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吉一怔,然後卻是跺了一腳,有些發急︰「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問起這樣的糊話來了。主子便是主子,奴婢便就是奴婢,哪有那麼多別的。」
「是啊,沒有那麼多別的,我們只要順著命運活下去便就是了。只是這活得如意還是不如意,卻也要自己爭取呀。」說著,紀慧嫻笑著回頭對采吉道︰「爭取了,就算是奴婢有時也會成為主子的,你說是不是?」
采吉四下望了望,見無人注意,這才急著在紀慧嫻聲邊小聲道︰「姑娘,這話不該是個閨秀該說的。若是被楊媽媽听到了,又該說你了。」說完,又說道︰「姑娘放心,奴婢不像劉姨娘般的,對姑娘定是忠心。這麼多年了,奴婢為人如何,姑娘可是清楚的呀。」
原來是誤會了她的意思,卻是來表這忠心。紀慧嫻也懶得再解釋,便道︰「我也不會拘著你們的,到了年齡,定也會指個如意郎君給你與迎平的。」
「姑娘。」采吉臊得有些慌︰「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是不害羞。」
紀慧嫻看著這樣的采吉,知道如今這個年代的女子都是含蓄的,便也就不再多語,只是笑嘻嘻的轉了身,把煩憂暫時拋去一邊。
第二日在下學的路口上,紀嬌娟卻是把紀慧嫻又攔了下來︰「听說,將軍夫人看上你了,想把你納進將軍府去做小妾?哈哈,真真是笑死我了。」
「小妾?娟姐姐怕是听錯了吧。」紀慧嫻看著她得意的笑臉,淡淡的說道︰「莫說我是忠國府嫡出的姑娘,就算是府里庶出的姑娘,也不會輕易就給人做妾去的。若是我都做了妾,那娟姐姐卻又該如何?怕是連妾也不如吧。」
紀嬌娟雙眼一瞪︰「嫡出?卻是把自己想得太美了些,若真是那麼好,又怎麼會在私宅里住這麼多年。不要忘了,你母親全家可都是被謀逆,連誅三族呢。」
紀慧嫻听了這話,卻是暗嘆紀嬌娟的愚蠢︰「那娟姐姐也不要忘了,你的生母可是我母親的奴婢呢,被連誅三族家的奴婢。按理說來,奴婢生的孩子也該是奴婢,若不是祖母愛護,莫說不用尊稱你一聲姐姐,就是打你罵你也不為過。」說到最後,紀慧嫻沉著臉,卻是咬著牙,加重了奴婢兩字的語氣。
紀嬌娟一瞬間瞠目結舌,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年雖知生母只是姨娘,但因養在正室屋里,卻是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跟其他姑娘有什麼不同。久而久之,卻是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紀慧嫻的話如一道霹靂,當頭斬下,卻是讓她頭腦一片空白,更覺得昏脹。回過神來後,更是羞憤交加,看著紀慧嫻清秀的臉龐,心中怒火燒起,卻是不由得一揚手便朝她打了過去。
紀慧嫻卻是沒有料到會有這樣一手,見她打過來,便忙閃身躲避,但耐何卻是遲了些。紀嬌娟的手從她的臂膀掠過,卻是讓她身子一歪,站立不穩的摔在了地上。
「姑娘。」那遠遠跟在身後的采吉看到這樣情況,驚呼一聲忙跑了過來。
紀嬌娟的丫頭也跑了過來,忙拉住紀嬌娟,驚慌的道︰「姑娘快走。」
紀嬌娟卻是一摔丫頭的手,指著紀慧嫻便大聲罵道︰「你胡說八道,我娘才不跟你母親一樣。她就算是姨娘,可她卻早已不是奴婢。再說她沒有犯事,自是比你那娘要好上許多。」
采吉把紀慧嫻扶了起來,拍著她身上的灰土,邊著急的問道︰「姑娘,你可摔著了,身上哪里疼?」
紀慧嫻忍著手掌心方才被沙石擦過的辣疼,看著這樣跋紱的紀嬌娟,腦海中卻是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來得快,卻是來不及細想後果,只覺得這樣的機會稍縱即失,不管了,先做了再說。然後,便猛地跨出一步,把正在大罵著人的紀嬌娟也猛地往地上一推,並大聲喊道︰「你不但罵我,竟然還打我。這也就算了,可你不能罵我的娘親。」
這樣的紀慧嫻跟平日里溫婉的性格完全不一樣,顯得粗俗不堪,毫無教養。讓听到動靜,趕過來的韓氏也著實嚇了一跳。她看著地上打在一起的兩個人,猛地朝身邊的僕婦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兩位姑娘分開。」
姐妹間吵鬧之事卻是哪個府里都會有的事,這不算是什麼稀奇事。但只要不出格,姐妹間斗斗嘴,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這兩姐妹打在一起,還在地上毫無風範的拉扯,卻是真真的少有。若是傳出去,不管誰對誰錯,這潑辣沒有教養的性格卻是要坐實了。日後及了笄,說起親事來卻是會矮上人家許多,到時就算是忠國公府的姑娘,卻也可能會被人家嫌棄。最最重要的還是忠國公府的體面,若傷了體面,這府里還有許多姐妹,卻也會有所牽連。
韓氏就算再好的涵養,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免不了動了怒。讓略略收拾了下的紀嬌娟與紀慧嫻跪在了內室,她坐在上首榻案,只覺得頭穩穩作疼。
「可問清了?」紀老夫人端坐著,手里捧著一盞剛泡出來的春茶,朝剛走進來的黎媽媽沉聲問道。
「大姑娘跟三姑娘打起來了。」黎媽媽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
紀老夫人一抬頭︰「怎麼回事?」
黎媽媽便把听到來的事一一回了老夫人,最後道︰「到底是自家生母,三姑娘卻是唯護的緊呢。」
「哼。」紀老夫人卻是有些怒氣︰「誰不維護自家人?可說動起手來,卻還是頭一遭的事。看著穩重懂事,卻也只是表面功夫。」
「說是大姑娘先動的手。」
「那是個教不穩的,遲早失了我們忠國公府的體面。去,讓人給關起來,這麼些年卻是縱了她了。再沒有找到適合人家之前,不要讓她出來。」紀老夫人看似動了真怒︰「那個也不是好的,讓大夫人好好管教一番。」
黎媽媽在一邊忙聲應了是。
紀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把茶盅一放厲聲又道︰「這事少不得傷了府里的體面,讓丫環婆子一定不許往外傳,就是自家也不許提,若是讓我听到一點流言,便統統打殺出去。」接著順了一氣又嘆︰「怎麼就在這時出了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可不是好的。」
「老夫人既然發了話,那定是一點風聲也不會傳的,您放心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紀老夫人眉頭一緊︰「明日里去探望將軍夫人的病之事,萬不可拖。」
「那是當然,听說將軍夫人的病又重了。自二月初出城賞了花回來,卻是一步床也沒有再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