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射在了美樹沙耶加的窗台上,陽光斜刺里打在她的臉上,像極了無聲地嘲諷。
魔法,奇跡,希望。
各種不同的事物,繁雜而無序地充斥在了她的腦海里,仿佛一幅雜亂無章的畫,而她就是這幅畫中的人。
人生如畫,當你站在畫中的時候,總會有人站在不遠處,凝視著畫中的你。
柳夢潮就是欣賞畫的人。
他站在不遠處,微風從他的耳邊吹過,楊柳的枝條,也漫不經心地在他的身邊起伏著。他的呼吸很穩,手也很微,嘴角的笑也很穩。
先是微微地扯起自己的嘴角,然後慢慢地往上拉,拉出一個極其細小而圓潤的弧度,最後露出里面的雪白的牙齒。
「我已經懂了。」柳夢潮仿佛在和自己腦海中的白婭說著話,只是白婭還沒有回答,他究竟懂了什麼,柳夢潮就已經把答案說了出來。
「目的不同,所要做的事情就不同。渡過魔女之夜的人,並不一定是要殺死魔女的人。只要他們在魔女之夜的前一個晚上,逃到別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可以躲過這個城鎮的毀滅。畢竟,劇情人物對于輪回者來說,只是一個符號。「
听到柳夢潮的話,白婭擔心地輕聲嘆息了起來。
柳夢潮卻在笑,笑得很歡樂。
「他知道我想要救這個世界,至少想要救下曉美焰。」柳夢潮緩緩地說著,手掌不自覺地伸了出來。
陽光打在他的掌紋上,仿佛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他知道,想要讓鹿目圓下定了決心許下如此龐大的願望,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情。鹿目圓香所愛的人,必須要在她的面前徹底崩潰,展現給她**果的魔法少女的宿命,才會讓她下定決心。」
柳夢潮還在說著話,他的人卻已經先動了起來。整個人的身影背著光,背著從窗台里面走出的少女的方向,向著遠處疾馳而去。
像是匹奔馬,像是一個風塵僕僕的人。
「魔女之夜的力量,也只有鹿目圓化身成為真正的神。才能夠抗衡。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並沒有鹿目圓香的挺身而出,直面魔女之夜的人,就是我。」
柳夢潮說著,人影已經幾乎看不到了。像是一道煙塵,被吹散在了風里。
「他不需要真的證明我的身份,他只需要我呆在這里,確定輪回者們真的渡過魔女之夜,然後冷眼看著我死在他的面前。」
話音落。柳夢潮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建築。
高大潔白的建築,醫院很高,二三十層的高樓,看上去像是一座高塔,通往天堂的高塔。在這座建築里,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都有人降生。
看著眼前的高塔,柳夢潮在微笑。像是從每一天照樣都會發出來的微笑,很陽光,很好看,也很殘酷。
「以心愛的人作為要挾,是最下作的手段。但也是最有效的手段。畢竟我不是小說中的男主角,可以在最後的關頭,爆發出最偉大的能量,然後一舉扭轉整個世界。」
柳夢潮的聲音很輕。他的腳步也很輕,像是一道風。直接融入到了進入醫院的人群之中。他就像是人身後的陰影,無比的顯眼,從不消失,但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還有他的話。
除了白婭,白婭也沒有出聲,只是在靜靜地听著柳夢潮說的話。
「只是他應該知道……」柳夢潮說著,推開了面前的房門,陽光仿佛多日不見,從遠處的窗戶邊緣打了進來,滿不在乎地鋪在了柳夢潮的腳尖,「我並不是男主角,我是反派,是為了愛的人,可以毀滅世界的惡魔。」
柳夢潮的腳步聲很輕,幾乎像是細膩地繡花針落在地上,落在樹葉上,落在陽光上。他的手上還在反射著光,刀子的光。
「既然我連世界都可以毀滅,那麼女孩的戀人對于我來說,和螞蟻又有什麼不同?」
柳夢潮的話結束了,他已經來到了要去的人的面前,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一個躺在床上的少年,點滴滴答滴答地順著導管,流向已經不能夠彈奏小提琴的手上。
「沙耶加……?」
少年沒有回頭,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有人來到了自己的身邊。長久以來的住院生活,已經讓他知道了,除了那個長著一頭藍色頭發的少女會來看他以外,已經沒有人會來看他了。少女就像是著窗外的太陽,沒有了這顆散發著光的太陽,他便像是一株枯萎的雜草,再也不會生長起來。
