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傅懷真對跳舞這個事,還真是異常的上心。左少卿約他七點半來接她,他卻六點半就來了。
柳秋月正站在窗前,一眼看見傅懷真手里捧著一大束花,向大樓門前走來。她回頭說︰「少主,傅先生來了。」
左少卿一看表,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東西,來這麼早干什麼?我可沒時間陪著他。秋月,你攔著他,我去隔壁辦公室。」說著,她拿起桌上的報告出了辦公室。
幾分鐘後,傅懷真敲門進了辦公室。他穿著一件銀灰色的西裝,打著鮮紅的領帶。現在南京正是最熱的時候,這一身裝束讓他腦門上出了一層汗。他笑容滿面地說︰「柳妹妹,我最親愛的密斯左在嗎?」
說不上為什麼,當柳秋月打開門,和傅懷真面對面的時候,一張白淨的臉已經飛起一片粉紅,眼楮里也是水汪汪的,湖水般的瀲灩。她勉強克制住自己紛亂的心緒,輕聲說︰「對不起,傅先生,我們組長出去有事了。」
「噢呀,好讓我失望。我原本還希望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呢。」
「您請進來坐一會兒吧,」柳秋月讓開門,「或許我們組長過一會兒會回來。」
傅懷真進了門,在屋里來回走著,並不坐下。他也坐不下來,因為他背上的汗已經快洇透他的西裝了。「我熱得,」他夸張地說︰「像陽光下的冰激凌。」
柳秋月把電風扇轉向他,「這樣是不是好一些?」
「噢呀,」他乞求地看著柳秋月,「我美麗的花朵,你能救救我的花嗎?它們在陽光下曬了一路,快沒有精神了。」
柳秋月慌慌張張地從櫃子頂上拿下來一個敞口瓶子,在瓶子里倒了一些涼水,說︰「傅先生,把它給我吧,我把它插上。」
柳秋月從傅懷真手里接過花束時,眼楮里波光瀲灩,臉也更紅了。
傅懷真把花交給她,微微笑著說︰「柳妹妹,你和這束花一樣的美麗。」
他的這句玩笑話,讓從未談過戀愛的柳秋月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精心地整理著花束,讓它們更加舒展,也更加燦爛。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傅懷真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吹著電風扇,眼楮不時瞄著柳秋月,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訕。柳秋月則坐在桌旁,把略顯單薄的肩背挺得直直的,把小胸脯里的一顆芳心收得緊緊的,也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著傅懷真,生怕自己的舉動一不留神,失去了優雅。
七點半時,左少卿回到辦公室里,說︰「懷真,你來了,真準時。」
傅懷真快樂地說︰「我來了有一點點時間了。柳妹妹請我坐在這里等你。」
左少卿瞄一眼柳秋月那滿臉的粉紅,腦子里的某一根神經異樣地跳了一下。她說︰「秋月,不要干了。走吧,一起跳舞去。」
柳秋月有些吃驚地張開嘴,「我這里還有,還有一些……」
左少卿一揮,現在去換衣服。傅先生,請你到外面等一下,我們要換衣服了。」
傅懷真笑嘻嘻地站起來,「好的呀,我在外面等一下下。女士換衣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想像得到的。你們不要著急,讓我慢慢地想像。」
左少卿關上門,低聲嘟囔一句,「天底下,哪有這麼酸的流氓。」
她們都換上了長裙,和薄薄的絲襯衣。腳上的黑皮鞋也換成了高跟鞋。
八點鐘,左少卿和傅懷真,還有柳秋月到了旋轉門舞廳。這個時候,右少卿和杜自遠已經到了,正隨著音樂,在半明半暗的舞廳里緩緩地旋轉著。
右少卿一看見姐姐,就快樂地向她招手,並向她指了指牆邊的一組圍成半圓形的沙發。左少卿等人走過去坐下,中間的茶幾上已經擺滿了紅葡萄酒杯和小點心。
傅懷真笑著轉向左少卿,「密斯左,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華爾茲嗎?」
左少卿的頭皮真的有一點發麻,不知自己會不會在舞場中間,直接就給他一個翻肩背。她拍著他的胳膊說︰「我累了一天,讓我休息一下,你和秋月跳吧。秋月跳舞非常好,去請她吧。」
左少卿看見,柳秋月的臉又紅了。她心里忍不住就會想,這丫頭,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吧。當她看見傅懷真領著柳秋月上了舞場,就看出來了,這個家伙是一個情場老手。他摟住柳秋月的腰,非常自然地把她貼在自己身上。柳秋月開始還想分開一點,但很快就放棄了,她的臉幾乎就貼在傅懷真的臉上。
左少卿轉過眼楮,看著妹妹和杜自遠跳舞。妹妹那麼高興,一直都在笑著,有時還貼在杜自遠的耳邊說著什麼。杜自遠應和著她,但他的目光不時停留在左少卿的臉上。左少卿體驗到心里一絲絲的酸意,即使那是自己的妹妹。她心中真的有些無奈。她舍不得杜自遠,也舍不得妹妹呀。可是,她卻不可兼得。
