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所里的燈光很明亮。《》醫生給左少卿縫合完傷口,開始用繃帶一層一層地包扎起來,最後,用一條方巾把她的胳膊吊在胸前。
葉公瑾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輕聲說︰「左少,你可真是多災多難。手上的傷剛好,胳膊上又受了傷。你手上的傷是不是好了?」
左少卿看他一眼,便把左手食指舉給他。葉公瑾拿起她的手,認真地看了一下。傷口確實已經愈合,但那條刀口卻很長。
他搖了搖頭,「左少,你認為是誰下的手?」
左少卿一搖頭,「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是兩個人,可能是三個人,用的是沖鋒槍。槍打得很猛,幾乎沒有停頓,恨不得立刻把我打死。」
葉公瑾問︰「會是軍隊嗎?還是共黨?」
左少卿想了一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用的是沖鋒槍,也許是軍隊。」
他們正在小聲議論著。房門猛地被人推開,右少卿急慌慌地沖進來。
「姐,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叫著,沖了過來,「傷在哪里了?胳膊上,嚴重嗎?我說叫你等一會兒,你就是不等。到底是什麼人,敢對咱們開槍!」
左少卿笑了,「妹,不用緊張,沒什麼大事,只是擦破了皮,過幾天就好了。」
「到底是什麼人,你說呀!我去給你報仇!」
左少卿拉著妹妹的手。妹妹這樣關切,讓她心里非常感動。「妹,不要急。以後再說吧。有機會了查一查,應該能夠查出來。」
葉公瑾說︰「右少,給你姐拿一件大衣下來,送你姐回家吧。」
葉公瑾送走了左少卿,和趙明貴一起,回到三樓的辦公室里。居然有人要刺殺左少卿,這件事讓他驚異。
「明貴,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感覺,是軍隊的人,為了侯連海的事報復她,也是對我們的警告。」
葉公瑾點點頭,「跟我們有仇的人太多了,誰都想給我們設陷阱,落井下石。」他不由想到了于志道。于志道竟然用侯連海來給他設陷阱,甚至還叫來了記者。
「明貴,一個于志道,一個郭重木,你還是要調查他們,找出誰是槐樹,這是大事,是毛局長臨走時交待給我的任務。別看在會上,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左少卿,但實際上,我還是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你要明白。」
趙明貴連連點頭,「我知道,我一定努力。」
但是,趙明貴的心里,其實想的卻是左少卿。他已經察覺,左少卿的身上可能有美國人的影子。幾天前,他偶爾從右少卿嘴里听到一句話,說美國人也在找「槐樹」。他立刻意識到,這個話一定是從左少卿的嘴里出來的。他已經感覺到,左少卿心里的事,可以不告訴她妹妹,但不會騙她。這個情況讓他極其奇怪,他一時還不能從這件事看出什麼特殊的意義來。但他會記住這個話。
這個時候,右少卿陪著姐姐回到家里,就真的像一個使喚丫頭了,小心地服侍姐姐。她幫助姐姐月兌了衣服,又燒了熱水,幫助姐姐洗澡。
這一次,她沒有再戲謔她的姐姐,認認真真地幫她洗澡,還小心地不要把水濺到她的手臂上。她看著姐姐的眼神里,含著深切的痛惜。
她把姐姐送到床上,在她背後墊上兩個枕頭,給她蓋好被子。然後盤腿坐在她的身邊,注意地看著她。
「姐,」她小聲說,「是誰要害你。你心里有目標嗎?」
「沒有,我想不出誰會對我下手。」
「會是軍隊嗎?」
「有可能吧。他們使用的是沖鋒槍,那麼瘋狂射擊。只有軍隊的人才會這麼干。」
「是誰?會是于志道嗎?他一定恨死我們了。」
妹妹的說法,忽然讓左少卿的心里一跳,她隱約覺得這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但怎麼利用,她還沒有想好。有時間的話,她要把這件事好好想一想。
「肯定不是地下黨,對不對?」妹妹繼續說。
「為什麼?你怎麼這麼想?」左少卿愣了一下,注意地看著她。
「你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抓到共黨分子了,他們沒必要對你下手。」妹妹的眼神精明而銳利,盯在姐姐的臉上。
左少卿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邏輯。以前我抓了那麼多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對我下手呀。他們沒必要。」
右少卿撇著嘴一笑,「還因為你們是一伙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就是這麼想的。你們是一伙的。」
左少卿看著她,「你就希望我是,然後好把我抓起來?」
「臭姐,我可沒有那麼說。以前吧,我就希望這樣,找到你的證據,然後把你抓起來,最好立刻槍斃。到那時,我才會出一口氣。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為什麼呢?」左少卿來了興趣。