「上條恭介。」
柳夢潮緩緩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床上的少年猛地地轉過了頭,看著柳夢潮。
「你在感到驚訝,」柳夢潮沒有等待著面前的人說出任何一句話,自顧自得已經說了起來,「你的上眼瞼在抬高。」
上條恭介難以置信地看著柳夢潮的臉,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來,柳夢潮的聲音卻已經傳了過來。
「現在你已經感到了恐懼,你的下眼瞼現在緊隨在抬高的上眼瞼之後,緊張地繃了起來。你現在所恐懼的事情,正是我所想要和你說的事情。「
「不可能!」上條恭介看著面前的柳夢潮,再也忍不住叫了起來。
「你正在憤怒,因為我說中了你心里面想的事情,一點都沒有錯,就是和你想的一樣。」柳夢潮的聲音,緩緩地在上條恭介的耳邊響了起來,「就像是你正在緊閉的下嘴唇,還有微微下沉的眉毛一樣,你的一切都展現我的面前。而我要說的話,你也應該想到了。」
柳夢潮的話,就像是一把無形的鉗子,一瞬間鉗住了上條恭介的喉嚨,他突然說不出話來,只能夠從嘴邊發出嘶嘶的聲響,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和恐懼。他最擔心的事情,好像真的要在自己面前發生了。
「你想的沒有錯,我是沙耶加的新的戀人。」
柳夢潮的話一說出口,上條恭介的眼神就變了。即使不看他最細微地表情,也已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憤怒。
因為憤怒,所以他想要站起來。已經使不上力的右手,猛地掀開了自己面前的被單,緊接著便是用自己的雙腿。吃力的在地上站立著。
柳夢潮後退了一步。
然後。上條恭介倒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從地面上仰著頭,怒視著奪走了自己太陽的人。那個少女,已經變成了他心靈中。最後一絲的寄托。一個已經被音樂,被天賦,被未來,被全世界拋棄了的人……
「現在,連最後一個女孩也要拋棄你了。」柳夢潮緩緩地說著。講出了埋藏在上條恭介心底的最後一句話。
茲啦……
一陣算不上尖銳,卻極其無力的聲音,在柳夢潮的耳邊響了起來。上條恭介在用自己的指甲,死死地扣著醫院的地板。
「你在不甘。你在憤怒,你想要站起來向我揮拳,但是你什麼也做不了。」柳夢潮說著,已經蹲在了上條恭介的面前,眼楮凝視著他的眼楮,里面有著說不清地嘲諷。「就像你不能夠不依靠欄桿,就可以走路,就像你再也拉不了小提琴,就像你再也沒有了未來,就像你再也沒有了理想。就像你再也沒有了陽光,世界的一切,都已經離你而去了。我只不過是來這里,通知你。告訴你,最後一個人都已經舍你而去的事實。」
「我……不……信……」
上條恭介直接低下了頭。他不敢看柳夢潮的眼楮。因為那雙眼楮里面,充滿了他以前的神色,自信,杰出,天賦,還有未來。
「啪嗒。」
一聲輕響,小提琴被柳夢潮放在了上條恭介的面前。
「你想拉動琴弦,」柳夢潮的聲音,緩緩地在上條恭介的面前響了起來,「但是你只能夠拿起他……」
當啷,又是一聲細響。
尖銳的小刀,出現在了上條恭介的面前。一把鋒利的,在晨曦中露著寒光的小刀。上面似乎還有著血跡。
「然後選擇他,作為對這個世界的回應。」
說著,柳夢潮細長地手指,輕輕地點在了這柄刀上,很輕,很慢,但是很痛,仿佛就點在了上條恭介的心上。
一下,汗珠從上條恭介的額頭上冒了出來,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兩下,汗珠流到了上條恭介的眼楮里,蹲在自己面前的柳夢潮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只有小提琴褐色的身影,還模糊的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三下,更多的汗珠,流進了上條恭介的眼楮里,眼楮猛地劇烈的痛了起來,小提琴都看不到了,只有一點寒光,還在他的眼楮里面,一下又一下地閃著。
「我不強求你,因為你總是比別人都更能夠拿主意,雖然有時候不說,但是你的心理面,早已經下了決定。」
說完,轉身。柳夢潮的冷讀,只是一句話而已,一句插在上條恭介心底的話。
「代行者大人,您想要做什麼?」
