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什麼字?」茗雅問道。
我苦笑道︰「這小篆刻的就是個‘死’」!
這虎符上難道附著有詛咒,像圖坦卡蒙一樣的詛咒?
我數了數,如果算上袁達才、付援朝、徐東、何亮生、何其,再加上自燃的袁素芳,這已經有六個了,還不算在板壁岩下渙散白團伙死去的那幾個。
老陳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想那麼多,我們先找找那穿紅衣的老頭。」
我說︰「目前,有幾個我們解不開的謎。一是渙散白怎麼知道何亮生在溫泉峽谷?二是他手中既然有何其的照片地址,為什麼他沒有追到這兒來?三是崔囡阿媽說木魚神眼的詭異,並不是說有人看了木魚神眼眼就瞎了,而是極有可能這些人都中了類馬蠅飛蟲,最後幼蟲進入眼部而失明。第四,何亮生那個挎包里還有本日記。雖然記的都是普通尋常的考古、勘探,可我總是覺得那里面有東西,還有這日記從前往後,根據敘述的口吻,應該是何其記錄在前,何亮生記錄在後,也就是說。在何其死後,何亮生在跟著他父親的腳步在尋找什麼。第五,那個秘道也有可能不是何亮生挖的,而是另一撥逃亡之人干的事情。這撥人為了逃避追殺,竟然逃到了神農架地縫中的溫泉地底。可惜他們還是沒有逃掉。」
這幾個想法雖然有點跳躍,卻是我此時的第一直覺。茗雅最先想到的也是這個。老陳對此也沒有更多的看法,這麼多離奇古怪的異事,早已超過普通刑偵經驗的範疇了。
老鬼在門口守了好大一會兒,見沒有動靜,直接走了過來。這胖子看我們臉色都不對,心知不好,硬著頭皮問道︰「無畏,有啥重大發現?」
我說︰「死!」
老鬼模了模頭上傷口︰「你詛咒我?」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詛咒你,是有人在詛咒我們,是要我們‘死’」!
「靠!老子搞死他?是誰,無畏你說,老子找他去。」
這胖子听我說了半截就義憤填膺,擼袖子挽褲腳一副要為我們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模樣。
茗雅「噗嗤」的笑了出來,她從我手中拿過那塊黑石,指了指上面︰「你別去了,要找,你找它吧!」
老鬼拿著黑石橫七豎八的看,也不明就里︰「咋回事?你們咋胡弄我呢?」
我一把從老鬼手里把黑石搶過來︰「行了,胖子,這東西就是藏在虎符里的,而且這東西上刻了一個字,這個字就是‘死’。」
老鬼恍然大悟︰「這事情復雜,你看看,箱子里的這些貓尸,詛咒?這回我們還真攤上啥事兒了?」
我說︰「去你娘的,我們能攤上啥事兒?那麼些凶險我們都過來了,怕個毛線!師傅,我們找那老頭去。」
老陳說︰「正是,能騙過我的人可是不多,這老頭身上有東西。」
然而,任憑我們把這三層小樓的老公館一樓和二樓翻了個遍,這穿紅衣的老頭竟像土行孫一般,就此隱遁了。我們現在只剩下一處尚未搜尋,那就是樓頂上的一個閣樓。
我看了看表,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如果三樓的閣樓再找不到穿紅衣的老頭,我和老陳可以肯定這公館里必然有暗道。
老陳打頭,在滿是垃圾的樓道間尋路。這里到處倒伏著帶釘的木棒,如果不注意踩了上去,腳心里都得扎個透明窟窿。
茗雅跟在我和老陳的後面,我剛踏上樓梯。就听見茗雅在後面小聲說︰「無畏,這地上的東西不太對勁兒。」
我和老陳停住了腳步,這妮子的發現有時候總是很神,也許我和老陳走得急沒看見,被細心的她後來看見了。
茗雅從地上那些釘滿釘子的木棒中拿起一根︰「你們看,這木棒上有什麼?」
茗雅這一提示,我照著木棒一看。這木棒上滿是黑褐的斑塊,尤其引起我注意的是,在其中一根長釘上,這釘尖帶著鋼刺,上面還鉤著指甲大小一塊也是黑褐色的東西。
這是什麼?
老陳說︰「不用看,造反派打反革命就是用的這玩意兒。釘尖上的那東西就是人肉。」
我和茗雅、老鬼都沒有經歷過文革,雖說也知道造反派對右派、反革命分子的殘酷,畢竟沒有親眼見過。
這下看見滿地的刑具,我和茗雅、老鬼都不由得心里陣陣發涼。這是用來打誰的?何其?
這比灌辣椒水和拔指甲有什麼分別,怕更厲害,一抽一縷血肉啊。
茗雅說︰「這上面會不會就是審訊室?後來廢棄了?」
老陳一聲長嘆︰「不堪回首,有時間我慢慢給你們講。走,我們上去。」
茗雅無意中發現了老公館三樓樓梯上文革時期遺留的刑具,讓我們的心里都沉重無比。
我更加懷疑這東西是用來抽打「反革命分子、間諜、特務」何其的。這麼一個老教授,考古學者,如何經受得住?是我,我也自殺!
我正在想這些東西之間的聯系,褲兜里手機鈴聲驟然響了起來。
我有點納悶︰這大半夜的,誰會打電話給我?
我掏出電話瞥了一眼,這一眼不打緊。我幾乎跳了起來。
手機顯示來電區域︰神農架!
神農架、崔囡!
我曾給她說過,說有事就打我們電話。
「喂,喂,崔囡嗎?說話、崔囡,說話!」
電話那頭是可怕的沉默,再等了一下,那頭傳來「嘟嘟嘟嘟」的盲音。
我眼前一陣發黑。
完了,崔囡完了。
直到接到這個電話,我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渙散白不在老公館。這狗日的渙散白殺了回馬槍,等我們直奔武漢,他們卻繞了個圈子返回了神農架。
沒時間再找紅衣老頭,老陳、我和茗雅、老鬼跳上越野。幾乎是末路狂奔,越野車速度指針指向120碼、140碼
「崔大姐、崔大姐!」
老鬼沖下車,一腳踢開木魚客棧的大門。
「撲簌簌」、「撲簌簌」。一大群白鴉從門內飛了出來,我們來晚了。
我們趕回神農架的時候,崔囡正躺在血泊里,右手手邊擱著一部手機。玉婉兒在旁邊哭著喊「媽媽起來、媽媽起來!」
老鬼疾撲過去,把血泊中的崔囡抱了起來。地板上,崔囡蘸著自己的血寫下了兩個字︰「玉軍!」
我和茗雅都明白,崔囡是要我們把婉兒交給她的父親。
老陳轉過頭去,抹了抹眼眶。我看見老陳眼中閃亮的淚水,這是我看見老陳第三次流淚。
「我不會原諒自己,也不會給自己原諒的機會,如果那時我們強硬一點,讓崔囡跟著我們,崔囡也不會這樣。」
我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在我的臉上悄然滑落。
我蹲子,抱起玉婉兒︰「婉兒不怕,叔叔帶你去找爸爸!」
離開木魚客棧的時候,婉兒再度大哭起來︰「媽媽,我不走,我不走。」
婉兒在我身上亂踢亂打,每一次都像踢擊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