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弘武二十二年,大年三十——
此時的謝安,尚且還沒有遇到他日後的妻子,赫赫有名的梁丘舞,他甚至連九皇子李壽也未曾結識。
自從一氣之下離開了南公府後,他便一直混跡于冀京街頭巷尾,尋思著找一份能夠糊口的差事,但是很遺憾的,當冀京各個商業協會的管事瞧見他那看似只有十六、七歲的外表後,便紛紛搖頭,以至于謝安在走遍了整個冀京西南城,也未曾找到一份差事。
十二月底,足以稱得上是寒冬臘月,至少比謝安以往所熟悉的世界要寒冷地多,望著冀京城內萬家燈火、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他不禁有些懷念自己那些朋友。
由于親情上的缺失,謝安向來對于友情格外看重,雖然稱不上為了朋友不惜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但至少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謝安很夠,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城中的內河,徹底凍結了,一些頑皮的孩童在河面的冰層上嬉鬧,直到被各自的父母拎著耳朵給帶了回家。
望著那些小家伙耷拉著腦袋的模樣,這讓謝安頗為低落的的心情稍稍改善了一些。
大年,從臘月最末一日開始直至正月十五日元宵為止,某種意義上相當于春節,一般來說,它與八月十五的中秋一樣,慣例是一般家庭成員團聚、共享天倫之樂的日子。
當然了,這種節日是否存在,對于眼下的謝安而言是無所謂的,因為對于自幼便是孤兒的他而言,他個人就是整個家族,或者說,整個家族,就只有他一個人……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句出自小學語文課本上的詩句,至此今日,謝安終于深刻體會到了作者當時的苦楚,那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孤獨。
「咕咕!」
由于長時間的忍受空虛,謝安的肚子終于向自己的主人發出了抗議。
微微嘆了口氣,謝安模了模自己的衣服,但是最終,他只是來到了一處民居的水缸旁,用水瓢敲碎表層的冰塊,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涼水,直到月復內的饑餓感消失,但是隨之而來的、那種仿佛滲透到靈魂深處的寒意,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說實話,謝安並不認為乞討以及請求他人施舍是一件很丟人的事,畢竟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在他看來,他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無非是源于一些社會愛心人士的施舍,但是現在,他真的不想那麼做,因為冀京的百姓,在他看來生活條件並不樂觀,這些生活在這個國家最底層的百姓,好不容易能夠在大年這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與自己的親人享受一些平日里舍不得享受的飯菜,謝安不希望自己這個不速之客去破壞這份溫馨。
這個道理,謝安是在前幾日才明白的,那時,也是這樣,由于過于饑餓,他無奈敲響了一處民宅的家門。
不可否認地說,那戶人家很熱情地招待了他,並拿出他們準備過節的菜肴,這讓謝安感到十分驚喜與意外,直到那戶人家的幾個孩童用莫名敵視的目光望著他……
當然了,作為大周的都城,冀京並不是只有這些尚且負擔不起一位不速之客的平民百姓,至少在游蕩時,謝安不止一次看到了許多宏偉的府宅,毋庸置疑,居住在這些地方的人都是冀京城內的有錢人,只不過府內的家丁以及府外的侍衛並不是那麼的友好。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可以說是冀京此時此刻的真實寫照,顯赫人家日日笙簫,而高牆之外,卻不時有一些走投無路的人餓死在街頭巷尾,更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些人中,有絕大部分是寒門子弟。
與謝安前來冀京的目的不同,據說大周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大批的寒門子弟涌向冀京,其目的無非是希望收到京師內高官達人的器重,從此平步青雲,只可惜成功者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還是在用盡盤纏後無顏返鄉,或放棄原本的尊嚴作為某個深家大院的僕役,或者固守節操,餓死街頭。
至少謝安就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寒門書生在饑寒交迫之余縮在某個宅邸的石獅子後背誦先賢的文章。
走著走著,忽然,遠處「 」的鑼鼓聲引起了謝安的注意,他抬頭望去,這才發現在遠處的巷口,有大一群人正圍在那里。
怎麼回事?
