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的十一點時,左少卿帶著四個一組的弟兄,悄悄離開了監視點。他們沿著小巷進去,一直走到那個小院的外面,並且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周圍很安靜,住在這里的居民都已經入睡,附近的窗口里都黑著燈。
一個弟兄先溜到院門前,看了看門上,回來報告說︰「門上沒有掛鎖,是從里面插上的。」
這對左少卿來說,是個好消息。白天時,院門外掛著鎖,不過是想告訴她們,院里沒有人,是想引她們進去。現在門上沒有鎖,說明里面沒有埋伏。媽的,即使是真有埋伏,她也要殺進去。
左少卿示意幾個弟兄注意跟著她。她悄悄向前模過去,按照白天她妹妹進去的路徑,先爬上一棵大樹。她從樹上攀到院牆上,然後翻過幾個房頂。她很快就到了小院的上方,注意觀察小院里的動靜。
她沿著牆角滑到地面。現在,她必須弄清楚哪個房間里有人。她先察看了周圍的幾間平房。白天時,于志道的士兵藏在這些平房里。她看了一圈,發現兩個平房里有人,里面隱約傳出來睡覺的鼾聲。
她看清頭頂上的電線,慢慢移動到小樓的窗前。從窗外看進去,屋里很黑,看不清有沒有人。但她相信,壓發開關就在這個房間里。
她悄悄地回到小院門口。院門是用木栓插上的。她輕輕地拉開門栓,再打開門。立刻有幾個黑影撲到門前。她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們噤聲。
她讓幾個弟兄都進來,然後關上院門。她拔出腰間的****亮給他們看。那幾個弟兄也拔出****。左少卿向他們點點頭。她指著一個弟兄,然後指了一下右側的房間。那個弟兄立刻點頭表示明白。她指著另一個弟兄,示意他負責左側的房間。她指著最後兩個弟兄,示意他們進入小樓後,立刻上樓。她最後做了一個刺殺的動作,一個一個地注視著他們。
四個弟兄都舉起手里的****,臉上露出凶相,用力向她點頭。
左少卿雙手向兩側伸出,兩個弟兄立刻悄悄移動到兩個平房的門前,回頭注視著左少卿。左少卿向另外兩個弟兄揮一下手,領頭向小樓走去。
她走到門前,輕輕拉門,那門竟然拉開了。她向黑暗的房間里看了一眼,回頭用力揮了一下手。接著,她就向旁邊的一扇門沖過去。她身後的兩個弟兄已經像狸貓似的沖上樓去。
這個小院里住著一個班的士兵。他們一共是八個人,兩邊的平房里各住兩個人。樓上住的是班長和一個士兵。樓下放置壓發開關的房間里,也住兩個人。
左少卿這一揮手,幾乎同時,所有的房門都被同時踹開,手持利刃的弟兄們一頭沖進房間里,亮出手電,四下照著,看見人就直撲過去。手起刀落,直插胸口。或者被閃著寒光的****劃開喉嚨。有人翻滾到地上,一個人影撲上來連捅兩刀。如果有人還有申吟,刺殺者就會返回來,再給他補一刀。樓里的士兵最多也就是申吟一聲,他們連一聲像樣的喊叫都沒有。
一分鐘後,小院里的屠殺已經結束。
左少卿提著血淋淋的****沖出小樓,用手電四下照著。低聲命令︰「搜,所有的房間都搜一遍,決不能有遺漏!」
四個弟兄搜查了每一個房間,用手電照遍每一個角落,確實沒有人了。
幾個人最後聚集在院子里,臉上身上濺滿了血跡,眼楮在黑暗中閃著凶光,互相注視著,猙獰地笑著。
左少卿拉住一個弟兄,「你回去,給趙組長打電話,叫他們帶人過來,這里已經全部解決了。」
那個弟兄像得勝回朝的將軍一樣,晃著肩膀走出院門。
一個小時後,趙明貴帶著人趕來了。他們把汽車停在遠處的小巷里,步行悄悄地走到這里。他很快在周圍布上秘哨。
又過了一會兒,葉公瑾也換了一身便衣,悄悄到了這里。茲事體大,他不能不親臨現場。如果今天的行動能成功,日後他向毛局長匯報時,或許會受到毛局長的贊賞。
樓下的房間里,已經點起兩支蠟燭,照耀著桌上那個草綠色的令人恐怖的壓發開關。他們不敢開燈,怕引起外面的注意。他們更不敢大聲說話,怕被人听到。屋里的每個人都小心地看著那個壓發開關。
趙明貴指著壓發開關,小聲對葉公瑾說︰「處長,你要是想除掉侯連海,現在隨時都可以進行了。」
不料,他的話音剛落,左少卿突然拔出槍,指著趙明貴,咬著牙齒說︰「趙明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一下這個開關,我立刻打死你!」
趙明貴被她的這個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擺著手說︰「左少,左少,你這是干什麼?」
「我告訴你,我妹還在招待所里呢!我看誰敢動這個東西!」
葉公瑾立刻看明白這個情況。按說現在爆炸軍火庫招待所,是最好的時機。炸藥、卡車、招待所,都是聯勤總司令部的,他們自己出了事,賴不到別人頭上。但是,右少還在招待所里呢。右少要是出了事,這個左少卿什麼事都敢干出來。她可能不敢對自己怎麼樣,但打死趙明貴是肯定的。那樣的話,他不僅損失了右少,還損失了趙明貴。他不能自斷左右臂膀。
葉公瑾輕聲說︰「左少,不會出那種事。寧可不除侯連海,我們也要救出右少。這是我們眼下的任務。」
左少卿慢慢放下槍,回頭喊了一聲︰「魯城,秋月,你們兩個負責守在這里!誰要是敢踫這個東西,立刻打死他!」
魯城和柳秋月都應了一聲,站在方桌的旁邊。魯城向門外招呼了一聲,立刻有幾個弟兄跑進來,守在房間的四周。
魯城低聲說︰「守住這個東西,任何人不得靠近!」
