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回到家里時,傅懷真捂著眼楮,正躺在沙發上哼哼。
左少卿此時,真的有一點萬般無奈了。這是葉公瑾做的媒,雖說是個不入眼的酸秀才,卻也不能得罪。這一拳看來打得真不輕,她拉開傅懷真的手一看,眼楮上一片青紫,真如張雅蘭說的,是個烏眼青。
媽的,老子還得哄這個酸流氓!
左少卿進了廚房,擰了一條濕毛巾,哄孩子似的說︰「懷真,懷真,你不要緊吧?來來,用毛巾把眼楮捂一下吧,可能會好一些。」
傅懷真躺在沙發上就「哎喲哎喲」地叫著,「我好疼呀,疼死我了。親愛的,求你給我吹一吹吧。」
左少卿沒有辦法,就坐在沙發邊上,湊近他的臉,給他吹。
這個酸流氓可有了得手的機會。他就勢摟住左少卿的腰,使勁向懷里拉。左少卿慌忙要起身。這個傅懷真就勢坐了起來,翻身把左少卿壓在沙發上,一只咸豬手已經伸進她的衣服里,四處亂模。
左少卿怒火攻心。按照她的脾氣,早已一記開花拳,飛在他的臉上,叫他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但這個酸流氓實在是不禁打,真怕再來一拳,打出他滿臉的醬油來。更擔心的,是這個酸流氓在葉公瑾面前告她的歪狀。左少卿這一遲疑,就叫傅懷真著實佔了一點便宜。他的一張撅成雞似的嘴,也快湊到左少卿的臉上了。左少卿扭著臉,竭力躲避。
左少卿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只听「砰」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右少卿大步流星地沖進來。她也不說話,沖到沙發前,左手抓住傅懷真的肩膀向後一拉,右拳已經掄起來,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正是那只已經烏青的左眼。傅懷真「哎呀」一聲,仰面倒在地板上,再次失去了知覺。
左少卿坐起來,向妹妹喊︰「你干什麼呀!你會把他打死!」
右少卿咬牙切齒,「他死不了!倒是你還活得了活不了!」
「你呀,你呀,」左少卿還在慌張著,「你下手也太重了。」
「你是什麼姐呀,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這個王八蛋!」
左少卿低下頭,試了試傅懷真的鼻息。這個王八蛋還真是死不了。她起身整理衣服,這才發現,里面的已經被這個王八蛋扯壞了。她進了里屋,從衣櫃里又找出一件換上。
右少卿冷笑地看著她,「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被那個王八蛋全模到了吧?」
「你給我閉上嘴!這里還輪不到你來看笑話!」
「輪不到我也看到了。好還是不好呀?」
「好什麼好!真叫我惡心!」
「我說,你還是全招了吧。你要是招了,哪還有這些破事!」
「胡說八道,我有什麼可招的!」
左少卿回到外屋,在沙發上坐下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傅懷真,一時還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她抬頭問︰「你怎麼這麼及時,到這里來了?」
右少卿一撇嘴,「你不是要見廖鳳山嗎?怎麼和他攪在一起了?」
「你听到我的電話了?」
「我想不听也不行,是下面的弟兄報告的。」右少卿張嘴就撒了一個小謊。
左少卿並不計較這個,說︰「廖鳳山倒是見到了。接著這個家伙就來了。」
「我追到旋轉門,沒有見著你。一打听,才知道你回家了。這才趕過來。」
左少卿長嘆一聲,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右少卿在姐姐面前蹲下來,注意地看著她,「我的姐,我看出來你已經揍了他一拳。他是不是礙你的事了?你想見什麼人嗎?」
左少卿也盯著妹妹,「他不是礙事,他是叫我惡心。你少跟我東敲西打的。我在旋轉門還見到了處長,還有你的杜先生。最後是坐處長的車回到家里。」
右少卿冷笑一聲,「你動彈不了。所有人都盯著你呢。」
「這些算什麼事,我都不在乎,我也都想得到。問題是,***我拿這個家伙怎麼辦?媽的,這個酸流氓是處長介紹的呀。」
