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只合 第一章 隆冬

作者 ︰ 瀟伊依

荊國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寒冷,天氣陰沉,滿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東北風嗚嗚地吼叫著,肆虐地在廣袤的天際奔騰著,它無形的身體里仿佛藏著一把銳利的刀劍,能輕而易舉的穿過荊國都城厚厚的城牆,刺穿人們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皮襖,更別說那暴露在外面的臉皮,被它劃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難熬。

盡管天氣如此的惡劣,丞相府里的下人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寅時開始了一天的活動。

她們借著房廊邊燈籠里透出的微光,小心翼翼的前行,竄梭著,偌大的丞相府此時只能听見她們行動間窸窸窣窣的聲音,若是隔得近了,間或間還可以听到她們低低的交談聲。

「我听說三姑娘昨個兒下午就醒過來了?你們知道不?」說話的是廚房外事采辦劉旺的女人。

她原本是太太身邊的二等侍女,叫苑歌,很詩情畫意的一個名字,可她卻著實性格潑辣,能打會鬧。

後來太太開恩,就把她配給了廚房的外事采辦劉旺,去年開春才剛辦的喜事,現在大家都是叫她劉旺家的。

「怎的不是呢,昨天書雨還來大廚房要熱水和桑葉了呢!說是三姑娘大病初愈,太太吩咐了要用桑葉好好洗洗身上的晦氣。」廚房里掌勺廚娘陳大娘也跟著小聲說道。

劉旺家的一見有人回應她的話,就更來勁了。對著陳大娘笑嘻嘻的說道︰「真是菩薩保佑呢!本以為三姑娘這次必是過不了這個坎兒了,沒成想又過了,這果真是印了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她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卻愣是沒有想出來。

這時旁邊一直默默地切著菜的李大娘卻突然開口說道︰「好人有好報!」

听見她說話,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可是李大娘顯然不受這些目光的侵擾,拿著菜刀的手就這麼一直切啊切,沒有一絲的停留。

劉旺家的一拍大腿高聲說道︰「對哩,就是這句話理,三姑娘就像菩薩一般的人兒,怎麼可能會被老天爺收走呢。」

劉旺家的這話一出,眾人無不附和的點頭,可見這三姑娘在下人們的心中,還是相當有口碑的。

大家正說得高興,一個身影從暮色當中慢慢地走了出來,帶得走近了些,借著房廊上燈籠里發出來的幽光,隱隱的看出是一個小姑娘的輪廓。

見有人過來,眾人也就收斂了說笑,都屏息的等著看是誰!慢慢的那個模糊的輪廓,穿過了長長的花廊走了近來。

只見她一手問問的拖著一個梨木托盤,一手微微的提起裙擺,以防裙角被地上的污雪弄髒。

廚房的陳大娘一見來人,那張爬滿了褶子的老臉立馬堆砌成了一朵菊花。她利索喜慶得對來人說道︰「喲!這不是書雨麼?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瞧這小臉給凍得,快到火爐邊烤烤,暖暖身子吧!」

說完也不等書雨答應,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帶到做飯的火爐邊,揮開正在燒火的小丫頭小菊,讓書雨在那個小板凳上坐下了。書雨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陳大娘的熱情,小小的掙扎了幾下,見實在是掙月兌不了,就只能順著陳大娘的力道坐了下來。

廚房里的眾人一見書雨坐下,就立馬圍了過來,各種噓寒問暖。書雨的臉皮本來就薄,膽子也不大,被眾人這樣七嘴八舌的道問著,一張粉女敕女敕的小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小在凳子上不時地扭過來扭過去,顯然是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劉旺家的一看她這個樣子,不由的撇了撇嘴,心里暗想道︰「真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就她這個樣子,不拖累三姑娘就不錯了,要是想有所助力也是個假的!」

