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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秋實從外面打簾子走進來,俯身道︰「英侯府世子,鼎陽公世子前來拜訪。」清清脆脆地聲音像玻璃彈珠似的,打破了屋里的沉寂,也散去了林瑾姝的苦惱。
林張氏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微垂下眼簾,余光瞄了瞄放下針線松了一口氣的林瑾姝,心里面兒既是好笑,又是感嘆。
這丫頭就這麼不耐煩拈針拿線?!
她微紅的薄唇抿了一口茶水,眼光幽幽的望向門外。
他們果然還是來了!
「快請他們進來!」林張氏的失神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很快她又恢復了以往的高雅淡定。
「是!」秋實得令自是出去迎人。
鼎陽公世子?!英侯府世子?!他們來干什麼?
林瑾姝見有人前來拜訪,自是順勢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疑問的望向林張氏。
林張氏回笑道︰「姝姝,你先去後面回避一下,兩位世子想必定是來全禮儀的。」清清淡淡的語氣,辨不出好壞,不過倒是沒有讓她刻意回避的態度。
林瑾姝了然,世家大族之間相互拜訪,也是常有的事兒,「是,娘親。」說完,帶著書雪等丫鬟去了後面。
他們來的也剛好,正好解了她的難題。
她就不明白了,那些繡線在書雪手里就服服帖帖的,可是一到了她的手里,怎麼就是不听使喚呢,亂七八糟的一大片,解都解不開。哎,看來她和林瑾姝小姑娘一樣,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林瑾姝剛在後面的軟榻上坐下,就听見一陣穩健有力腳步聲從外邊兒傳來,依照腳步聲來看,這二人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晚輩公孫雲,給林伯母請安。」
「晚輩李遽杰,給林伯母請安。」
兩道重疊的男聲在屋外響起,一道溫潤圓滑,讓人如沐春風,一道聲線上揚,說話時好似帶有幾分笑意,讓人心生好感。
只是不知道,這兩道聲音,到底哪一個是英侯府世子,哪一個又是鼎陽公世子了!
林瑾姝坐在後面,豎著耳朵听著,心里面兀自猜想著。
「呵呵~」林張氏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任誰看著兩個年輕有為,又有禮有節的青年,也會心生喜悅之感。只听她連聲說道︰「不用多禮,不用多禮。兩位世佷來給我這個老太婆請安,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說完,對著一旁伺候的秋實說道︰「秋實,把今年莊子里新進的茶葉拿來,給兩位世佷品品。」
公孫雲一貫的善于交際,見林張氏這般熱情,也很有幾分自來熟地說道︰「林伯母,不用這麼客氣,您隨便給我們喝點兒什麼,那都是我們做晚輩的福氣,哪能還讓伯母您破費呢!」一番話說的有模有樣,好似他就是林張氏的親兒子一般,孝順母親那是天經地義,直把林張氏給哄地笑聲連連。
「公孫夫人真是有福了,兒子又能干,又會說話,還不得把她給樂暈了去。」林張氏用絲絹拭去眼角幾不可見的淚珠,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接著說道︰「我現在住在法佛寺里,身邊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們,唯有這幾兩茶葉倒還拿得出手。你們待會兒嘗嘗,若是覺著不錯,也不要跟伯母客氣,走的時候帶些回去也是使得的。」
公孫夫人?!
看來那個聲線上揚的就是鼎陽公世子公孫雲了,林瑾姝豎著耳朵,認真的听著。心里不由得想道,他可真是會說話,一番討好的話听下來,既不會讓人覺得輕浮,又沒失了大家族子弟應有的風範,還博得了林張氏的歡心,可謂是一舉三得,真是個人才呀!照這樣看來,剛才那個說話聲音溫潤的就是英侯府世子李遽杰了,上次踫見的時候沒注意,想不到他還有一副好嗓子。要知道聲音音色的好壞,是很容易引起旁人對你的直接感官的。
「林伯母盛情難卻,我等小輩就恭謹不如從命了,只不過要讓伯母破費一番了。」溫潤的男聲響起,打斷了林瑾姝的沉思。
「呵呵,不破費的,你們喜歡就好,若是吃著覺的好,以後只管差了人來林府取就是了,我給你們隨時備著。」
娘親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熱情了?!林瑾姝愕然!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林張氏今天怪怪的,她也說不出來具體哪里怪,但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
她對待這兩人會不會太過于熱情了?!這一點兒也不像她平日里的做事風格。
平日里,莫說能看見林張氏大笑了,就是想要看找個特別打眼的神色,也是極為不容易的,這樣的林張氏讓林瑾姝覺著不真實,好像帶著面具在演戲一般,可看著、听著又覺著很真實,仿佛她平日里就該是這般
紛紛擾擾的思緒闖進林瑾姝的心頭,剪不斷,理還亂,林瑾姝索性不再管它,將其丟在一邊,只是專心實意的听外面幾人的對話。
「不知令尊近來可好?」林張氏面帶笑意地問道,這話卻是對著李遽杰說的。
李遽杰面色淡定的應對著林張氏的問話,「家父一切安好,多謝林伯母的關心,說來,家父的事情還要感謝林伯父,若不是他在聖上面前美言,家父也不會」
什麼?!林瑾姝大驚!
娘親不是說英侯府的事情不能插手的麼?怎麼爹爹明知這是趟渾水,還要趟過去?這里面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變故不成?還是說
林瑾姝因為吃驚,沒注意到放在旁邊的粉彩小碟,稍大的動作帶動粉彩小蝶跟著晃動一圈,碟與蓋相互踫撞發出「叮叮叮~」的聲音,清脆悅耳,尤為響亮,一時之間引起了屋里屋外所有人的注意。
不過,盡管知道有人躲在後面,公孫雲和李遽杰都沒有做聲。一來這本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他們前來拜訪,踫上主人家的有年輕女眷在,又不方便出來見面的,自當是要回避的。二來就算不是不方便見客的女眷,就是其他的人,他們也是沒有權利過問的。與其做討人嫌的人,還不如漠不關心。
不過他們兩人其實早就猜到了簾子後面坐著的是誰!
