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五、劉學和萬良超腳下一空,幾乎連喊的時間都沒有,三人就都落了下去。
只听得耳邊「呼呼」的風聲,那些碎石、石墓地面的泥土和好幾具形制巨大的檀木棺從身邊呼嘯而過,往下面的暗河里墜落。
「噗通」,冰冷的暗河水瞬間鑽入了三人的耳、眼、鼻。驟然沉入水底的窒息和沉悶幾乎把這三人的肺葉都要憋出血來。
段五最先冒出水面,這地下溶洞暗河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段五一邊劃水,一邊大叫︰「劉學、良超,你們在哪兒?」
這一嗓子吼出去,段五只听見自己的聲音在四處回鳴。
「嘩啦」!
就在段五的側面,一個腦袋從水下躥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和段五一同跌落的劉學。
段五看不見,只是听到動靜兒,激動得結結巴巴。
「是不是你們,劉學、良超?」
「我在這兒,我是劉學。」
劉學听到聲音,朝段五游過來,一把模到了段五的手臂。
「良超呢?良超呢?」
再等得幾秒鐘,這二人周圍的暗河水面再也沒听到任何聲音。這兩人都沉默了,萬良超一定是被岩石或者是被那檀木棺砸死在這暗河水里了。
段五一只手劃水,另一只手在身上模索。很快,段五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這家伙有登山的職業習慣,凡在野外活動,總是隨身挎著個小包。小包里有手電、打火機,還有瑞士軍刀和一些必備的小物件,像指南針什麼的。
段五把打火機打著,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臉水珠、瑟瑟發抖的劉學。段五打火機四處一轉,這第二眼就看見身後暗河水面上有個碩大的黑影。
這東西在水面上半浮半沉,晃晃悠悠,絲毫也不畏懼段五手中的火光,直朝段五和劉學撲了過來。
段五和劉學一手撐著這冰涼的溶洞石壁,雙腳在水下拼命踩水,嚇得屏住了呼吸。
眼看這水面上的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黑 的一個大方頭就撞了過來。
段五手中舉著打火機,正在驚惶無助之間。那黑影背後的水面上「噗通」一聲大響,又有個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轉眼之間,這段五就听到水里「嘩」的一聲,似乎又有什麼從水里冒出來了。
「顧……」,咕嚕,這人似乎嗆了口水。
「顧玄……」,咕嚕-咕嚕,這人連嗆兩口水,再也喊不出聲兒來,只听見這人在那暗河里一陣劈哩叭啦亂撲騰。
「這是九哥的聲音!九哥?九哥掉下來了?」
耳听到李建軍也掉下了地下暗河,段五和劉學還沒來得及喊。這水面上的方頭黑影已經迎頭撞上了他們。
段五也顧不得那是什麼,伸出左手,死命朝前面一撐。這觸手光滑冰涼,不似活物。再往上一模,段五的手已經搭在了一個木頭蓋子的邊緣上。
「靠,是棺材。劉學,這是石墓里的棺材!」
「九哥,九哥,我們在這兒,在這兒!」
段五和劉學都喊了起來。
李建軍在黑暗中撲騰了兩下,稍微冷靜下來。听見兩人的喊聲,也看見了那一點火光。
在這黑得讓人絕望的地下暗河里,那打火機燃起的一寸火光簡直就是一個世界的光明。
李建軍朝著這火光就游了過來,三個人手扒住檀木棺的棺幫,在水里起起浮浮。
李建軍問︰「萬良超呢?」
段五和劉學看了看水里,都沒說話,李建軍明白了。
段五用手一敲,「梆梆、梆梆」。這檀木棺發出了通透的敲擊聲,證明那里面是有很大的空間。
段五明白了,為什麼這檀木棺不沉入水底。這檀木棺乃是用原木做成,而且都是做的剖面,並不是整塊和整根的檀木,而且這棺蓋也不是檀木的。
段五把打火機遞給李建軍︰「九哥,我試試看能不能爬上去,老在水里泡著不是辦法。」
段五和劉學拼全力想往上爬,想騎坐在那檀木棺上,那弧型棺蓋粘了水,又濕又滑,哪里爬得上去。
李建軍見兩人爬了幾次都爬不上去,手舉著段五打火機看木棺。
「段五、劉學。這兒有空隙。快過來」
段五和劉學一听,從側旁游了過來。
「我看看,哪兒?」
「你看,這兒邊上,這兒角上,手指頭都能伸進去。咦,怎麼沒釘子?」
段五一看大喜,「九哥,這個我知道。有的棺葬是不能用釘的。這金氏祖墳停棺葬避諱沖金,就是不能用釘子,用的木楔。快,九哥,我們把這蓋子打開,爬進去。」
段五說得一點都不錯,金氏祖墳檀木棺的確是為了避諱,怕用了釘子後釘死金氏後人。檀木棺蓋都用的是木榫頭,這木榫頭本身老朽,加上從石墓上摔落水面,在巨大的沖擊力下,這蓋子早已松動了。
段五一手扒住檀木棺棺幫,一手從工具包里掏出瑞士軍刀。李建軍和劉學在一旁協助。段五只要撬出一點縫隙就用手扒住,拼命往上抬、頂、扛。
三人都知道,這棺材就是他們在這暗河里的諾亞方舟。進不了這棺材里,不要說不知道暗河深處有什麼,再泡在暗河里幾個時辰,怎麼也得力竭而死。
三個人一並發力,把松動的棺材蓋子推了開來。那木蓋從另一側滑入了水中。
李建軍見打開了木棺蓋,先爬了進去。李建軍剛翻進去,一腳就踩在個什麼東西上,軟綿綿地不好著力。段五和劉學先後翻進檀木棺,也都踩在了那東西上。
什麼玩意兒?
三個人站在檀木棺里,渾身透濕,冷得哆嗦。段五騰出手來,把個小手電從挎包里掏出來,看這腳底下踩著的是什麼?
「靠,怎麼又是一具干尸?」
段五摁亮的手電光照亮了檀木棺底部,棺材里躺著的正是一具肉身。段五盜墓無數,四川宜賓珙縣僰人懸棺葬都盜過,自是不懼。
段五用手扒拉扒拉這肉身說︰「九哥,你們看這干尸全身的皺紋,蠟黃色的皮膚,那牙床的磨損,連剩下的幾顆牙都繃露在嘴外,這干尸看來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了。估計是那埋陵山半坡上非常干燥,封陵也封得極為嚴實的緣故。」
段五接著說︰「媽的,老子怎麼會怕你?你還會詐尸不成?來,劉學,我們把它扔出去。」
說完,段五和劉學把這干尸從檀木棺底部抬出來,「噗通」一聲,扔進了暗河里。
干尸倒是扔出了檀木棺,可是一心關注暗河河流前方的李建軍、段五和劉學都沒有看見,那具被扔出來的干尸,在棺材船後面的水上,只漂浮停留了一小會兒,僅僅只是一小會兒。
干尸就「颼」的一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