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上將軍 第四十五章 刺客

作者 ︰ 賤宗首席弟子

起初謝安還以為胤公將她的孫女長孫湘雨托付給他呢,後來想了又想,才感覺胤公其實並不是那個意思。

也是,人家長孫家花了那麼大的代價,在養成了這麼一位智慧出眾、才藝雙絕的傾國美人,怎麼可能三言兩句地就暗許給自己了?

胤公的意思,多半是叫自己盡可能地讓長孫湘雨多接觸一些人情世故方面的事吧,像那個女人的母親王氏那樣,潛移默化地教導她,約束她,畢竟自己眼下可是捏著那個女人的軟肋呢。

想到這里,盡管謝安隱隱有些遺憾,不過倒也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略微聊了幾句後,胤公便借故離去了,畢竟這位老人家可是當朝的丞相,哪有那麼多時間陪謝安閑話。

不過臨走之前,胤公給了謝安一塊小玉牌,說是方便謝安日後出入丞相府。

盡管謝安對玉這方面不太了解,不過看那塊玉牌晶瑩透剔,他也知必定不是凡品,當然了,這塊玉牌最大的價值,還是在那五個字。

把玩著手中的小玉牌,謝安閑來無事在園子里溜達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名看上去挺可愛的小侍女過來請他,說是她家小小姐已梳洗打扮完畢,請謝安到她閨房一趟。

女兒家的閨房啊……

而且還是冀京第一美人的閨房,倘若在一年前,謝安多半會驚喜地難以自已,不過在經歷了梁丘舞的事後,他倒是變得從容了許多。

但盡管如此,當謝安踏入長孫湘雨閨房的時候,依然忍不住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乖乖,這是長孫家藏寶的金庫麼?

望著屋內那琳瑯滿目的奇珍異寶,謝安驚地說不出話來。

屋內的家具,俱是上等的紫檀木,其上所雕花鳥魚蟲,栩栩如生,側光看去,隱隱有種仿佛絲綢般的光澤,這是何等的精致做工。

踏入閨房才一步,謝安便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竟然是檀香紫檀!

謝安呆住了。

檀香紫檀又名小葉紫檀,是紫檀中的最上品,據說要上千年方可成材,而且還能入藥,可以說是集日月之精華,更是補平衡陰陽的佳品。

乖乖,真是不得了啊……

謝安知道,小葉紫檀那可是頂級的稀有木材,比它再好一些的,恐怕也只有皇家御用的金絲楠木了。

再看這些紫檀木家具,木質飽滿、毫無坑洞、紋理細膩,色澤沉靜,莊重而古穆的紫黑色中,隱隱帶著幾分微弱螢光,分明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似這等寶貝,即便是李壽的安樂王府也沒有幾件,而且還都是小件,哪里比的這閨房,書櫃、木箱、桌椅、床榻、屏風,但凡是木質的家具,竟然都是這最上等的紫檀木所制。

看那屏風,床頭屏風、梳頭屏風、燈屏風、地屏風,俱是那上等紫檀木所框,以絨為芯,以金絲、銀線為底,上用蘸著朱砂的細線紋出一首五言詩,再加些許草木飛禽。

走前幾步瞥了一眼與此屋相連的書房,僅粗粗一打量,謝安便瞧見了數件寶貝,比如那角落一人高的碎瓷花瓶,書桌上那一對晶瑩玉馬,半人高的紫晶珊瑚,以及那屬于半違禁物品的、拳頭般大小的田黃石,未經雕刻,就那麼擺在書桌上。

牆上掛著的,是各式各樣書畫字帖,有仕女圖、花鳥圖、山水圖、秋狩圖,也有三言詩、四言詩、五言詩,其落款,皆是長孫湘雨這個名字。

起初長孫湘雨說自己精通書畫時,謝安還不相信,如今一見,才知此事屬實。

轉身走向臥室,更是不得了,其余珠寶、玉器且不說,光是那敞開的衣櫃,便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奢華衣服,有單衣、有復衣、有袍子、有褂子,還有一些讓謝安暗咽唾沫的貼身小衣。

狐絨、貂絨、絲綢、錦緞……

好家伙,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吃金子長大的主啊!

盡管謝安知道這是胤公有意要嬌慣她,讓她逐漸變得像尋常女人般,但即便如此,謝安心中不禁也要說一句。

太過了吧?胤公!