出了醫院病房的大門,白婭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在柳夢潮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的手上不會沾上上條恭介的血,」柳夢潮說著,緩緩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陽光被房門擋住了,掌上的細紋幾乎都已經看不清楚了,「他所做的決斷,只有他自己才會做出來。我只是在幫他堅定信心。」
「信心!?」白婭的聲音,猛地顫抖了起來,她似乎已經想到了柳夢潮想要說的話。
「是的,信心,不僅是他的信心,還有少女的信心。把奇跡用在治好一個殘廢的身上,實在是太浪費了。我想應該會有更好的地方,讓她用到才對。」柳夢潮說著,微笑了起來,就像是房間里面突然傳來的聲音。
是小提琴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太過于嘈雜,就像是一尊已經破了個大洞的鼓,就像是一鈸已經破碎了的鑼,吱吱呀呀,沒有一點的聲音。
「人總是不敢于做出抉擇,但是如果只有兩條路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真的只有這兩條路可以走了。」
「那兩條路?」
「房間里的人,正在實驗的兩條路。」
柳夢潮說著。腳跟緩緩地離開了地面,向著外面走去,他走的很慢,就像是房間里的琴聲一樣的緩慢。他走的很輕,就像是房間里正在逐漸降低。然後再也听不到了的琴聲。
「他可以不選擇拿起刀。他可以繼續接受治療。」
「不,他不會。他的太陽都已經沒有了,本來就黑暗了的世界,又怎麼會有光明。」柳夢潮說著。人已經來到了醫院的門口,看著正在向著自己奔跑過來的身影。
天藍色的頭發,在陽光下一起一伏,微微地閃耀著。
「也許只是來遲了一點。」白婭的聲音,在柳夢潮的腦海里面響了起來。
「來遲一點。就會有一點的黑暗。」柳夢潮在腦海里默默地和白婭說著。
「但是他真的不一定會殺了自己,他以前已經經歷過了無數遍。」
「他會的,因為他相信自己已經做出了決斷。這個已經被他隱藏在了心底很久的決斷。」
「這真的是他的決斷?」
「不是他的,而是我的。」柳夢潮沉默地前進著,與正在奔跑中的美樹沙耶加擦肩而過,與此同時,在腦海里輕聲地對著白婭說道,「我在那柄刀上,輕輕地點了三下手指的暗示。心理上的暗示。」
擦肩,而過。
「為什麼要這樣做?」白婭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想象的不解。
「為了……讓一個人後悔,讓她的心重新堅定起來,然後……「柳夢潮揚起了頭。卻閉上了眼楮。他已經听到了在樓層之上的少女,突然爆發出來的痛苦的呼喊聲,「用更快的速度,坍塌下去。」
語閉。柳夢潮睜開了眼楮,看著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陽光。還有那個,站在陽光下的人。
她的個子高挑,身材很好看,腿細長而筆直,充滿了力量和美感。她的頭發很長,扎成了一個馬尾辮,隨著風,緩緩地飄在身後。除了胸看起來比較小,臉上的五官看上去太過于硬朗以外,幾乎沒有別的地方不好看的。
至少,她看向某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眼神很好看。特別是在她念出來人的名字的時候,那微微蹙起來的眉間,仿佛在就在閃著光。
「柳……夢……潮……」
「齊筱筱。」
柳夢潮的回答很短,就像他很短的頭發一樣,只是從唇邊而出便已經飄散在了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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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我第五卷中,寫的最滿意的一章,今天終于把貓膩的將夜,全部的看完了。從周一的早晨開始看的,一直看到昨天下午,看完了前四卷,然後整個人就像是得了場大病。早上起來之後,掙扎著看完了最後一卷,然後洗了把澡,坐在電腦前三個小時,寫出了這章。
感覺整個人貌似精進了很多……
所以晚上十二點前還有一更,我會在考完試之後回來更新的……感謝各位讀者大大對我的耐心和忍耐,因為我覺得這卷寫的並不夠好……
總而言之,像是絕世神功,我雖沒有練出來,但是現在我的五虎斷門刀也變得虎虎生風了,所以後面會更加努力的更新,更加努力地寫出更好的章節,絕對不辜負各位讀者大大的厚愛↖(^w^)↗
感謝訂閱了本章的讀者大大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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