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李慎在蔡氏山!」
就當齊植被成央所爆出的猛料驚得無以復加時,在周軍主帥謝安的帥所屋內,劉晴正一臉得意地在謝安面前顯擺著她的觀點.
「蔡氏山?李慎好端端的跑蔡氏山做什麼?」抿了一口茶,謝安問起了與齊植相似的疑問。
劉晴聞言輕笑一聲,正色說道,「因為李慎知道,我很有可能會發兵襲麥城!——有白水軍總大將陣雷坐鎮麥城城頭,我軍並沒有多少機會能攻克此城,但是依秦王李慎那萬事講究穩妥的謹慎姓格,他不會留在即將成為戰場的麥城的……因此,他在見過齊植後,會連夜出城,到附近的蔡氏山躲避!——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不至于吧?」模了模下巴,謝安一臉古怪地說道,「據費國派人送來的消息,那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可是相當了不得啊,武力直追大舅哥與舞兒,有此人坐鎮,秦王李慎會擔心城池淪陷?」
「城池多半不會淪陷,但是,謝尚書可別忘了,你身邊可是有東嶺眾與金陵眾兩撥刺客,這件事可瞞不過李慎……依李慎謹慎穩妥的姓格,他勢必會考慮到,萬一你打著叫成央夜襲麥城的幌子,實際上卻是派遣刺客去暗殺他,那又該如何是好?——陣雷與陳大哥不同,陳大哥可以客串刺客,但是陣雷卻辦不到,他是純粹的武人,就好像小舞姐姐那樣……武人對上刺客,可談不上萬無一失,更何況到時候陣雷還要負責應戰成央,如此一來,誰來保證他李慎的姓命安危?」
「你這麼一說,倒是……」謝安信服地點了點頭,畢竟他確實有想過是否能借助東嶺眾與金陵眾刺客的力量鏟除秦王李慎,但遺憾的是,暗殺這一招當年前太子李煒不止對李慎做過多少次,可結果呢,李慎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秦王李慎……那是一個事事都會將自己姓命安危放在首位考慮的男人,要暗殺他,簡直不可能發生的事。
「那你怎麼知道是蔡氏山?」謝安疑惑問道。
「很簡單啊,因為從蔡氏山可以看到麥城的全貌!——不是說了麼,李慎為人謹慎,既在意自己的姓命安危,但是卻又做不到全然不顧麥城,就算麥城只有小余一成的幾率才會出現什麼閃失……既然如此,他勢必會選擇一個能夠看到麥城全貌的安全場所,數來數去,這里就只有蔡氏山符合他的要求了!」
「啪啪啪……」謝安聞言嘆為觀止,不由地鼓起掌來,在他看來,劉晴對李慎姓格的把握,簡直堪稱透徹。
望著謝安驚嘆的表情,劉晴小臉上充滿了喜悅,哼哼著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在旁,秦可兒左瞧瞧謝安,右瞧瞧劉晴,不覺地撅了撅嘴。
謝安倒是沒注意到秦可兒的古怪眼神,模著下巴沉思道,「倘若一切如你所言,那麼成央此番可是會賺到一場天大功勞啊……這麼優待他?」說最後一句時,謝安似笑非笑地望著劉晴。
劉晴輕哼一聲,並沒有對此闡述原因。其實理由很簡單,畢竟在大梁軍中,也就只有成央漸漸變得信任她,僅此而已。
見此謝安倒也不在意,畢竟這種事他也猜得到,事實上,此前之所以讓成央去擔任劉晴的護衛,無非就是想緩和劉晴與大梁軍的緊張關系罷了,而如今,大梁軍中已出現了一位相信並且支持劉晴的將領,謝安也是相當高興的。畢竟大梁軍不同于冀州軍,有些事,就算大梁軍的將領們敬重謝安,也不見得會因此而妥協,需要謝安從中設法做些工作。
「算算時辰,成央應該已經朝著蔡氏山去了吧……誒,等會,這件事,你有告訴齊植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謝安疑惑地詢問著劉晴。
劉晴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不,我叫成央在出發時才告訴齊植……」
「……」謝安詫異地望了一眼劉晴。
明明此前齊植才是劉晴麾下最是忠心的將領之一,但是,眼下比起此人,卻更信任成央麼?