右少卿嘻嘻地笑起來,「我倒沒想到,什麼大麻煩你都不怕,這麼個壞東西就把你給難住了。處長可真是個高人,一下子就拿到你的弱處了。我看你怎麼收拾吧。你還上班嗎?我可要走了。」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左少卿走到桌邊,先給柳秋月打了一個電話,叫她安排兩個人,到她家里來,守著傅懷真,不要讓他離開。然後又和妹妹一起,把傅懷真抬到沙發上。拿了一條濕毛巾,捂在他的眼楮上。這才和妹妹一起走了。
左少卿回到辦公室里,坐在桌邊發愁,不知該拿這個酸流氓傅懷真怎麼辦。這個時候,她還真有一些焦頭爛額的感覺。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就不時拿眼楮瞟著在另一張桌上忙碌著的柳秋月。終于,她向柳秋月招招手,「秋月,你到這里來,我有話跟你說。」
柳秋月看明白左少卿的意思,就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她的身邊。
左少卿看一眼柳秋月,又低頭琢磨著怎麼說。心里不由恨到,媽的,天底下哪有這種混帳事,臭王八蛋!酸流氓!她小聲說︰「秋月,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少主,您說。」柳秋月注意地看著她。少主這麼說話,還是第一次。
「我不瞞你,傅懷真那個東西,我受不了了。」
「怎麼了,少主?」柳秋月不由張開了嘴。
「我被他酸倒了牙,酸壞了胃。這些倒罷了,他還跟我糾纏不清。剛才,在我家里,這個東西把我的都扯壞了。」
柳秋月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一雙眼楮一閃一閃地眨著。
「秋月,這事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能把他吸引走嗎?你動動心,把他勾走。」
「這個……」柳秋月紅著臉,張口結舌,「這個,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不想再被他糾纏。你要能把他勾走,我拿你當親妹妹看。」
「少主,他恐怕……他恐怕……」
「你有什麼怕的。我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現在就看你的了。」
「那我,暫時……暫時……」
「不是暫時,是永遠。今晚我請他吃飯,你也來,听到沒有。」
柳秋月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心跳,裝出很勉強的樣子,「那好吧,我試一試吧。」
晚上,左少卿下了班,開了一輛車回家。三個憲兵還守在門外,兩個組里的弟兄也守在門外。
左少卿進了門,看見傅懷真還躺在沙發上,有一聲沒一聲地哼著。
左少卿沒有辦法,只好湊到沙發前,拍著他哄他,「懷真,懷真,沒事吧。我看看是不是好一點了。對不起呀,懷真,我是一失手才打了你。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給你道歉好不好?來吧,起來吧,咱們出去吃飯好不好?」
左少卿千哄萬哄,終于把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又替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我這個樣子要被人笑話的,我怎麼還可以見人。」傅懷真一個勁兒的說。
「懷真,這個樣子怎麼了,一看就是黑社會老大,別人怕你還不及呢。沒有關系,真的沒有關系,走吧,走吧。」
她好說歹說,終于把傅懷真勸出了門。到了門外,她對三個憲兵說︰「你們還得跟著吧?」
憲兵上士說︰「是,這是長官命令。」
「那就跟著吧。你們兩個,」她對兩個組里的弟兄說,「你們兩個就回去吧。」
左少卿上了車,帶著傅懷真去了西餐廳。
在餐廳里,她對三個憲兵說,「你們坐在那張桌上,想吃什麼自己點吧,我付賬。」
三個憲兵眉開眼笑,樂不可支,著實點了幾個好菜。