最後還是李大娘又一挽救的可憐的書雨,她切菜的姿勢依然沒有改變,只是淡淡的看了書雨以及眾人一眼,才慢悠悠的說道︰「書雨,你是過來拿三姑娘的飯菜的吧!」

這一句問話對此時的書雨來說,無異于天使在唱歌一樣的美妙。

她忙不跌的點點頭,紅著臉回道︰「是呢!書棋姐姐叫我過來拿三姑娘的早飯,就是昨晚說的燕窩粥。」

李大娘還沒有說話,就听見陳大娘大聲說道︰「記著呢!我今個兒一大早就起來用小火熬著呢!你等著我給你裝上。」

書雨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陳大娘一把搶走了手上的托盤,動作快得讓眾人乍舌。

不過一小會兒陳大娘就將熬好的粥盛碗裝好,還特別小心翼翼的囑咐道︰「書雨啊!這粥可得趁熱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書雨對著陳大娘道過謝之後,又對著眾人扶了扶身子道了聲︰「回見。」

就拖著托盤走了。

待她走遠了之後,廚房里的眾人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開始東家長西家短起來。

只有李大娘看著書雨遠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不過立馬又恢復了先前的淡定模樣,仿佛之前的那聲嘆息,只是北風吹過留下的嗚嗚聲罷了。

書雨端著托盤,也不管裙角是不是會被弄髒,急速的向著「書苑」走去。

「書苑」是太太特地為三小姐林林瑾姝準備的閨苑,書苑里的布局也是江南的園林大師李老親自設計監工的,當年為了請李老來林府建這個院子,丞相大人很是費了一番力氣。

所以,這書苑不僅僅是丞相府里的一絕景,同時也是這北地豪門大宅里的一道美景,要不是因為它是丞相府三小姐的閨苑,丞相府的門檻早就被別人踏平了。

要說這丞相林府里的三小姐也是一絕,她雖然不是丞相夫人的親生女兒,丞相夫人待她卻不親生的還要好。

當然,這不是說丞相夫人有什麼不良的居心,她是真的心疼這個庶出的女兒。

丞相夫人本姓張,是淮南望族張內閣的小女兒,一生平平順順,可以說是只有她不想要的,沒有她得不到的。、

而就是這麼個上蒼的寵兒,卻有一件事情是求而不得的,那就是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卻連著生了三個兒子,分別是丞相府的大少爺林錦擎,二少爺林錦祺,三少爺林錦謖。

其實這林張氏還是可以繼續生的,反正這古代也不講求什麼計劃生育,多子就是福。

可她卻在生三少爺林錦謖的時候傷了身子,再有不能有孕了,這無疑是給求女心切的林張氏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她還曾因此茶飯不思,病了好一段時間,最後還是丞相林大人多方求醫開解,才去了這茶飯不思的惡疾。

本來這丞相府里原是有兩位姑娘的,分別是陳姨娘所出的大姑娘林靜琴,以及王姨娘所出的二姑娘林靜棋。

但是林張氏偏又是個硬氣人,不屑于別人所生的女兒,對著這兩個名義上的女兒,她既不會刻意的冷落,也不會顯露出多少熱絡。

本來林張氏也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是個沒有女兒的命了,可誰曾想,上蒼終究還是喜愛林張氏的,一不忍心,就有送了一個女兒給她。

這女兒既不是她親生,也不是丞相大人的姨娘所出,而是丞相大人幼弟唯一的子嗣,也是林張氏的姐姐唯一的女兒。

遙想當年,淮南望族張氏的一對姐妹花,張家姐姐嫁林家弟弟,林家哥哥娶張家妹妹,百里紅妝,一直是老百姓口里流傳的佳話。

誰曾想,丞相幼弟一家在大荊國雍和十九年,回京述職的時候,被土匪所殺,只留下剛滿月的**幸免于難,被隨身的侍衛拼死保下送往京都丞相府。

這也就是為什麼,三姑娘既不是林氏夫婦的親生女兒,卻得到了比親生女兒更好地待遇。

甚至就連她的名字都不按族譜慣例,被丞相大人大手一揮,將本該是林靜書的名字給改成了林瑾姝。

從這小小的一個名字里面可以看出,丞相夫人對小瑾姝的滿滿的愛意和深切的祝福。

從那天開始,小瑾姝就在丞相府里開始落地生芽,過了十四年幸福快樂的日子。

小瑾姝本應該向所有的大荊國貴族女孩一樣,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然後生子持家。

可小瑾姝的命運卻在她十四歲的這一年偏離了正軌,走向了另一條讓眾人難以接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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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伊依一時手癢開了個新坑,請各位大大多多支持!伊依在此謝個則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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