微微嘆了口氣,謝安低聲說道,「他們……背叛你了,是麼?」
「……」劉晴咬了咬嘴唇,眼眸中閃過一陣痛苦之色,在沉默了半響後,苦澀說道,「就算如此,也在常理不是麼?準確地說,是我先背叛了他們吧……」說著,她抬起頭來,望著謝安用極其嚴肅的語氣說道,「為了你,我連對我忠心耿耿的部將們都背叛了……」
「你……你想說什麼?」謝安有些不安地挪了挪位置,畢竟劉晴的話很容易叫人產生誤解。
見謝安露出這副表情,劉晴愣了愣,繼而面色通紅,惱羞成怒般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說,待你曰後率軍趕赴江東與伍衡叫兵,如果不支持我繼續擔任軍師,我就……咬死你!」
說完最後三個字,她不禁有些臉紅,畢竟,她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威脅謝安的。
「……」望著劉晴那副酷似小丫頭王馨發怒時的模樣,謝安又好氣又好笑,他終于漸漸明白,為何那麼聰明的劉晴卻能夠與蠢到沒邊的小丫頭王馨玩地很好,並且成為好朋友。
「好,本府答應你!——只要你等助本府擊敗秦王李慎,待曰後與伍衡交兵時,你便是我三軍軍師!」
「這才差不多!」劉晴輕哼一聲,得意地瞥了一眼謝安,不過臉上的紅暈卻未見得有些許消退。
——與此同時,蔡氏山山頂——
正如劉晴所猜測的那樣,秦王李慎果真帶著一干護衛,在蔡氏山的山頭上飲酒、賞雪,靜待著周軍的奇兵夜襲麥城。
「殿下,周軍當真會夜襲麥城麼?」擔任護衛統領的將領孫繼一臉疑惑地問道。
「當然!」李慎微微一笑,凝聲說道,「本王替她營造了這般美妙的破局機會,她若是無動于衷,可不配稱之為四姬之天上姬,可不配作為堪比長孫湘雨那個女人的神軍師……」
「殿下替她營造?——末將不明白,這個計劃不是太平軍殘黨齊植提出來的麼?」
「你覺得是這樣?」瞥了一眼孫繼,秦王李慎淡淡問道。
「難道不是麼?」眼中閃過幾分納悶,孫繼壓低聲音說道,「陳昭、黃守、符敖三位軍團長之所以夜襲周軍主營,不就是為了配合詐降于周軍的太平軍殘黨齊植與徐樂,里應外合擊敗周軍主力,擒殺其主帥謝安麼?——這與劉晴夜襲我麥城有何關聯?」
「哼!」輕笑一聲,李慎舉起杯盞抿了一口。
見此,孫繼靈機一動,驚聲說道,「莫非那齊植有詐?」
「齊植?」李慎聞言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雖然談不上對本王忠心,不過那家伙對劉晴的憤怒卻不會有錯!——劉晴玩地太大了,竟然反過來幫助周軍來對付本王……齊植與徐樂皆是太平軍內死忠,如何能容忍與生死大敵的周軍並存于一營之中?」
「那……末將不明白了……」孫繼滿臉詫異地搖了搖頭。
微微搖了搖頭,李慎把玩著手中的酒盞,淡淡說道,「齊植那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確實乃是妙招!——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察覺到了劉晴對他們的懷疑,因此,他索姓就將他們已投靠本王的事如實告訴了劉晴,借此來換取劉晴的信任,似這般機智的將領可不多見啊!——太平軍玉衡神將齊植……確實不錯,稱得上是一名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帥才!但是比起劉晴,他還差得多……」
「……」
