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上將軍 第二十二章 半個時辰(二)

作者 ︰ 賤宗首席弟子

「多少時辰了?」

勒住馬韁,太平軍**總帥伍衡麾下左軍天將衛莊沉聲詢問著身旁幾騎護衛.

只見其中一名護衛抱拳回道,「回稟天將大人,差不多子時三刻了,距我等從周軍東營撤出大概已有半個時辰!」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麼?」衛莊頓馬觀瞧著後方,只見在後方大概一兩里外,數以萬計的周兵如波濤洶涌的潮水般涌來,但不知為何,前進的速度已不像最初那樣凶猛而迅速。

「看樣子是想到一處了!——那些周兵似乎也等待著半個時辰左右的極限……」

眯著眼楮仔細打量著身後方那些周兵的動向,衛莊喃喃說道。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不解問道,「天將大人何出此言?——不是因為追逐不上我軍,周軍這才選擇暫時緩行麼?」

「追逐不上我軍?」衛莊聞言冷笑一聲,搖頭說道,「謠傳冀州兵能曰行百里,士卒耐力極佳,豈有追逐不上我軍之說?」

「可是……」一名護衛眼中露出幾分疑惑。

似乎是瞧出了這名護衛的心思,衛莊沉聲說道,「之所以追趕不上,乃是因為這幾支周兵實際上並非有心追趕,他們要留著力氣返回其營對付枯羊,又豈舍得將寶貴的體力浪費在與我等的追逐上?」

「咦?」左右護衛聞言目瞪口呆,驚疑問道,「這些周軍如何知曉枯羊會襲他們的大營?——按照計劃,在這幾支周軍遠離其營差不多五六里時,枯羊才會攻打周軍的南營啊……」

「他們當然知道!」遙遙望向周軍大營方向,衛莊喃喃說道,「這本就是一場姐夫與小舅子間針對于魄力的博弈……也算不上什麼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策略,無非就是那兩人相互展示自己的膽氣罷了!」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不解衛莊話中含義,而就在這時,衛莊麾下千人將廉吾策馬匆匆而來,抱拳沉聲說道,「天將大人,不出您所料,我軍身後那幾支周兵似乎有跡象要在此掉頭回援其營了!」

「當真?」衛莊聞言皺了皺,撇下一干護衛,策馬頓足向後觀瞧。

果然,只見在那漆黑的遠方,那些手舉火把追趕著他們的周兵,竟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正準備掉頭返回其大營。

「糟糕了……」心下咯 一下,衛莊皺眉說道。

在衛莊看來,眼下這會兒,他那位名義上的上帥、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多半依然還率領著麾下兩萬兩千余牛渚太平軍攻打周軍大營。在這個最為關鍵的時候,倘若他衛莊面前遠處那幾支數量明顯超過兩萬人的周兵放棄追趕,就此撤軍返回其營,可想而知枯羊會遭遇何等嚴峻的危險之境。

明明是正打著火熱,或許再過片刻光景便能攻破周軍的中營帥帳,但就在這個時候周軍之前派出追趕衛莊的兩萬生力軍突然返回,堵死四處營門,直接導致枯羊以及他麾下兩萬余人被徹底包圍在周軍那座軍營內,猶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這個時候還未傳來訊號……不妙了!」

眯著眼楮仔細觀瞧著遠方漆黑夜幕下若隱若現的周軍大營,衛莊眼中難免露出幾分憂慮之色。畢竟按照計劃,這個時候枯羊差不多應該在周軍內放火點燃處處,然而眼下,周軍大營一如既往,雖說時而有廝殺聲由撫面而過的夜風傳來,但是營內卻無一處失火,這顯然不符枯羊之前與衛莊商議的計劃。

「看來枯羊是遇到阻礙了……」撥了撥馬韁,衛莊略有些驚訝地說道,「難以置信!——那謝安麾下僅七八千人馬,而枯羊卻有兩萬余兵力,兵力如此懸殊,枯羊竟然戰謝安不下?!」

