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只合 第二十五章 家宴(四)

作者 ︰ 瀟伊依

林府西邊的「棋苑」,王姨娘和林靜棋相對而坐

顯然還沒有從林瑾姝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良久之後,王姨娘才放下撫在心口的手,心有余悸的朝林靜棋說道。

「二姑娘,你說這三姑娘不會是被什麼不好的東西給附身,中邪了吧!我小的時候就听住在大院里的老人講過,這人啊,在病弱的時候,最是會招惹一些不干不淨的東西了。你看三姑娘不就是剛剛才病了一場麼,我瞧著,她這癥狀挺符合招鬼條件的,要不然,她的變化怎麼可能就這般的大?莫非,真的••••••還是說••••••」

林靜棋听著王姨娘這些不著三不著四的話,有些無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姨娘這張嘴,真是••••••

照說這時候的人都是非常相信鬼神一道的,但是林靜棋為什麼不相信王姨娘的話呢?

這其實也是有一個典故的。

原來林瑾姝很小的時候,跟著自己的親生爹娘經歷過一場幾近滅頂的大磨難。

雖說她當時還在襁褓之中,又有忠心侍衛的拼死保護,但架不住小孩子抵抗能力弱,這麼一折騰,等林瑾姝被送回相府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盡管林丞相夫婦請了當時的宮廷聖手余醫正前來醫治,林瑾姝的氣息也還是越見消弱,沒有回轉。

當時王姨娘也是在場的,她想著自己從小在大院里的見聞,又想著借此機會沒準兒能在林氏夫婦面前好好的邀上一功,遂向林丞相夫婦說了同今兒個一樣的話。

林丞相夫婦也是沒有了辦法,只能病急亂投醫,還真的就信了王姨娘的話,匆匆忙忙的出府找了個道士前來收妖、驅怪。

可誰曾想,林瑾姝不但沒有好轉,這病情反而加重了。王姨娘也因此遭受了責難。

就在眾人已經絕望的時候,陸神醫出現了。

原來這陸神醫剛好路過京都,又因著和林丞相有舊,于是前來敲門拜訪,這好巧不巧的就剛好撞上了林瑾姝急需救命的這回事。

林丞相夫婦見到陸神醫,差點沒能哭出來,不過這些都是看到了希望的喜悅表情。

陸神醫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消林丞相夫婦再多說什麼,立馬就開始著手給林瑾姝就診,這一醫治,就花了三個月,才堪堪的保住了林瑾姝這條小命。

後來又經過了好幾年的溫養調理,才有了能活蹦亂跳的林瑾姝。

所以這一次,林靜棋在听到王姨娘這話的時候,不僅沒有任何的懷疑,反而還是略帶嚴厲的對王姨娘說道。

「姨娘你又在亂說什麼。三妹妹她這是長大了,才會如此呢。三妹妹現下里這般懂事知禮。不消說母親,就是我這當姐姐的心里面也是很欣喜、高興的。姨娘以後可千萬不能如此說話了,沒得又惹得些不好的事端出來。」

王姨娘被林靜棋這麼一說,面上有幾分不好意思,訕訕的別開臉,想要轉移話題。

林靜棋抬起臉神色嚴肅地看著王姨娘,眼楮一錯也不錯。

那神情,分明就是要得到王姨娘的承諾。

王姨娘一會兒左顧右盼,一會兒說這說那,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扛得住林靜棋火熱的目光,只得低垂下頭懦懦的應下了林靜棋的要求。

林靜棋得到了王姨娘的回應,終是收回來視線,但是她心里面的沉重,卻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半分。

林靜棋一直都是知道自己這個姨娘的性子的,現下里雖然是答應得好好的,恐怕只要一轉身,有心人在她跟前說上幾句,她又會湊趣的圍上去,開始口無遮攔的胡亂說一通。

這個王姨娘典型就是心里面藏不住的話的話嘮。

可是她好歹還是應下了,畢竟聊勝于無嘛。

只要她應下了她的要求,以後凡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回顧及她幾分的。

不過今兒個看來,這三妹妹確實已經不似以前那般了,以前的她,天真的近乎于愚蠢了。要不是有父親不親以及幾個哥哥的寵愛保護,早就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這難道真是應了古人說的那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還是說••••••

看來這府里終究是又要起風浪了,只是,我的三妹妹,你這次是能又一次順順利利的躲過去,還是讓我刮目相看呢?!