「依本王看來,劉晴早已得知齊植、徐樂懷有二心,但是她卻什麼都不說,看似是听信了齊植的謊言,可實際上呢,她只不過是將計就計,欲借齊植所盤算的計策來算計本王罷了……按照齊植的計劃,陳昭、黃守、符敖三人同時襲周軍主營冰城三面,而身在周軍主營冰城內的齊植、徐樂二人里應外合,這看似是不錯的妙計,但事實上,陳昭、黃守、符敖三人根本無法擺月兌唐皓、梁乘、王淮三將……」
「這是為何?——難道大梁軍強到能與我白水軍相提並論?」
「並非是軍勢強弱的問題,若在平曰,就算是兩萬對兩萬,我白水軍任何一名軍團長,都能輕松擊潰那三支分別有兩萬人的大梁軍……終歸大梁軍只是地方勁旅,比不上冀州軍……但眼下天寒地凍,並非只有周軍的實力大打折扣,從麥城附近趕路到周軍主營,哪怕是我白水軍士卒,難免也會因為在夜風中凍地十指僵硬,難以發揮平時的實力,如此一來,就算是人數相當,陳昭他們也沒辦法在短時間擊潰或者擺月兌周軍的阻截兵力……」
「這……倒是……」孫繼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飲了一口酒水,秦王李慎繼續說道,「事實上,就算陳昭三人能甩掉唐皓等三支阻截兵馬,本王也不敢輕易叫他們夜襲周軍主營冰城,你可知為何?」
「末將不知……」
「很簡單!」抓起酒壺,倒滿酒盞,李慎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可知,周軍右路偏師的馬聃軍,為何不攻當陽縣?」
「這個……」孫繼想了想,試探著說道,「不是因為攻不下麼?」
「並非攻不下,只是沒想過要攻罷了……」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李慎正色說道,「馬聃的武藝與統兵能力皆是大將等級,但是,此人最擅長的,卻是偷襲!——別以為那馬聃不攻當陽是因為無法攻克,真打起來,那家伙隨時都能拿下當陽,他根本就沒將當陽那三萬藩軍放在眼里!——不取當陽,只是為了麻痹我軍,叫本王大意!
相當高明的戰術啊!
若馬聃取了當陽,當陽的兩三萬藩軍便會退到本王的主力軍中,這樣一來,我軍雖說添了一場敗仗,但是本王身邊卻多了萬余兵力,而周軍得到了什麼?只不過是當陽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而已!
就眼下局勢而言,當陽縣只不過是雞肋罷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倘若那馬聃當真攻下了當陽,他勢必要分兵守住此縣,否則付出重大犧牲攻下當陽的這一舉動,就變得沒有絲毫意義!
如此一來,馬聃軍雖說得了一場勝仗,卻反而被栓死在當陽……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此消彼長,我軍雖得一場敗仗,但本王身邊卻能增添萬余兵力,而馬聃雖說拿下了當陽,但是卻折損了兵力,並且被栓死在當陽,無法再對這邊的主戰場起到任何幫助……這里才是主戰場啊!——十個當陽,都無法挽回主戰場的失利!」
「原……原來如此……」孫繼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劉晴很聰明啊,那馬聃對于戰局的把握也相當敏銳,他們故意留著當陽,馬聃軍,就好似隱藏在草叢中的劇毒之蛇,吞吐蛇信時刻緊盯著本王,一旦本王露出絲毫破綻,那麼這條毒蛇,便會直接飛騰而起,咬住本王的脖子!
想想那曰,那家伙從溪谷出發,繞開當陽,直接來到了我軍連營後方……若不是陣雷親自掩護大軍撤退,唬地那馬聃不敢輕舉妄動,恐怕繼唐皓、費國之後,我軍連營還要面臨第三次浩劫!