葉公瑾心里很生氣。他看明白一件事,雖然他是處長,但他未必能指揮動二組的兵。二組的兵都鐵了心地跟著左少卿。這讓他很不高興,但也沒有辦法。
他不想被當作監視的對象,轉身出了房間,去了樓上。趙明貴尷尬地向左少卿揮揮手,也出了房間,跟著葉公瑾走了。
左少卿看看房間里的人,都是二組的人了。她小聲說︰「我現在要去聯勤的招待所,去救我妹。你們要是守不住,我和我妹都會被炸死在里面。」
魯城立刻說︰「主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守住這里。」
柳秋月更直截了當,她拔出手槍,「 」的一聲頂上子彈,然後把手槍放在桌上,「少主,我會一直守在這里,等你回來。」
左少卿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她向一個弟兄要了一個帆布包,背在身上。她在帆布包里放了一支手槍和幾個彈夾,又放了一支手電和其他可能用到的東西。然後向他們揮揮手,悄悄出了房間。
院子里,一組和二組的弟兄或站或立,都守在牆邊,無聲地看著她走出了院門。
左少卿靜靜地走在小巷里。此時已是秋天,夜風如水,襲遍她的全身。
她走在陰影里,遠遠地望著街道對面的招待所。妹妹已經在那個招待所里關了一天,這是她不可忍受的。她就是豁出一條命,也要救出妹妹。
她並沒有直接去軍火庫招待所,而是繞了一個大圈,進入招待所北側的一片民房里。這里其實無路可走。她如狸貓一般,越過一道一道的圍牆,或者無聲翻過房頂,逐漸向招待所靠近。
這一小段路,她整整走了一個小時。凌晨快三點時,她終于到達招待所北側的圍牆外。她悄悄地攀上圍牆,向招待所的後院里張望。後院里堆滿了雜物,地上長滿了野草。她穿過這些雜物,再往前,就是招待所的食堂。
她腦子里浮現出她畫出的草圖。她相信,食堂是一個到處都有陰暗角落的地方,這里一定有進入招待所的路徑。
她沿著牆邊慢慢向前。她終于找到一扇半開的窗戶。她小心地諦听窗戶里的動靜,里面十分安靜。她慢慢打開窗戶,然後如貓一樣躍上窗台。
窗戶里是廚房,到處布滿了油膩。她無聲地跳到地上。
她從腰里拔出****。在這里絕不能使用武器,那會驚動許多人。
她用小手電照著地面,防備踩到什麼東西上。她終于找到了廚房的門,里面是食堂,放著十幾張大圓桌。月光從窗戶里照進來,讓她隱約看清了周圍的景物。
草圖上表明,食堂的門外是一條小走廊,小走廊直通大廳里的樓梯。在這條小走廊的中間,是地下室的入口。
她站在食堂的門口,透過門上的窗戶,向小走廊里觀察。大廳那里有一些燈光照進來,小走廊里的情況一目了然,沒有哨兵,也沒有其他東西。
但是,她超級敏感的神經卻不安地跳著。白天,妹妹意外落入陷阱,已經說明這個于志道是個極其狡猾的人。他會在這里設埋伏嗎?左少卿心里十分不安。
但是,她已經到了這里了,她不可能後退,她一定要干到底。
她握住門把手,極輕極慢地拉開。但她立刻听到門外有什麼東西正在移動,並發出摩擦的聲音。門剛打開幾寸寬,她突然發現門外正有一根粗木樁向門里倒下來。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木樁。她明白了,這是一個警報,如果這根木樁倒下來,就說明有人從食堂里進來。那麼,在大廳里,樓梯上,或者其他角落里,可能隱藏著的伏兵就會沖出來。
左少卿心里已經燃起怒火。陰險毒辣的于志道!你等著!
左少卿抱起木樁,輕輕地把它放在牆邊。她剛把門推開一條縫,立刻听到小走廊的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停下來,隱在門邊,隔著玻璃看著外面。
下樓梯的腳步聲停止了。接著,她就看見一個士兵把頭伸進小走廊里,向里面觀望。士兵向站角落後面的一個人說︰「你听到動靜了嗎?」
牆角後面的人說︰「沒有呀,什麼動靜也沒有。」
樓梯上的士兵說︰「你當心一些,听著一點動靜。」然後就縮回頭,又上樓去了。但他的腳步聲並沒有持續很久。左少卿判斷,這個士兵是守在樓梯拐彎處。
她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她還需要再耐心一些。人的听覺和視覺神經在緊張的時候會很敏銳。但在一動不動中,這種敏銳不會持續很久,他們的神經會松馳下來。右少卿站在門邊。她這一站,就是十分鐘。
她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天就要亮了。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輕輕地推開門,一邊听著走廊外的動靜,一邊謹慎地向前移動。前面就是地下室的入口。地下室的鐵門半開著,里面漆黑一片。她站在門口傾听里面的動靜。
她用指尖推了一下鐵門,鐵門立刻發出一聲輕響。她不敢再推,用手電向門里照去。里面是一條窄窄的樓梯,一直向下延伸。
她側身進入地下室入口,沿著樓梯慢慢向下走。
地下室是一個大房間。她的手電緩緩照過四周。地下室里堆滿了糧食、油桶,還有大大小小的箱子和筐子,地下室里散發異樣的怪味。
但地下室里並沒有人,她四處照著,沒有找到妹妹。她不由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