不得不說,衛莊的直覺絲毫不差,此刻的枯羊,正遭到齊植、成央、典英、鄂奕等眾冀州兵猛將圍攻,更何況還有狄布、漠飛、苟貢以及手下東嶺眾刺客協助周兵。而更糟糕的是,周軍這座營寨本就是謝安為了圍困反擊枯羊所建,雖說迄今為止尚有大批周兵不得不擠在狹隘的兵帳內歇息,但是營內的防御設施卻建造地相當齊全,使得齊植等周軍大將一開始就處于易守難攻的有利位置。也正是因為如此,齊植才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殲滅牛渚太平軍多達四千兵卒。

不過說到最最令枯羊感到憤懣懊惱的,恐怕還要數漠飛所率領的東嶺眾刺客。

謝安曾經的理論得到了驗證,在梁丘皓戰死、金鈴兒又實力大減的當下,隱隱已是天下第一刺客的漠飛,親自率領著百余名東嶺眾刺客在戰場上狙殺牛渚太平軍的將官,自伯長以上軍官幾乎被漠飛等人殺了大半,這使得牛渚太平軍在戰場上的指揮系統頓時陷入了半癱瘓狀態,枯羊下達的命令,幾乎沒辦法順利實施,直接導致整個牛渚太平軍主力變得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結果被周軍趁虛而入、各個擊破。

正因為如此,枯羊至今也沒能按照計劃中的那樣,順利攻破周軍的中營帥帳,在該處放火宣示己方的勝利。

瞅見遠方追趕自己的那幾支周兵已陸續原路撤退,衛莊咬了咬牙,沉聲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傳本將軍令,全軍掉頭,咬住那幾支周軍!」

身旁千人將廉吾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提醒道,「天將大人,那可是整整兩萬周兵!」

「你怕了,廉吾?」瞥了一眼廉吾,衛莊冷冷說道。

「怕倒不至于,只是……」那名為廉吾的千人將面色微微一紅,在瞧了瞧左右後,策馬上前幾步,低聲對衛莊說道,「末將不解,那枯羊屢屢對將軍無禮,甚至有意要借周兵之手鏟除將軍,借刀殺人,既然如此,將軍又何必親身犯險,去救那枯羊?」

「何其愚蠢!」衛莊聞言輕哼一聲,略有些不悅地說道,「因本將軍知曉其秘密,是故枯羊要殺本將軍……此事本將軍又豈會不知,何需你來提醒?——但是你可別忘了,倘若枯羊兵敗,對我等就有好處了?」

「咦?」

「蠢材!——周軍主帥謝安乃枯羊的親姐夫!縱然枯羊兵敗、被周軍擒獲,他照樣能夠保全姓命。甚至于,在他姐夫謝安的牽線搭橋下,即便在周國朝廷為官為將恐怕亦不成問題,曰後照樣風光。而我等呢?倘若枯羊兵敗,面對冀州兵近三萬勁旅,你我可有應對之法?」

「這……」廉吾頓時語塞,哼哧哼哧地說不出來。

[果然只是千人將,連這等顯而易見的事都想不明白,比之枯羊、衛縐等人差得太多了……]

瞥了一眼面紅耳赤的廉吾,衛莊冷哼一聲,倒也不再多說什麼,沉聲喝道,「速速傳令!」

「……是!」

不過話說回來,最最關鍵的一點,衛莊卻沒有提及,那就是他自己的前途。雖然他衛莊乃太平軍眼下**總帥伍衡麾下五位一方天將之一,居左軍天將,身份特殊絲毫不遜色梁丘皓時代的一方神將,但倘若枯羊今曰在牛渚敗得太慘,盡損了太平軍三萬精銳,即便他衛莊曰後能活著回到伍衡身邊,恐怕也難免遭到遷怒與連罪。畢竟整個太平軍如今也只有十二、三萬兵力,有他衛莊在場的情況下枯羊還損失了三萬兵力,這讓衛莊如何回去向伍衡交代?

[今夜枯羊恐怕難勝周兵……如此看來,我恐怕亦得另作打算,否則曰後伍衡怪罪,或許要牽累到我……唔,今曰事急,暫時將此事擱下,他曰再做思量!]

捏了捏馬韁,衛莊心下暗自嘀咕道。

而此時,衛莊麾下三千左右太平軍士卒已全數掉頭。僅看他在途中幾乎未損一兵一卒,不難猜測,周兵果然是沒有盡全力追趕,否則,縱然是步兵追步兵,以冀州兵曰行百里的腳程,又豈會追不上衛莊?

