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慧嫻剛回到院子,楊媽媽便迎了上來︰「怎麼去了這麼久?大夫人可是跟你說了什麼?」
紀慧嫻進了屋子,坐到炕榻上,看著楊媽媽微笑回道︰「媽媽如今不必擔心了,方才母親跟我說了,讓我過幾日便跟其她姐妹一塊進學去。」
「如此便好。」楊媽媽松了一氣。
「可是,我並不是那麼聰慧之人,若是想要韓家姑娘般有的好名聲,怕是很難矣。」紀慧嫻嘆了一氣。
楊媽媽替給紀慧一盅熱茶,鼓勵道︰「姑娘你最是聰慧的,人家不知道,奴婢卻是心里清楚的。當年夫人在世時,便是個才女,姑娘隨她,只是這麼多年沒有人指點,所以才這般不顯才。若是進了學,跟了夫子,定是可以比過那韓家姑娘的。」
紀慧嫻沉默了下來,她的靈魂卻是來自現代,在她的意識中,對那些詩詞歌賦真的是沒有興趣。唯一拿得出手的便就是幾個大字了,只怕是要辜負楊媽**期望了。
過了兩日,將軍府上又來了人,還是上次的那個宋媽媽,她對紀老夫人道︰「我家夫人上次見了紀姑娘後,對她很是喜愛,這幾日看著天氣好,便又想見見姑娘說說話。」
紀老夫人笑意吟吟︰「難得將軍夫人看得上我家府上的姑娘,定當要去的。」說完,便就讓人去請了紀慧嫻。
紀慧嫻便跟著宋媽媽又出了府,對將軍夫人的再次相請,她還是有些意外。若是為了表示謝意,上次便就足夠了,若不然,她還真得了將軍夫人的喜愛?
宋媽媽看著紀慧嫻便笑︰「我家夫人說了,說姑娘聰慧,又會說話,她很是喜歡。這不,一人久了,便想找個人來說說話。似乎知道姑娘會不安,夫人出門前還特意交待奴婢讓姑娘放寬心便是了。」
紀慧嫻便微笑,一抬眼間卻是看到同她一塊出來的楊媽媽卻是眉頭有些微皺,心思沉重。
紀慧嫻看到這樣的楊媽媽,想問,但顧忌著宋媽媽,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進了將軍府,便就又看到了將軍夫人李氏。她這會卻是坐在了內室的妝案前,正讓丫頭幫著梳頭發。見到紀慧嫻進來,便轉過頭柔和的笑道︰「紀姑娘來了。」
紀慧嫻看著她的神色,卻是比上次見更差了些,身子似乎也更瘦了。雖然笑著,但雙眸中還是有著難掩的疲色。紀慧嫻上前行了一禮︰「夫人安好。」又問︰「夫人梳妝,可是要出去?」
李氏便一笑,朝紀慧嫻招了招手,待她走近,便拉過她的手道︰「听說城外護河邊上桃花開得正好,我想去看看,紀姑娘便陪我一塊去吧。」
李氏身邊的貼身媽媽听了這話,卻是一臉的擔憂,她接口道︰「夫人,你身子還沒有大好,卻是輕易吹不得風,還是不要去罷。如今紀姑娘來了,便讓她陪你聊聊天便好。」
隨著那媽**聲音一落,內室的門簾一掀,楊延昭走了進來,開口道︰「李媽媽說的話沒有錯,幼娘你還是不要出去。若真覺得悶,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
紀慧嫻忙轉身朝楊延昭行了一禮,耳邊傳來李氏有些幽怨的聲音︰「六郎,我知道我的身子。以前說身子弱不去,便不去罷,想著總有一日能看那春日的景致。可這次不一樣,若是不去,怕是明年的桃花我就看不到了。」
「胡說。」楊延昭沉聲喝一句︰「太醫說了,只要你放寬心好好養著,卻是可以好起來的。」
紀慧嫻斜眼看了一眼李氏,只見她神色悲戚,听了楊延昭的話不見一絲喜色︰「這只是安慰人的話,我怎麼會相信。六郎,我就去看這麼一次。萬一我真有個長短,卻也不會成為憾事。」
楊延昭看著苦澀笑著的李幼娘,雙眸中閃過哀痛,那拒絕的話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
李幼娘見了,便就又說服道︰「這次,還有紀姑娘陪著我,卻是更熱鬧。我好久沒有出過門了,難得又有伴,你就應了吧。」
最終,楊延昭還是同意了。只是讓下人給李氏穿得厚實,最後又披了件斗蓬,卻是輕易不讓李氏受受一點涼。
紀慧嫻跟著李氏上了同一輛馬車,那楊延昭便就騎了馬走在前頭。馬車里也是遮掩嚴實,不透一絲風。雖是這樣,但李氏明顯是高興的。如此一來,她的神色看上去卻似乎好了些,雖難掩眸中的疲色,但說起話卻是要生動許多︰「紀姑娘,我這是第一次出城去賞景,到時你可要告訴我那邊哪里的景致好。」
紀慧嫻听了這話,卻是回道︰「夫人怕是不知,我也是第一次出城呢,往日里我都是住在私宅里的。」賞桃花也是賞的,只是沒有到過這城外。以前楊媽媽不太讓她出門,就是出門也不讓走遠。
听了這話,李氏這才恍然︰「一時興奮,倒是忘了這個。這下,如何是好?」
紀慧嫻便笑︰「這還不簡單,如此美好的春日,踏春的怕是不再少數。我們到了那,只管往人多的地方湊便是了。」
李媽媽听了眉頭卻是一皺︰「這怕是不好,若是到時沖撞了夫人該如何。」
李氏便道︰「只這麼一次,又能沖撞到哪里去。再說,將軍不也在的,媽媽放心吧。」
自小姑娘去後,李氏便日夜傷心,李媽媽看著難得露出笑意的李氏,便也不好多加掃她的興。
出了城,馬車便停了下來。車外響起馬蹄,然後楊延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夫人,這里風大,你便不要下來,呆在車里看看就可以。」
李氏卻是不同意,揚聲回道︰「在車里能看到什麼,我如今穿得多,不礙事的。六郎,你便過來扶我下去吧。」
車外靜了下,然後車簾一動,只見楊延昭掀開了車簾。他的神情肅穆,雖有些不情願,但對李氏的請求卻是沒有拒絕。李氏便朝他柔情一笑,然後扶著他的手下了車。
紀慧嫻也隨之走了下去,待下來後,舉目看去。只見長長的護城河里如白綢般的河水緩緩流過,岸邊一排桃樹開得正好。有不少踏春的年輕男女,正舉步走在河岸邊,看著樹上的奼紫嫣紅。又或是對著河水的落紅,搖頭感嘆。
紀慧嫻一行的到來,並不怎麼引人注目。畢竟來這里的,不是還沒有出仕的少年,便就是常年在深閨的女子。他們只听過楊延昭的名號,但真正的面目卻是無幾人識得。他們看了紀慧嫻一行一眼,只當哪戶人家出游,卻是很快便不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