妹妹目光幽幽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你知道吧,有一個姐姐,真好。不管你是不是共黨,我都認你這個姐姐。你有事的時候,我會幫助你。就像我有了事,你也會幫助我一樣。我們是姐妹。」
妹妹說到這里時,沉默了很長時間。她終于說︰「但是,到了最後,到了界限分明的時候,我不知道會怎麼樣。姐,只有到了那時候,我才會知道,你和我的選擇,一樣不一樣。到了那個時候,我仍認你這個姐姐,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左少卿心中有些驚恐,這是妹妹的心里話。她小心地問︰「妹,就因為十一年前那件事嗎?」
右少卿瞪著姐姐,也提高了聲音,「那還不夠嗎?還要怎麼樣!」
房間里一陣沉默,姐妹倆互相注視著,好長時間沒有說話。她們是第一次談得這麼深。右少卿也是第一次讓姐姐知道她的想法。
左少卿輕聲說︰「現在呀,形勢真的不太好,不知將來會怎麼樣。」
「姐,姐,打住。」精明的右少卿立刻猜到姐姐的用意。她盯著姐姐說︰「姐,不要做我的工作好不好。十一年前我就選擇了今天的路,我還會繼續走下去。我想走到最後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左少卿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哀傷的眼楮看著妹妹。
夜很深的時候,姐妹倆都躺下睡覺。她們很長時間都沒有睡著。在黑暗中,她們甚至能看見對方的眼楮在閃動,她們在黑暗中也互相注視。
左少卿心里很難過。最近一段時間里,她完全沉浸在姐妹的親密關系中,也享受著這種親密關系。但她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政治立場。妹妹十一年前就選擇了今天的路,她的意思是,她要繼續走下去。這一點尤其讓她痛苦。
接著,她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另一面,她是那麼誠懇地把杜自遠推到她的身邊。為了妹妹,她願意放棄屬于自己的愛人。但是,他們到最後就會發現,他們選擇的是完全不同的路。這個結果,豈不是更糟糕嗎?她付出了代價,卻害苦了她深愛的人。將來,還會讓妹妹更加痛苦。她何苦來呢?左少卿想到這里,心都要碎了。
左少卿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入睡。即使在睡夢,仍然為此而焦慮。
左少卿的這一段焦慮,一直持續到十年後,才有了了結。看官們也要等上十年。
早上,姐妹倆都起來了。這回,是妹妹照顧姐姐。她幫助姐姐穿衣服,幫助她洗臉。又匆匆跑到外面,給姐姐買來早點。她說︰「姐,你不要動,中午我帶飯回來給你吃,等著我。」
右少卿臨出門的時候,又回到姐姐的身邊,仔細地看著她,說︰「姐,我認你這個姐姐,永遠不會變。」
左少卿看著她,明白這句話的後面,還有一句話,「只是我們選擇的路不同。」
妹妹走了之後,左少卿默默地坐在房間里,一動也不動。妹妹心里的底牌,第一次向她亮出來。她不知道今後會怎麼樣。
到了中午,妹妹真的帶了飯回來。跟著她一起回來的,還有柳秋月。
兩個人在桌前一陣忙著,把飯菜擺好,然後坐在桌邊看著左少卿吃飯。
柳秋月笑著說︰「少主,你不在,組里的事,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希望少主的傷早點好。再過兩天,組里還不知道要怎麼亂呢。少主,你哪怕在辦公室里坐著也行呀,你只管動嘴,下命令就行了。」
左少卿頓時警覺起來,柳秋月話中有話。她已經意識到,兩天後應該有什麼事了。柳秋月曾經告訴過她,一周後,檔案處要搬運檔案。到時候,情報處可能也會搬運密室里的檔案。這個機會,她一定不能錯過。
她隱約感覺,柳秋月這個人,可能也在做出選擇。在尋找「水葫蘆」這件事上,她可能對自己有所察覺。別的事,梁吉成的事,張雅蘭的事,黃楓林的事,她都可以借口一組又走在前面了。柳秋月都會服從她的命令。但在「水葫蘆」這件事上,與一組沒有任何關系。那麼,她是在做出自己的選擇嗎?如果是,柳秋月一定對自己有所察覺。
這是一件左少卿拿不準的事,她不敢輕易冒險。
但不管怎麼樣,左少卿在家里休息了兩天後,仍然回去上班了。除了地下檔案庫的事,她有太多的事要辦。
葉公瑾看見左少卿,在溫和的眼楮里藏著疑問,他問︰「左少,傷怎麼樣?」
左少卿平靜地說︰「已經好多了。現在也不太疼了。回到組里來看看。」
葉公瑾點點頭,「也好,現在的事情比較多,也比較亂。二組的任務也很重。你回來得正好,現在有這麼一件麻煩事,明天夜里,檔案處要到洪公祠搬運檔案,需要我們派人監督。這件事就由你們二組負責吧。到那里盯一下就行,不要出什麼事。」
左少卿點點頭,「行,沒問題,我們去盯一下。」
她現在拿不準的是,在地下檔案庫里,有沒有機會讓她找到「水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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