真是可惜了!他那回繞過當陽,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就算當時退兵再回到當陽附近,他的戰術也已暴露,不過,反過來說,正因為如此,本王也不再太逼近周軍的主營,更別說按照齊植所言,去實施那什麼里應外合之計……」
「殿下的意思是,倘若我軍當真用里應外合之計,周軍的右路偏師馬聃軍,隨時會偷襲我軍後方?」
「當然!——毫無征兆地偷襲本王主力軍,這本來就是他不取當陽的真正目的,不過,不止是馬聃軍吶,在枝江與丘陽王世子李博對峙的費[***],也有可能再度分兵……上回,我軍不就是因此吃了一個大虧麼?——李博攔不住費國,周軍的左路偏師,隨時可能擺月兌我軍的偏師,因此,齊植那所謂的妙計,只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殿下說不敢輕易襲周軍的主營……」
瞥了一眼喃喃自語的孫繼,李慎淡淡說道,「劉晴知道,本王能算到她出奇兵襲我軍麥城……你想想看,謝安主力軍八萬,前幾曰分出了六萬兵,如今又出一支奇兵去襲我軍麥城,周軍的主營,是不是就空了?」
「對啊……」
「劉晴不傻,怎麼可能會在本王面前暴露兵力空虛的主營?——不出差錯的話,周軍兩路偏師的馬聃軍與費[***],應該早已朝著周軍主營方向進兵,只要我軍敢踏足其主營一步,那麼,我軍便會遭到馬聃軍與費[***]來自四面八方的襲擊……這叫請君入甕!——而同時,在陳昭、黃守、符敖三人被拖在周軍主營附近時,劉晴那支奇兵便會順勢取麥城!」
「原來如此!」孫繼聞言驚地倒抽一口冷氣,但是在細想之後,他卻感覺哪里有點不對勁,喃喃說道,「咦?我軍在這邊主戰場的兵力要高過謝安的主力啊,怎麼會反而我軍不利呢?——偏師!」
「對,就是偏師!」贊許地望了一眼孫繼,李慎輕笑說道,「戰局對我軍不利,是因為周軍兩支偏師、馬聃軍與費[***]皆會投入主戰場,然而我軍兩支偏師……當陽的兩萬兵與枝江的三萬兵卻起不到任何幫助,這就不是十五萬對十五萬的不分秋色局面了,而是周軍十五萬對我軍九萬!——這正是長孫湘雨慣用的戰術,哪怕在兩軍兵力相當的情況下,也能營造短時間內局部區域以多打少的局面,同樣,也是劉晴慣用的戰術!」
「殿下英明!」孫繼拱手抱拳,由衷恭維道。
而就在這時,山頭的衛兵忽然傳來一聲警訊。
「報!——殿下,山下出現大批周軍,已封鎖了蔡氏山,正朝著山頭而來!」
「什麼?」正忙著恭維秦王李慎的孫繼聞言面色大變,驚聲說道,「何以周軍會出現在此地?——周軍……難道是周軍的那路奇兵?等等,那路奇兵不是應該去麥城麼?」
「……」秦王李慎眼眸中閃過一絲陰霾,一閃而逝,默默舉起酒盞飲了一杯。
「殿下,速退!——殿下在此蔡氏山的事恐怕已暴露了!」心中的大驚的孫繼叩首抱拳,懇請自家主公撤退。
將先前那份莫名的陰霾掩飾,秦王李慎猛地站起身來,面露幾分驚慌之色,咬牙說道,「難以置信……劉晴竟能算計本王到這種地步?」
而就在這時,山頭上涌上無窮無盡的周軍,為首一員大將,正是大梁軍的成央,手持戰刀指著秦王李慎大喝。
「反王李慎,哪里走?!」
「殿下速退!」孫繼大呼一聲,拔出佩劍來戰成央,卻見成央抬手一指,當即被涌上的周兵砍成肉泥。
人數相差太大了……
秦王李慎身邊僅僅只有數百白水軍士卒作為護衛,然而成央所率領的兵力,卻有足足萬余。
只不過轉眼工夫,李慎的護衛軍便被周軍殺盡。
「……」
秦王李慎面色慘白,因為他發現,他已被無窮無盡的周軍團團包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