暗自嘀咕一句,謝安朝著傳來鑼鼓聲的地方走了過去,他發現,圍在那里的,都是一些像他一樣,流落街頭或者擠在義舍勉強度日的他鄉人士。
說起來,冀京作為大周的首都,城內也設有義舍,也就是朝廷與官府無償供給像謝安這樣無家可歸的人一個居住的地方,並且每日供給食物的場所,謝安就是從那里的常客,只不過,義舍每人每日一碗薄粥、一個饅頭,實在不足以徹底解決饑餓罷了。
而至于那些自視甚高的寒門讀書人,只要不是走投無路,是絕對不會去這種自貶身份的地方的,他們寧可在角落忍饑挨餓,也不會與一大幫人擠在擁擠的義舍中。
「喂,這位大哥,這里發生什麼事?怎麼會有鑼鼓聲?」
謝安詢問著身旁一位身穿長衫的書生。
那位書生看似二十來歲,聞言轉頭望了一眼謝安,繼而一臉輕蔑地朝前努了努嘴。
順著此書生的示意,謝安抬頭望去,這才注意到,在人群的前方,有十幾個穿著黑色粗布的家丁正提著好些籃子的饅頭朝著人群喊話,由于人群中竊竊之語不斷,是故謝安並沒有听清楚那些家丁在說什麼,只听到什麼之類的詞。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臉上的不解之色,那位書生壓低聲音解釋道「那個人是在說,他們老爺今日五十大壽,只要我等肯為其賀壽,便有一籃饅頭奉送……」
「有這等好事?」謝安听聞頓時滿臉喜色,要知道在冀京街頭巷尾走了一天的他,這會兒正是又饑又餓。
但他奇怪地發現盡管那幾個家丁在前面喊得喉嚨發啞,但是人群中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為什麼沒人去祝賀?」謝安一臉疑惑地問道。
「祝賀?」那位讀書人一臉愕然地望了一眼謝安,繼而嗤笑說道「小兄弟沒注意到這里是哪麼?」
謝安聞言滿臉詫異,莫名其妙地望了望左右,他這才注意到,自己這些人竟然是站在一座規模異常宏偉的府邸前,大門兩旁的圍牆,竟然延伸到他視線以外,不難想象,居住在這里的人,必然是一位大人物。
「此乃西國公府!——韓宏的府邸!」書生壓低聲音對謝安說道,令後者一臉的莫名其妙。
「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書生原本平和的表情頓時有了一些改變,隨之而來的,他看待謝安的目光也變得有所不同,至少他注意到謝安一臉的納悶後,那些莫名的古怪眼神才稍稍退去。
「小兄弟沒听說過韓宏此人麼?」書生壓低著聲音試探問道。
謝安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書生釋然了,語氣亦恢復了早前的和善,在歉意望了一眼謝安後,低聲做出了解釋。
原來,這位西國公雖然官爵顯赫,但是為人處事卻被世人所不恥,最初以鹽商的身份起家,靠著奉承、賄賂各地官員發家致富,期間做過不少強買強賣、提高物價等齷蹉事。
只因為當年天子李暨率六萬精銳欲征討南唐時,向朝廷捐了一筆極大的錢物,這才被天子李暨所器重,搖身一變,成為冀京四鎮之一,與當時大周首屈一指的善戰之將、也就是梁丘舞的爺爺梁丘亙,以及傳言中文武兼備的呂崧、也就是廣陵蘇家之女蘇婉日後的公公,平起平坐。
東公府梁丘家與南公府呂家世代都是大周將帥,然而這西國公韓宏,卻是靠著銀子以及奉承做上的西公府,更何況這些年來,西國公韓宏之子韓裎,依附太子李煒,結黨營私,黨同伐異,陷害了不少朝中賢良,這無疑使得旁人更為看輕,這份鄙夷,甚至無辜牽連到了西軍,將天子李暨用來褒獎韓宏替國解憂,替他解憂的意思,曲解為屈膝卑躬的奉承。
而實際上,西軍作為一支輕步兵,雖然在野戰不如東軍,強攻死守不如南軍,但依然有著出色的戰斗力,單兵作戰能力頗強,尤其是小分隊的敵後騷擾能力。
天子李暨之所以能夠單憑六萬精銳覆滅南唐二三十萬兵力,背地里,無疑也有著西軍的功勞,只不過不像當初的東軍與南軍那般戰功輝煌罷了。
「原來是這樣……」
在听完了書生的解釋後,謝安緩緩點了點頭,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那韓宏出身低下,不管是用什麼辦法爬到西公府的位置,都是一件值得令人敬佩的事。
世人皆道,不以成敗論英雄,但事實上,無論是哪個時期,都永遠是成王敗寇的世道,失敗者,無論當時多麼顯赫,充其量也只是在歷史上一筆帶過,再者,發幾句類似喪家犬叫囂般的牢騷罷了。
而這時,偌大的西國公府內門庭內走出一名男子,看似三十上下,衣飾奢華鮮艷。
「這人是誰?」謝安小聲問道。
只見那位書生撇嘴冷笑一聲,壓低聲音說道「韓宏的獨子,韓裎,官拜步兵校尉、黃門郎中,爵西鄉侯!听說近期要率軍去泰山一帶剿匪……他也配?——此人比起其父更為不堪,文不成、武不就,實乃沽名釣譽之徒,只不過依附太子殿下,借著太子殿下的名義狐假虎威罷了,為人所不齒!——為人囂張跋扈,甚是可惡!」
謝安有些驚訝,納悶說道「這位仁兄似乎對那位西鄉侯頗有意見?」
「哼!」那書生輕聲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此人最是喜歡戲弄他人取樂……小兄弟待會就知道了!」
「……」
正在謝安與那位書生說話的時候,這位西國公之子、西鄉侯韓裎已走下門庭前的台階來,在環視了一眼人群後,淡淡說道「今日二喜臨門,既是大年之期,又乃我父壽宴,只要你等肯為我父道賀,每人奉送壽食一籃……怎麼?沒有人麼?」
整整半響工夫,整個人群鴉雀無聲,這讓這位西鄉侯的表情變得有些不渝。