他們卜一進門,就發現了角落里的繡花棚子,林張氏這般年紀不可能再擺弄這種東西,而屋子里面的丫鬟婆子也沒這個體面,敢在林張氏的屋子里擺弄繡棚,排來除去,就只可能是一人,那就是林府的三姑娘,林瑾姝。
公孫雲趁著林張氏低頭的空擋,對著李遽杰擠眉弄眼,那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你朝思暮想的美佳人就在里面,要不要嘿嘿!
李遽杰對著他的打趣,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仍舊是面無表情,做謙謙君子狀。
雖然面上已經習慣性的不作出任何的表情,但是心里面的期盼還是會有的。只要一想到林瑾姝有可能在這屋子里面,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變得好起來。當然,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的緊張,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算是自己在面對聖上垂問時,也沒有這種心情。
他很想知道,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是不是還記得他這個「小哥哥」?!
過了一會兒,林張氏抬起頭來,看著李遽杰,嘴角含笑問道︰「不知英侯府夫人近來可好?」
李遽杰收回自己的思緒,站起身來拱拱手,道︰「多謝林伯母的關心,家母的身子尚好,前些日子還說著要來法佛寺上香,可臨來的時候,家里來了客人,只得讓小佷代為前來。若是不然她自己來了,知道您在這里,定早就前來拜訪了。」
「呵呵,你母親就是客氣,這京里邊兒有誰不知道,英侯府的當家太太最是治家嚴謹,為人和善。年年冬季那施粥的棚子,就屬你們家搭得最早。太後娘娘去年壽誕的時候,還特別贊過你母親做事能干呢。」
「母親能得太後娘娘的謬贊,自是母親的福氣。」淡淡的語氣听不出好壞,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出里面的驕傲,「母親做事向來妥善,待人也卻是和善,最是菩薩心腸,家里有犯了小錯的下人們,母親也總是給他們機會,讓其重新來過。她還經常教育我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做人先是要守住本心,再然後才能以己度人。不滿林伯母,父親常說,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有母親在內院守著,父親和我也是放心的。」
這真的是英侯府夫人?!林瑾姝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英侯府人雖然為人和善,做事謙恭有禮,治家嚴于利己,可是菩薩心腸什麼的,真的是沒有吧!若真是菩薩心腸,偌大個英侯府怎麼會只有一個
難道是自己理解錯誤,還是說英侯府夫人真實的為人,就是如李遽杰所說的那般?!林瑾姝有些不確定的想著,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了解對方,肯定要比她來得深刻。再說了,時下的人崇尚謙虛內斂,一般是不會再外人面前夸獎自家人的。居然李遽杰這麼說了,想來英侯府夫人應該就是那樣的吧!
雖然是這樣想著,但是林瑾姝並不確定。不過她很快也將這件事情拋之了腦後了,管她英侯府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與自己又沒有關系,想這麼多干什麼。
呵~自己真是庸人自擾。她極力的忽略心中隱隱地不安,又一次將注意力放在外面的談話上。
「剛才里世佷說家里來客人了,可是老家那邊兒?」林張氏微笑著問道。
「是母親那邊的親戚,好多年沒見了,要不然母親也不會讓小佷代為來法佛寺上香了。」
一番話,好似觸動了林張氏的心弦,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好半天才說道︰「哎!這人啊,一旦是離了家,想要再回去一次,可就難了。若是隔得近倒還好說,可若是離得遠了,就想回去,可就難了。」林張氏的話好說的帶著幾分的感傷,一時間,屋子里的人也都沉默了,沒有人再說話。
林張氏似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大家,笑了兩聲,繼續說道︰「你母親家的親戚難得來一次,你母親多多陪著也是應該的,你做兒子的自是要為她好好分擔些。」短短的幾句話里,帶著長輩的勸誡。
「林伯母說的是,小佷知道的。」
說話間,秋實端著利木托盤,捧著兩杯茶上來了,她恭敬地將白底青瓷的茶盅放在小機上。
幾人歇了話頭,各自端起茶盅品茗起來。一時間,屋子里除了淡淡的呼吸以外,就是茶盅相踫發出的清脆的聲音,很是悅耳。
「果然是好茶!」公孫雲的聲音最先響起,「初聞時,帶著淡淡的清香;入口時,卻透著幾分苦澀;咽下去後,卻發現甘甜之味流于齒唇之間。似是普洱又不似,似是薄荷又不似。」公孫雲一邊說,一邊垂眉思索,半晌無果,復又望向自己的好友,見對方同樣是搖搖頭,心里更加納悶了,居然還有李遽杰不知道的茶名?!這可真是奇了。
兩人思索一番未果,只得望向林張氏,「還請林伯母賜教,小佷才疏學淺,還從未品過此等美茶。」
「呵呵~」林張氏見二人眉頭緊鎖,一副被難倒的樣子,心情很是愉悅,「你們不知道也不稀奇,這可是新茶,是我莊子里的老人新新搗鼓出來的,還在試種階段,一畝地也不定出得了一斤茶葉,現在的市面上是沒有的。」
二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接下來,三人有交談了一番,不外乎是什麼,你家母親身體好不好,最近又讀了什麼書一些瑣碎的事情。
林瑾姝也就沒有了偷听的興致,半倚在軟榻上,不知不覺間居然睡著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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