「瞧什麼呢?」坐在床榻一頭的長孫湘雨似笑非笑地望著謝安,望著他目瞪口呆地打量屋內的擺設。

梳洗打扮後的她,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顯得極為高貴、典雅,頭上的插著一支金簪,金簪的尾部是一柄展開的小扇,瞧著她側坐在榻上,輕輕搖曳著手中的折扇,展現出一種莫大的魅力。

長長吐出了口氣,謝安點點頭,自嘲般說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其實我挺仇富的,不介意我順手牽羊帶走幾個吧?」

「……」長孫湘雨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謝安,輕搖著手中折扇,淡淡說道,「瞧你那點出息!——你若是缺銀子,怎得不去舞姐姐房里?舞姐姐閨房里有的是寶刀、寶劍,隨便拿個一兩件,就足夠你到青樓胡混了!」

「瞎說,我哪能去那種地方……」謝安搓著手訕訕說道。

「說得跟真的似的!」長孫湘雨撇嘴說了句,忽而語氣一頓,問道,「我祖父方才與你說什麼了?」

「呃……」謝安一愣,表情有些猶豫,他回想起了胤公方才的話,連帶著看向長孫湘雨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目光的轉變,長孫湘雨秀目微微一眯,臉上的神色漸漸冷淡了下來,在打量了一眼謝安後,淡淡說道,「那家伙將那件事告訴你了?」

謝安愣住了,因為他感覺,眼下的長孫湘雨,仿佛又變回了最初的那個她,整個人散發著莫名的危險氣息。

直覺告訴他,如果他再不做些什麼,眼前這個女人就會變回最初的那個她,再不是像跟班一樣,跟著他滿城瘋跑的可愛女人。

下意識地,他走上前一步,伸手在她腦門敲了一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

「說什麼呢!——那可是你的爺爺!」

「……」腦門受襲,長孫湘雨呆呆地望著謝安,紅唇微啟,半響,這才帶著幾分委屈說道,「安哥哥你好狠心,痛死了!」說著,她憤憤不平地揉著腦門。

謝安清楚地感覺到,那股危險的氣息逐漸褪去,他暗暗松了口氣。

胤公說的對,他的這個孫女確實缺乏管教,需要有個人時刻約束著她,但問題是,如何不引起她的反感,像這個女人的生母王氏那樣,讓她能夠接受……

想到這里,謝安在長孫湘雨身旁坐了下來,帶著幾分笑意說道,「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舞那麼忌憚你……」

「……」長孫湘雨揉著腦門的動作停了下來,低聲說道,「你都知道了?」

「啊!」謝安點點頭。

「那……我做錯了麼?」

望著她那復雜的神色,謝安搖搖頭,說道,「我不覺得你做錯了,如果我換做是你,可能手段更加激進,只不過,那兩個女人的孩子是無辜的……」

「……」長孫湘雨抬頭望了一眼謝安,沒有說話,在沉默了半響後,她這才低聲說道,「我當時只想到這樣一個計策……」說著,她頓了頓,咬牙切齒罵道,「那兩個賤人百般欺凌我娘,將其驅逐出府,算是便宜她們了!」說完,她瞥了一眼謝安,似乎在觀瞧謝安的神色。

謝安不傻,知道她這是在故意試探自己對此的看法,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麼,岔開話題說道,「知道你爺爺和我說話究竟所為何事麼?」

「願聞其詳!」

望著她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謝安心中暗氣,故意說道,「你不是自詡聰慧過人麼?你猜啊!」

「何其膚淺的激將!」長孫湘雨撇了撇嘴,在略微思索了一番後,沉聲說道,「他……唔,祖父打算叫你來約束我,對麼?」說著,她抬起頭,望著謝安咯咯笑道,「你有自信做到?」

「沒有自信也要做到!」謝安嚴肅地說道。

「……為何?」長孫湘雨愣了愣,秀目一轉,淡淡一笑。

「那麼聰明的你,猜不到麼?」

「原來如此……」長長吐了口氣,長孫湘雨輕笑說道,「難以控制的人,就要除去麼?——也對呢,祖父雖然是個凡人,但終究當了三十余年的丞相,其閱歷,非我能比。他若在時,多半可以看破我種種設計,不過,有朝一日他若不在了……咯咯咯咯……」笑到最後,笑聲隱隱帶著幾分嘲弄世人、嘲弄自己的悲切。

「湘雨……」

長孫湘雨聞言抬起頭來,好笑地望了一眼謝安,說道,「本小姐可沒說過,你可以直呼我名……罷了,愛叫就叫吧!」說著,她頓了頓,笑嘻嘻問道,「你打算如何約束我呢?奴家可不願給他人做小……倘若你休了舞姐姐,奴家倒還可以考慮考慮!」