就在這時,人群走出一人,看似二十來歲,神情緊張。
「我……在下王逸,祝……祝西國公益……益壽延年!」
「哦?」韓裎輕笑一聲,淡淡說道「抱歉,方才風大,我沒有听到!」
頓時,那個叫做王逸的男子面色漲紅。
「唉」謝安身旁的書生輕聲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看到了吧,眾人之所以不去,是因為這個家伙每每會借此取樂……實在是,有辱斯文!」
謝安這才恍然大悟,而這時,那個叫做王逸的男子又高聲重復了一遍。
「好,很好!」韓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從身旁一名家丁的手中接過一籃壽食,繼而遞給了王逸,口中輕笑說道「它是你的了!」
那一瞬間,謝安注意到王逸臉上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而就在他即將伸手去接韓裎手中的籃子時,突然,韓裎松開了手,任憑那只籃子掉落在地。
只听啪嗒一聲,一籃冒著熱氣的壽食頓時滾落在地。
呃,這性格還真是惡劣啊……
遠處觀瞧的謝安不禁皺了皺眉,就連他心中亦是分外不渝,更別說作為當事人的王逸。
「你……」
然而就在這時,卻見韓裎輕笑一聲,故意皺眉說道「你怎麼回事?為何不好生接著?莫非戲耍本侯不是?」說著,他望了一眼呆若木雞的王逸,冷冷說道「怎麼?還要本侯替你撿是麼?」
只見王逸氣地渾身顫抖,在深深望了一眼韓裎後,忽然拱手說道「在下忽然記起先賢之言,深感愧對先祖!——告辭!」說著,他轉身就走。
「好個無禮的刁民!」韓裎哈哈大笑,在他身後,那幫家丁亦是附和般大笑不止。
「少爺,需要我等將那個不識禮數的刁民帶回來麼?」韓裎身旁那些家丁說道。
「算了」韓裎微微搖了搖頭,輕笑說道「今日乃我父壽誕之日,就饒那刁民一次!」
「少爺心慈!」眾家丁齊聲奉承道。
「好說好說」韓裎自以為得意地點了點頭,繼而望向人群,嗤笑說道「還有人願意為我父道壽麼?」
人群中眾人面面相覷,在望了一眼那些掉落在雪地上猶自冒著熱氣的壽食一眼後,紛紛搖著頭散開了,畢竟沒有人願意步那個王逸的後塵,平白無故被韓裎戲耍一頓。
而就在這時,忽然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
「我,我!」
不得不說,附近眾人都愣住了,就連始作俑者的韓裎也有些傻眼,楞愣地望著謝安緩緩走出人群,來到他面前。
「你……願為我父祝壽?」韓裎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因為他想不通,在有一個人被他戲耍後,竟然還有人敢上前來。
「是啊,是啊!」在韓裎與周圍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謝安嬉笑著連連點頭,繼而學著方才那個王逸那樣拱了拱手,高聲說道「在下謝安,祝西國公益壽延年!」
整句話順暢無比,沒有任何停頓。
「呵,有意思!」深深望了一眼謝安,韓裎微微一笑,繼而指了指腳下的那些壽食。
沒有人會不明白韓裎的意思,包括謝安。
只見在眾人矚目之下,謝安道了一聲多謝,微微一彎腰,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搖頭說道「不對!侯爺,如果在下沒有記錯的話,這一籃壽食,侯爺剛才已經賜給了那位叫做王逸的大哥,換句話說,已非侯爺所有,侯爺如今用它來賞賜在下,是否是有些不妥?」說著,他望了一眼另外幾籃壽食,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呵!」韓裎輕笑著望了一眼謝安,繼而抬手,從身旁家丁手中又接過一籃壽食,但是謝安卻沒有急著去接,反而是後退一小步,還做了一個的手勢,似乎是等著韓裎再將其丟到地上,他再去撿。
「……」不知為何,韓裎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古怪,在深深望著謝安許久後,將那籃壽食遞給了謝安,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這次並沒有故意將手放開。
「你輩讀書人不是說不食嗟來之食麼?」在謝安連連道謝,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韓裎喊住了他。
只見謝安嘿嘿一聲,不慌不忙地說道「首先,在下並不是讀書人,只是一個尚得不到溫飽的可憐蟲罷了,其次,嗟來之食,也是食……不是麼?」
「不錯,不錯……」並未瞧出謝安故作恭敬的韓裎聞言哈哈一笑,從懷中模出一個小銀錠,丟到謝安右手的籃子中。
「多謝侯爺!」
道了一聲謝,謝安轉身拎著那籃壽食離開了。
期間,周圍的人群皆向他報以異樣的目光,就連方才那位書生亦用不屑的神色望向謝安,似乎是在表示他對方才與謝安交談一事深感不恥。
然而謝安卻不是很在意,在他看來,這事與他在大學就讀期間去社會找工作一樣,公司的頭頭給你錢用以養家糊口,而你則給予對方相應的尊重與回報,這只是一種交易行事而已。
與其是在意這些,謝安倒是更在意,他是否能夠找到前幾日那家熱情接待他的人家,將懷中那一個銀錠偷偷塞到門里頭。
人吶,不是什麼時候都會一帆風順,就好比你走在一條小巷中,迎面走來一條惡狗,難不成你也跟它爭道?