一曲終了。右少卿笑嘻嘻地坐在姐姐身邊,說︰「姐,好嗎?好不好?」
左少卿明白她的意思,是問杜自遠好不好。她拉起妹妹的手,「好,非常好。」
右少卿就快樂地晃著腦袋,端起一杯茶送到嘴邊。
音樂再響時,杜自遠微笑地看著左少卿,溫和地說︰「左少,請你跳舞,好嗎?」
左少卿等的就是這個。她回頭看妹妹。妹妹笑著,用手去推她。妹妹的眼神里藏著得意,好像在說,你試試吧,特別好,去吧去吧。左少卿品得出來,那是一種炫耀,是賞給你的。
左少卿拉著杜自遠的手,跟著他上了舞場。當她的手搭在杜自遠的肩上,感覺到他的大手攬在自己的背上時,眼中一時迷離,心里更有異樣的感覺升上來。她明白,她必須克制自己。她的目光從妹妹臉上掃過,看見傅懷真正欠著身邀請她跳舞。她收回目光,落在杜自遠的臉上。
她淡淡地笑著,輕聲說︰「槐樹交通?」
杜自遠一點頭,「已經掐斷。」
「什麼時候能接上?」
「可能還要幾天,我盡快。」
「可靠消息,國防部軍事會議明天結束。」
杜自遠輕輕地「呀」了一聲,「趕不上了。我去聯系吧。」
「你要當心。」
「怎麼了?」
「黃楓林這個人你知道嗎?」
「知道,老張和他打過交道。」
「黃楓林現在是國防部憲兵隊副隊長。」
「他果然是特務。老張一直懷疑他。」
「所以你要特別當心他。我感覺,他的目標就是槐樹。最近監視我的,也是他。」
「我會注意他。」
「梅斯的事呢?」
「上級已經批準。只要他不暴露你,你就加入,但一定要有安全措施。」
「梅斯說,他可以確保我的安全。」
「這件事一定要謹慎,我暫時幫不了你。關于水葫蘆,我已派專人去匯報,希望能盡快找出這個人來。」
「他是我頭上的炸彈。」
「我知道。你多當心,千萬謹慎。」
「我知道。今天就這樣吧。」
杜自遠卻攥緊了左少卿的手,兩只眼楮定定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那個人是誰?」
左少卿注視著他的眼楮,不由嘆了一口氣,「別提了,和你一樣,也是上級安排的。是葉公瑾拉的線。我現在還沒有猜出他的意圖。」
「你喜歡他嗎?」
左少卿瞪他一眼,狠狠地在杜自遠的手上攥了一下,「你別瞎想,他是我的麻煩。只不過看葉公瑾的面子,不敢把他打跑。」
杜自遠也笑了,「我也感覺你不會喜歡這種人。鳳英,我心里只有你。」
左少卿看著遠處,心里有些痛苦,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舞曲結束了。左少卿由杜自遠陪著回到沙發座里。
右少卿已經先回來了。她目光炯炯地盯著姐姐,眼神里藏著一絲疑惑,「姐,我跳舞的時候,每轉一圈都看見你們在說話。你們在說什麼呢?」
左少卿喝了一口茶,理了一下思路,「說你呢。」
右少卿打她一下,「干嗎,你說我干嗎?」
「問他對你是什麼印象。」
「他怎麼說?」
右少卿微微頓了一下,輕聲說︰「他說,他喜歡你。他向我保證,以後一定對你好。他讓我放心。」
右少卿臉上露出笑容,「真的?」
「是真的。我的那個傅呢?」
右少卿露出一臉的不屑,呲出一口白牙,「你看看我的牙,是不是全倒了,比山西的老陳醋都酸。你會喜歡這種人,打死我都不信。」
左少卿嘆了一口氣,「處長介紹的呀,你叫我怎麼辦?」
右少卿湊到姐姐耳邊,「姐,別舍不得,他要是耍無賴,你就扁他,扁他個雞飛狗跳,他準跑得遠遠的。」她說著就大笑起來。
左少卿也笑了,心里卻嘆一口氣,暗中琢磨,能不能把這酸流氓塞給柳秋月。想到這里,她抬眼掃一遍,看見柳秋月端著茶杯,坐在沙發邊上,眼楮里卻藏著驚訝,定定地看著遠處。
左少卿不動聲色地向遠處看過去,發現她注視的,是正在給客人上茶的徐小玉。柳秋月眼神里流露出異常的驚愕,這一點讓左少卿心里似有電波流過,像一個意外的警告。她感覺,柳秋月應該是認識這個徐小玉的。她們怎麼會認識?
幾分鐘後,左少卿注意到,柳秋月放下茶杯,悄悄向門口走去。左少卿感覺,她似乎是跟著徐小玉出去的。
左少卿身處虎穴狼窩,心中的警覺時時繃著,從未有過一刻放松。她此時突然意識到,這個她十分信任的柳秋月,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回頭對妹妹說︰「你們繼續跳吧,我去方便一下。」她站起來,不慌不忙地扯了扯衣服,緩緩向門口走去。
門外是一條寂靜的走廊,一個人影也沒有。舞廳里的樂聲,在這里也變得遙遠,仿佛隨時都會消失在空氣里。左少卿拐過走廊,前面有幾扇門。她憑著超出常人的感覺走到一扇門前,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推開門。
房間里,柳秋月和徐小玉正在匆忙地說著什麼。她們萬分驚訝地扭回頭,看著站在門外的左少卿。
左少卿的目光已經變得像錐子一樣尖銳。柳秋月立刻看明白了這個眼神,她嚇得臉色蒼白,一拉身邊的徐小玉,雙雙跪在地上。
看官們知道原委,可能認為柳秋月和表妹徐小玉在這里見面,不是什麼大事。但你若是當事人,又處在那麼一個特殊的職業環境里,沒嚇出心髒病來,就可算是鐵膽英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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