豆腐浸入熱騰騰的豬血中,風干儲存,要吃時切下來或蒸或煮,特別是與臘肉同食,又鮮又香。
幾大杯白酒下去,老支書金秋郎面紅耳赤,已經暈暈乎乎,恰在這個時候,顧玄青說話了。
「老支書啊,我們這次科考也是來給你們造名聲的。回去後,我們會在省電視台給你們播出這漩塘之謎,以後你們的旅游發展那是大有前景,賺了錢可別忘了我們哦?」
顧玄青這番話正中金秋郎的心坎,說得金秋郎心花怒放,頻頻點頭。
顧玄青接著說︰「你們這兒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不?比如說古跡啊、古墓什麼的。如果有的話,這次我們時間寬裕,我想一並把它們拍攝一下。」
金秋郎灌得說話也有些扯不清了︰「張隊長,張、隊、長,還真、真讓你給說著了,我們這兒除了漩塘,還有幾個傳說呢,是,是說夜郎王墓地的。還有,還有我們那祖墳石墓里面的怪事。你們正好,正好幫幫我們的忙嘛。」
金秋郎的兒子金冬田在一旁插嘴︰「還有紅崖天書,真的,听說到現在也沒人看懂過。」
金秋郎說︰「老子說話,你插什麼嘴。我接著說啊,張、張、隊。
這一說我們這兒啊,原來是有個夜郎古國,傳說這夜郎王和他的王妃死了就埋在老王山頂月亮洞里。這二說就、就、就……」
金秋郎打了個酒嗝,話就停下了。
顧玄青听得焦急,朝鄭三炮使了個眼色。鄭三炮會意,端起杯酒說道︰「金支書,只要我們科考隊能幫忙的,你盡管說。來,我們再喝一杯。」
鄭三炮說完,把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金秋郎這一杯酒下肚,那是徹底的迷糊加暈乎了。斷斷續續之間,老支書就把這夜郎王墓的第二個傳說講了出來。這老支書關于這夜郎王墓的第二個傳說,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因為那是《黑暗傳》里面所沒有記載的。
一句話,這第二個傳說就兩個字可以概括,哪兩個字?
血腥!
連王忠這麼彪悍的悍盜听金秋郎說完,也不由得手指顫抖,手中的酒碗「 啷」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金秋郎醉眼朦朧地小聲說道︰「這二就是,就是說,夜郎王就埋在我們這腳底下不知道什麼地方。」
「什麼?金支書,你再說一遍?」顧玄青瞪大了眼楮。
金秋郎見顧玄青頗感興趣,神神秘密的重復了一次。
「有人說,夜郎王就埋在我們這腳底下不知什麼地方,說什麼穿三泉。
穿三泉是什麼意思咱不懂,可听說這夜郎王比那商紂王還能殺人啊。說在那地下殺得是尸山血海,這夜郎王臨死的時候叫那衛士把身邊大臣、兄弟姐妹、妃子都殺了陪葬。
這殺人也不是砍頭、勒死,就是把手腳綁了,一刀砍開半邊頸項,讓這些陪葬的人鮮血枯竭而死。據說末了連戰馬也割喉放血,好像,好像叫什麼‘事死如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