你要跟它爭,它準咬你,讓狗先走,這不丟人,人活在世上一輩子,總有吃屎的時候,記住別嚼就行!
話雖粗俗,但道理卻是真的,人吶,處在弱勢的時候,就必須學會夾著尾巴做人。
當然了,秉著的人生格言,謝安也不介意自己日後飛黃騰達後,也去戲耍戲耍這位西鄉侯,但是在此之前,他還是得夾著尾巴做人,畢竟人要有自知之明,在一般情況下,以卵擊石這種事,絕對稱不上是勇敢,非但解決不了當前的問題,還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道理,謝安在九歲時候與孤兒院一位工作人員吵架之後便有了深刻的體會。
然而周圍的眾人,卻瞧不出謝安這一手的高明,只將他當成是沒羞沒臊的地痞無賴,卻想不到,那正是謝安故意營造的氛圍。
要知道方才韓裎沒有松開手,那絕對不是他忽然良心發現,真正的原因在于,謝安給韓裎營造了一個他並不在乎屈辱的錯覺,這讓後者感到相當無趣。
畢竟,一個人若是不在乎受到屈辱的話,再去羞辱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于習過心理學的謝安而言,要模透韓裎心中的想法,再輕松不過了,包括之前故意裝出那般不顧臉面的模樣,其實無非只是為了設套子罷了。
只能說,西公府門前的這幫人,見識太過淺薄罷了,不如謝安臨機應變的能力強。
倒是在距離西國公府大概十幾丈遠的位置,在一輛裝飾古樸的馬車上,有一位看似五六十歲的老者正撩簾觀望,清清楚楚瞧見了那一幕的他,眼中隱隱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
這輛馬車已在這里停了許久,車上的老者,似乎也是前來西公府赴宴的客人。
而在謝安路過的期間,馬車的簾子再一次撩開了,車內那位老者瞥了一眼謝安,以及他手中的那一籃壽食。
「蹬蹬蹬……」
沒過多久,伴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位穿著管家衣飾的老者從前方小跑了回來,與他一道回來的,竟然還有剛才戲耍謝安的西鄉侯韓裎,此刻的他,正畢恭畢敬地站在馬車前。
「老爺,西鄉侯親自來迎接老爺!」老管家低聲問道。
「唔,好!」馬車內傳個一個淡淡的聲音,繼而,走出一位身穿素青色長衫、長衫上繡著一只丹鶴老者,神態從容,隱隱有股書香氣息。
見此,韓裎慌忙拱手拜道「小佷拜見長孫伯伯!」
「不必多禮」老者微笑著擺了擺手,繼而轉過頭去,望了一眼遠處謝安的背影,輕笑說道「老夫方才見到一個小家伙拎著一籃壽食離去,實在是……嘆為觀止啊!」
「長孫伯伯說笑了……」似乎是從老者的話中听出了調侃的意思,韓裎面色一慌,勉強笑道「小佷素來寬以待人……」
「借機欺辱他人也算是寬以待人?」
「呃?——您都瞧見了?」韓裎滿臉尷尬之色。
「呵!」老者淡淡一笑,抬腿走向西國公府的府門,望著那宏偉的府門,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了方才那名少年。
「十年……」
「啊?長孫伯伯說什麼?」旁邊的韓裎滿臉詫異之色。
望了一眼韓裎,老者高深莫測地笑了。
「不,沒什麼……」
此位老者,正是長孫湘雨的爺爺,大周當朝丞相,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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