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公嫁女記 第三章 土地也可五世同堂

作者 ︰ 攏霧疊輕

尚平微見小蘿懨懨的,以為她是困著了,連忙帶著她進城,找了間客棧住下來,要了幾樣吃食。店小二揉著眼楮給他們布置,口中卻也還伶俐,說是春闈將近,他們來的還不算晚,只怕再不到一日半日,這店里就該沒空房了。

「聖主恩準,有曾被牽連戴罪之人也可參加本科考試,考中的可以參加吏部選試。且這次聖主親自主持考試,若是真能及第那就是天子門生,我若是胸中有點墨,也要去試試才行。嘿,二位客官,趕路累了吧,您好生歇著,別誤了四月初八的考試就行,過了這次考試您才有資格入得京都參加省試。」

說話間,店小二已經伶俐地擦淨了桌子,將茶水食物擺了上去,隨後打著哈欠出去了。此時城中漸漸有了人語,只怕他也睡不成回籠覺,該開門迎客了。

尚小蘿倍覺新奇,蹬蹬蹬跑過去撐著胳膊往外張望,只見平明初至間,外頭卻是行人往來,臨街的店鋪都先後開了門,挑著擔子叫賣的不知凡幾。

她對凡人的第二個印象就這麼形成了,這些人都很勤快麼。

尚平微將她從窗戶上拉下了,訓斥道︰「一個姑娘家,需得端莊貞靜。」

尚小蘿眨眨眼︰「什麼是端莊貞靜?」

尚平微猛然想起來,這八年里,他似乎忘了教導女兒讀書習字,到底為什麼忘了?大概是因為他活到這一大把年歲,早不知道當初自己啟蒙時是怎麼樣一番景象,才特意沒想起這回事吧?

拍了拍腦門,尚平微有些悔恨,真不知道如今還能不能補救。

吃了幾口飯菜,尚小蘿哪有心思睡覺,一心想把這里逛個遍才好。

將口袋翻了個遍,只模出了幾枚銅錢。尚平微實在有些尷尬,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一方土地竟然全部身家連住店的錢都付不起。

尚小蘿不明所以地問︰「爹爹,你便秘了嗎?」。

尚平微徹底凌亂了,便秘,便個鬼的秘啊。但在女兒閃亮的眼光下,他又實在不知該怎麼交代,只好實話實說︰「我們沒什麼錢了。」

「錢是什麼?」

「就是買東西時要付給人家的東西。」

「買東西是什麼?」

「你看外面那些吃的玩的,你若是看上了不能隨便拿,得付給他們錢才行。」

尚小蘿思考片刻問︰「如果我是這里的土地公,我可以隨便拿嗎?」。

尚平微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尚小蘿認真地說︰「我知道人類有一種官職叫做地主,跟土地公差不多。用地主家地的人都要交東西給地主,有糧的交糧,有果子的交果子。」

尚平微覺得頭皮疼得厲害。

女兒的思維變成了這個樣,若是不給她瞧瞧這里土地的模樣,定然改變不了。

自陰陽始分,四方初定,土地便是兢兢業業的地仙,全然不同于那些後來的灶神之類的,火旺了便也跟著旺起來,還有那什麼財神,送的香火不斷才稍微顧念一番。

尚平微當即拍板,送上自己的名帖到江陵府的土地那里去,給女兒上生動的一課。

他既這般決定了,便果斷地帶著小蘿出了門,三拐五拐找到土地家的大門。

「爹爹,你不是說天下土地都是兩間茅屋,竹篾硬床。居住的地方仙氣繚繞,是一方勝地嗎?」。

眼前這地方,高門廣宅,連門房都穿著上好的棉布衣裳,一目望去,層層疊疊,竟不知道邊界在什麼地方。路人無不繞著這座宅子所在的街道走,尚家父女站在這里便格外醒目。

一時,門房便跑出來問︰「兩位可是哪里來的遠客?」

能給這些大宅院做門房的無不是眼色伶俐的,尚平微氣度不凡,縱然衣衫素淡,看著不過幾文錢的貨色,卻也掩不住這一身高逸圓暢,當下便不敢以衣飾度人。

尚平微尋思著自己雖然對于舊事多多少少會忘掉一些,但這不過是活得太久的緣故,並非真個是個忘性。他于是試探著問︰「敢問這可是尚平承府第?」

「正是尚老爺府。」門房神色更是慎重起來,「敢問客人是……」

若是投親的,只怕會先一步恭敬地叫一聲尚老爺,再不濟也得是年紀與老主人相仿的客人喚一聲奉安,奉安正是尚平承的字。

這般連名帶姓地稱呼,還是頭一次听到。

尚平微默了片刻,從袖中取了張名帖出來︰「你只說是尚家的舊人,他自會知道。」

門房應了,不多時,從門里迎出來一個七旬老者,後面跟著幾個小輩,尚平微卻不認識了,神情更有些呆滯,顯然千想萬想卻也沒想到竟會是這麼個景況。

尚平承緊趕了幾步過來,一把拉住尚平微,激動地說︰「賢弟,你可算來看我這老哥哥了。」

跟在他身後的那幾位就有些異樣。

尚平承須發皆白,尚平微卻還未至而立之年,怎麼看都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

拉著尚平微入了內堂,尚平承親自為他引見一干人,「你三個佷兒都出門去了,老大和老三都在任上不得回來,老2在長安照料,帶了你幾個佷孫去,你嫂子也在長安。如今還在江陵陪著我這老骨頭的,就只剩下你這二佷媳婦,還有幾個孫女。老大房里的孫媳婦新近添了孫子,江陵氣候好,一直在這里養胎的。」

一番話說下來,倒像個人間普通的老太爺一般無二,尚平微不知如何搭話。

尚平承笑呵呵地拉了尚小蘿︰「這就是你那女兒嗎?雖然得了信,可我一直沒見過。」說著,就要把腕上一串黑漆漆的珠子退下來與她戴上。

旁邊的那位二夫人立即笑道︰「爹,你這珠子烏漆麻黑的,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戴。我這個卻是今年新做的款,據說是叫什麼碧水珠,女孩家戴著能葆容顏,雖然不值得相信,但總能討個吉利。」

她摘下來給尚小蘿戴上,順手幫她緊了緊。

又看小蘿這身衣裳,便說︰「走了不少路來的吧?瞧這衣裳都沾了風塵,趕明我找出幾匹好布料來做幾件衣裳。」又覷了眼尚平微,「給叔父也做上幾件。」一番話說完,並不提半句他們穿的衣裳太老土,喊這個小自己很多的男子做叔父也喊的很順溜。

尚小蘿幾乎要被眼前珠珠串串的光澤閃瞎了眼,耳朵也被這幾位震得隆隆響,最要命的是,她算了半天,也沒把這些關系搞清楚。

那二夫人將幾個小輩喊過來,笑盈盈地說︰「該是叫姑姑吧。」

幾個小輩也都二十多為人母了,卻齊聲喊只有八歲的尚小蘿做姑姑。

「該是叫姑女乃女乃吧。」

另幾個小的跟尚小蘿倒是差不多年歲,卻恭恭敬敬地由著二夫人指揮著喊姑女乃女乃。

一時,外頭說小女乃女乃到了,簾子掀起,一個麗人走了進來,笑道︰「老遠就听到喊姑姑喊姑女乃女乃的聲音,這位就是姑女乃女乃吧。」她抱著懷里的小人說,「快些喊祖姑女乃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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