「別考慮了,到時候你願意嫁,我不一定有命娶!——要約束你就非得娶你?看看你這屋子,我可養活不起你!」

「你想娶我都不願意嫁!」長孫湘雨白了一眼謝安,沒好氣說道,「嫁給你還不如我獨自終老算了,那日跟著你去安樂王府蹭飯,丟人死了!」

謝安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笑?奴家長那麼大,從未感覺那般丟人過!」

「好了好了,」安撫了一下憤憤不平的女人,謝安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問道,「天色不早了,我打算回去了,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長孫湘雨微微猶豫了一下,說道,「今日我在府上歇一晚,這幾日睡你屋里那張床榻難受死了!」

「喂喂喂,我都睡地上了你還好意思埋怨?」

絲毫不理會謝安哭笑不得的表情,長孫湘雨自顧自地說道,「明日我帶些金銀細軟過去,一定叫人換了那張床榻……」

「喂喂……行行行,順便你再添點家具好了!——不對,直接替我買一幢大一點的房子好了。」

「要不要小女子替你買一座府邸呀,大爺!順便再買幾個貌美的侍女……」

「只要你喜歡,我不介意的!」謝安聳聳肩,玩笑說道。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本小姐明日一文銀子都不帶,你不是打算想辦法要約束我麼?先從養活我開始好了!」

謝安哭笑不得,沒好氣說道,「喂喂喂,你怎麼也跟舞似的……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長孫湘雨此時正一臉怒其不爭地望著謝安,聞言一愣,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般,小臉微微泛紅,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謝安並沒有注意到長孫湘雨的不對勁之處,與長孫湘雨告別後,便徑直走出了屋門,只留下長孫湘雨一人,顰眉凝目,不知在想些什麼。

來長孫家時,是巳時前後,而眼下卻已是酉時,夜幕降臨,街上的行人也逐漸少了,像謝安所走的幾條小巷子,幾乎已瞧不見人影。

回想著胤公對他所說的一切,謝安倍感唏噓。

走著走著,謝安微微皺了皺,因為他感覺,背後似乎有人跟著自己,但他一回頭,卻又瞧不見絲毫人影。

「……」

不知為何,這條他不知走過多少次的小巷,今日卻是顯得那般的幽深僻靜,讓謝安隱約感覺有些不安。

想到這里,謝安的腳步加快了幾分,直覺告訴他,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突然,謝安停下了,因為他看到,小巷的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衣的人,蒙著臉,手中握著一柄並不閃亮的匕首……

刺客……

一個名詞在謝安的腦海里浮現出來。

「你叫謝安,對麼?」一陣沉寂過後,那黑衣刺客用陰冷的語調說道,讓謝安渾身一顫。

「這位大哥,有話好好說……大哥是找錯了人吧?」強忍著心中的驚駭,謝安稍稍退後了幾步,突然,他轉身就跑,但是沒跑幾步,他又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在來路上,亦站著一名身穿黑衣、手握匕首的刺客。

抬頭再一看小巷兩旁的屋頂,謝安更是驚地額頭滲出層層汗珠,因為他看到,屋頂上竟然還站著數名手握匕首的刺客。

「不用這麼興師動眾吧?幾位大哥若是缺錢花的話,盡管問小弟要……」

先前說話的刺客微微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抱歉了,雖然無冤無仇,但還要是請你……死在這里!」說著,他飛也似地朝著謝安沖了過來。

望著那仿佛冒著寒氣的匕首離自己越來越近,感受那凌冽的殺意,謝安雙腿微微顫抖。

別……

別開玩笑了!

我怎麼能死在這里!

好似發了狠般,謝安猛地朝著那刺客撲了過去。

「嗤啦……」一聲兵刃劃入皮肉的聲音響起,謝安自左臂到前胸被劃出一道血痕,傷口極深,鮮血四濺。

「抱歉!」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謝安身後的刺客,背對著謝安,微微一低頭,嘆了口氣。

突然,他面色微變,猛地轉過頭去,卻見謝安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奔向小巷深處。

「淺了麼?」那名刺客嘀咕了一句,繼而沉聲說道,「追!」

只听唰唰唰幾聲,連帶著他在內的五、六個刺客,頓時消失在夜幕之中。

與此同時,在東公府內院,梁丘舞正獨自坐在院中石桌旁飲茶,看她神色,似乎有什麼煩憂之事。

突然,她手中的茶杯 嚓一聲,裂開一道縫隙,杯中的茶杯順著縫隙宣泄出來,灑落在她面前的石桌上,在朦朧的夜色下,猶如鮮血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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