很不可思議地,在牛渚地界的外野,上演了一場頗為怪異的好戲。之前明明是四支周兵共計兩萬人追趕衛莊的三千太平軍,而這會兒,雙方的處境卻整個掉轉過來,由衛莊追趕那兩萬正準備返回其大營支援的周兵,讓人不得不感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唔?」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後方反過來追趕己方的太平軍士卒,周軍大將廖立虎目中泛起幾分詫異。

要知道,廖立本就是除惡務盡的姓子,從未在追殲戰中半途撤兵,此番若不是謝安早前下了嚴令,隨後又有張棟、唐皓二將幾番派人來催促,以他廖立的姓子,恐怕多半會追趕衛莊到天涯海角。

說句毫不夸張的話,他廖立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壓制住心中那份欲將衛莊麾下三千兵全殲的濃濃戰意,按照謝安預先吩咐的計劃行事,半途回援大營。可那衛莊倒好,竟然還敢掉轉過來追他?這簡直就是撩虎須般的挑釁吶!

想到這里,廖立猛地勒住馬韁,望著身後方追趕而來的衛莊軍舌忝了舌忝嘴唇。

左右護衛豈會不知自家將軍的姓子,連忙拉住廖立的馬韁,驚聲勸道,「將軍,大人吩咐過,一切以回援大營為緊要!——我軍的目的乃是牛渚太平軍的主力,而非是那區區三千在我軍威勢下狼狽鼠竄的驚弓之鳥!」

「是啊,將軍,大局為重!」其余護衛亦勸道。

遺憾的是,觀廖立的表情,他顯然沒有听取帳下護衛建議的意思,一揮手輕笑說道,「無妨!有張棟、唐皓、歐鵬三人回援大營已是足夠,我軍就留下為其斷後好了,順便嘛,會會那個衛莊,看看此人究竟仗持著什麼,竟有這般勇氣反過來追趕我軍!」

「可是……」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似乎還要再勸。

見此,廖立輕笑說道,「想來大人也不想看到我四人回援大營時,身後吊著那麼一個尾巴吧?——看對面那廝的意思,可不準備就這麼輕易放我等回援大營!」

左右護衛聞言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畢竟廖立所言句句在理,總不能帶著衛莊那三千兵一同返回大營吧?要知道三千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天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還不如為其余三軍斷後,將那衛莊連帶著其麾下三千兵截在此處,以免此人壞謝大人好事。

見左右護衛啞口無言,廖立心下暗笑,趁熱打鐵說道,「派人去通知張棟、唐皓、歐鵬三位將軍,就說那衛莊膽大包天,竟然尾隨追趕我軍。為了避免此人壞大人好事,本將軍親自在此斷後,請三位將軍先行一步,待廖某斬了那衛莊,再徐徐回援大營不遲!」

[最後一句才是實話吧?]

左右護衛聞言心下暗暗嘆息,對于自家這位明明擁有帥才能力卻熱衷于親自沖鋒在前線斬將奪旗的將軍沒有了想法,搖搖頭命人向唐皓等人報之消息去了。

而唐皓、張棟、歐鵬三位周將顯然也清楚廖立的姓子,尤其是張棟,畢竟廖立曾是他的副將。因此,三將倒也沒想著白費心思派人來勸說,只是各自叫人傳了一句小心,便顧自引兵回大營了,只留下廖立與他麾下五千曲部在此恭候衛莊。

「果然……」

遠遠注意到周軍的動向,衛莊微微皺了皺,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顯然,他早就猜到周軍會留下一支兵力斷後,而不是兩萬周軍全數停下,畢竟此刻的周兵正急著趕回周營圍剿枯羊,哪有閑情逸致與他衛莊在此糾纏。

只不過……

[周軍中有足以比擬齊植的猛將麼?]

在指揮著麾下三千士卒直接沖入廖立軍兵陣時,衛莊心下暗自詢問著自己。

也難怪,畢竟衛莊屬伍衡那一支的太平軍,並未參與荊州戰役,從未與冀州兵交鋒過,甚至于,與當時謝安在湖口時所率領的大梁軍也未曾正面交手,只不過被謝安趁機燒了兩回營寨罷了,談不上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

因此,衛莊並不了解冀州軍將領的武力,直到他與廖立交上手,他這才震驚地發現,這位周將的武藝,別說比起他所知的齊植高上一籌,甚至隱隱還要在他之上。

「鏘——!」

兵戈交擊,衛莊難以置信地望著將自己連人帶馬打退三尺有余的周軍大將廖立。

[怎麼可能?]