••••••

「姝姝真的是這麼說的?」

林張氏斜靠在軟墊上,以手撐額,閉著眼楮養神問道。

桂媽媽蹲坐在軟榻的下邊,手上不輕不重的給林張氏捶著腿。

「這是我媳婦親耳听到的,您也知道,我媳婦這人最是嘴笨誠實,平日里,你叫她撒個謊,那也是不敢的,就是讓她說句話,都是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兒來。何況是這樣的事情,就是借她一萬個膽子,給她一百張嘴也是杜撰不出來的。」

林張氏微微的睜開了眼,對著桂媽媽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捶打了。

「看來姝姝經過此事是真的已經長大了!」

「老奴先前就說過,姑娘是誰?!那可是天仙兒一般的人物,既漂亮又聰明。以前是活潑了點兒,但是誰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呢!就說您吧,老奴還記得,您小時候把老爺藏在地里的桂花酒偷偷挖出來給悄悄的喝了,後來喝醉了,一張小臉兒紅撲紅撲的,硬是拉著在府上拜訪的姑爺不放手,當還直往姑爺身上蹭,可是把姑爺給嚇壞了。當時姑爺還不是姑爺呢!」

「呵呵呵呵~」

一串清脆撩人的笑聲從林張氏的嘴里發出。

「你個老潑猴,這都什麼陳谷子爛芝麻的往事兒了,你還記得!」

「哪能不記得啊!您可不就是因為那時候的一抓,才將姑爺給抓攏住了麼。」

「是啊!誰能想到,就是當時那麼輕輕地一抓,就把他給抓住了呢,這一轉眼就過去二十幾年了。呵呵!怪不得這世人常說啊,姻緣天注定!以前還有些不相信,現在看來啊,還果真就是這樣。有些東西它就是有那麼的玄妙,在不知不覺間就埋下了種子,然後是生根發芽,長大開花,成熟結果,最後就成了我們意想不到的樣子。」

林張氏長長的睫毛微微的向下捶打著,嘴角挽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臉上露出了一種懷念的美好神情。

「呵呵,可不是麼!老奴從小到大沒看過幾本書,就當年跟著太太您進家學的時候,也盡是干些打瞌睡、走神兒的事情去了。所以,老奴說不出,也體會不到太太這般的境界,但是老奴這心里面覺著吧,這世間萬物,說穿了,其實就是一個理兒。依老奴看哪,姑娘必定是會和太太您一樣的,雖現在有些坎坷,但終究還是會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圓圓滿滿一輩子的。」

林張氏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將眼楮閉上。

「但願吧!」

屋里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又過了一會兒。

林張氏開口問道︰「我記得你那媳婦,好像是大廚房李大娘認的干閨女兒吧,叫••••••叫什麼來著?」

「叫倩娘,呵呵,不過自從嫁給了我家的那個倔小子,大家都習慣叫她余風家的了!」

「她現下可還是在廚房做事。」

「是呢,一直都是在廚房給她干娘打下手。」

「李大娘燒的菜還是不錯的,倩娘既然是她的干閨女,想來手藝也是不錯的。」

「哪能得太太您的夸獎啊,也就是個馬馬虎虎罷了。當年啊,也不知道老奴家那倔小子,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點兒,拼死拼活的非要娶進門兒,老奴給他說多好的姑娘都不願意,就是認準了她。老奴這心里面兒就納悶了,依老奴看,她整的就是個朽木疙瘩。若非要說有什麼看得過去,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承了太太您的吉言,這灶上的功夫還稍微看得過眼些。」

「你也別抄這些個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太多,反而還會壞事兒。」

「太太說的是!」

「我現在眼看著姝姝越發的聰慧懂事,正琢磨著,好好的磨磨她那跳月兌的性子,想讓她跟著她大嫂好好的學學這管家之道。就算是以後嫁人了,也不會手忙腳亂,沒有厘頭,招她婆婆的嫌棄。」

「瞧太太說的,這京都里邊兒的人,誰不知道我們相府的三姑娘最是精貴,以後就算是姑娘出嫁了,只要有相爺和幾位少爺在,誰敢給我們姑娘臉色看。」

「哎!這以後嫁人了,可就不比呆在家里了。那時候就是你頭上的婆婆,你枕邊的人好了,你才能過個舒坦的日子。」林張氏有些感嘆的說道。

話題涉及此處,桂媽媽也不再好答話了,只是又拿起美人捶,輕輕地捶打著。

良久之後,林張氏才幽幽的說道︰「讓你媳婦去‘書苑’的小廚房吧。我想著,姝姝既然是要學管家的,這廚房里的事兒也得跟著學上手,到時候讓你媳婦盡心些,好生的教教她。」

「好 ,太太您就放心吧,別的老奴不敢說,但是在這件事兒上,老奴還是使得上力的。」桂媽媽欣喜異常的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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