左少卿要哄好傅懷真,也不敢省錢,同樣點了幾樣好菜。有牛排,有青筍,有龍蝦,又點了一瓶紅葡萄酒。又親自動手給他斟酒,給他剝蝦皮。這個傅懷真還是哼哼唧唧的,讓左少卿心煩意亂。媽的,柳秋月那個丫頭片子,就是不見蹤影。
眼瞅著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左少卿也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把一個拳頭攥了又攥,只差把眼楮一瞪,飛一拳過去了。恰在這時,她看見柳秋月娉娉婷婷地走進餐廳里。別說傅懷真,就是左少卿也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柳秋月是著實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只見她臉上傅了一層薄粉,腮紅淡雅,兩條眉毛描得又細又彎,下面一張櫻桃小口,紅艷艷的十分誘人。身上穿了一件紫色繡花的無袖旗袍,把一個小蠻腰,一個小胸脯,裹得縴毫畢現。兩條藕似的雪白胳膊露在外面,優雅地彎在身前,胳膊上還掛著一個小小的皮包。那叫一個美。
左少卿幾乎都看呆了。那個傅懷真更是像一只呆頭鵝,痴呆地看著她。
柳秋月款款地在桌邊坐下,嚶嚶地說︰「少主,我遲到了,請原諒。也請傅先生原諒。傅先生,我自罰一杯吧,請傅先生陪我一杯,好不好?」說著就端起了酒杯,眼光波動著,看著傅懷真。
這個傅懷真早已魂飛天外,一雙眼楮已經長在柳秋月的臉上。端起手里的酒杯,一口喝干。愣了一下,口齒不清地說︰「你……你是柳妹妹?」
左少卿看著他們,知道這個麻煩已經卸給柳秋月了,心里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悄悄地站起來,一直走到餐廳外面。站在街邊,她點了一支煙,默默地吸著。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只想著一件事,女人還可以這麼漂亮。在她以前的記憶里,舞台上的她,才是最漂亮的。
她隔著窗戶向餐廳里看了看。傅懷真和柳秋月的手已經握在一起。柳秋月伸出手,輕輕撫模著他臉上的青紫,那個表情,已經是心痛不已了。左少卿知道自己再回去反倒成了礙事的燈泡,也不想再回去,就開了自己的車,回辦公室了。
傅懷真和柳秋月坐在桌邊,互相情意正濃。
柳秋月心疼地說︰「哎呀,怎麼就打得這麼重呀,眼楮都快要打瞎了。」
傅懷真就歪起了嘴,「啊喲喲,好不得了呀。那個姐妹倆,好家暴呀,野蠻死了。我再也不要看見她們了。柳妹妹,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柳秋月慌忙說︰「我的親哥哥,千萬不要在這里,旁邊好些人呢,要羞死的。」
傅懷真這個流氓,對柳秋月的話當然心領神會。他匆忙吃完了飯,直接就把她領回了家。他真是一點事也沒費,就將她送上了床。
柳秋月躺在床上,一張粉紅的臉轉向床里,小胸脯不安地起伏著。
傅懷真躺在她的身邊,注意地看著她,也早把她的全身上下看個清楚,真是處處都粉女敕粉女敕的。他就握住了她的小手,一個手指尖在她的手心里輕輕地劃動。他嗓子里像點了潤滑沒似的說︰「月兒,我的親月兒,我要上來了。」
傅懷真翻身躍上,把那件男女事著實做了一回之後不久,心里的想法就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他能想到是,月兒的一顆芳心早就寄在他的身上了,這是一點都不用懷疑的。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月兒,竟是一個處女。
柳秋月眼楮里含著淚,輕聲說︰「懷真哥哥,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不要辜負我。」
傅懷真認真的舉起一只手,「月兒,我牢牢地發一下誓,我永遠永遠不會辜負你。」
在以後的數十年里,傅懷真和柳秋月,一起經歷了許多艱難和困苦,卻一直相互體貼,相濡以沫,直至在醫院里相隔一天去世。但傅懷真這個酸流氓,從未辜負過柳秋月。不管你是什麼人,這就是幸福。
但柳秋月和傅懷真纏綿到半夜時,突然想起一件事,慌張地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