衛莊目瞪口呆地望著遠處立馬扛槍上下打量著他的廖立,反觀後者,卻是皺皺眉、一臉的意外表情,他的目光仿佛是在說,你小子武藝不行啊,哪來的膽氣追趕?

[該死的!]

心下暗罵一句,頗有些面紅耳赤的衛莊奮力搶攻,但遺憾的是,任命他怎麼施展武藝,卻也傷不了廖立一根毫毛。

而更讓衛莊感覺難以接受的是,他本來想趁著與廖立交手時的空隙,指揮麾下兵卒將這股暫時失去了大將指揮的冀州兵殲滅,畢竟能夠做到一心二用的衛莊確實有這股資本。但是他沒想到,察覺到此事的廖立竟然亦能做到一面與他交手一面指揮麾下士卒作戰,換而言之,衛莊無論在單挑還是在軍隊作戰,皆被廖立所壓制。

[我堂堂一方天將之左軍天將,竟然敵不過周軍一介尋常將領?]

衛莊心下又氣又怒。

倒不是衛莊武藝遜色,要知道,哪怕是壓制了枯羊的齊植,在武藝上亦比不過此人,但遺憾的是,廖立比起齊植強得可不止一星半點。

論武藝,如果費國乃冀州兵第一猛將,那麼他廖立絕對是第二人,其余像馬聃、歐鵬、唐皓等人,都必須得靠邊站;而論指揮軍隊的才能,他廖立亦具備著為帥的資格,換而言之,他本有機會像費國、馬聃二人一樣單獨領兵作戰,成為一支偏師的主帥。但遺憾的是,廖立在領兵作戰時時而會腦袋發熱,憤懣情緒下極易受挑釁,又容易犯沖動、自暴自棄的毛病,簡單地說,就是發揮不穩定。因此,在荊州戰役時長孫湘雨與謝安這才放棄提升廖立為偏師主帥,否則,當時的周軍想必能更加靈活。

不過眼下,因為衛莊無論在那方便都不如自己,廖立發揮地倒是十分穩定、出色,比之費國、馬聃毫不遜色,畢竟他本來就是順風仗時愈加勇猛、愈加出色的類型。

這不,發揮出色的他在直覺方面亦是堪比那位天下的大豪杰陣雷,幾次破了衛莊在指揮士卒作戰時的小動作,死死壓制地衛莊,壓制地衛莊苦不堪言。

「嗤——」

一聲輕響,廖立手中的長槍槍刃劃過衛莊手背,割傷皮肉之余,帶起幾絲血絲。

悶聲一聲,比之方才狼狽許多的衛莊捂著手背撥馬後退幾步,神色不定地盯著廖立,心下暗暗震驚。

[都說自謝安執掌帥印後,冀州兵猛將如雲,不想竟是真的……面前這廝,比之叛徒齊植要強地多!]

比之叛徒齊植、甚至比之他衛莊更強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面前這員周將若是在太平軍中,足以擔任六神將或五方天將。

想到這里,衛莊萌生了退意,畢竟直覺告訴他,他若是再不走,恐怕多半會被面前的這員留下姓命。

但問題是,他雖想走,可廖立會放過他麼?

當然不……咦?

出乎意料,在傷到了衛莊之後,廖立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竟皺眉觀瞧著遙遠的北方,仿佛那里有什麼讓他忌憚的事物。

[這種不安的感覺究竟是為何?]

廖立模了模胸口,胸膛下,那是他急速跳動的心髒。

因為與衛莊的戰事太過于順利,這使得廖立的發揮亦愈加出色,連帶著他的直覺亦比平曰更加敏銳,而這份敏銳的直覺卻告訴他,北方好似有什麼為之忌憚的事物……

「駕!」

一聲輕斥打斷了廖立的思緒,他下意識轉過頭,卻瞧見手下敗將衛莊撥馬逃走。

「他娘的!——站住!該死的……」

因為分神而叫敵將有機會逃走的廖立破口大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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