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公嫁女記 第十二章 出游

作者 ︰ 攏霧疊輕

明慧沒去看桌子上的字,只是笑道︰「我本來還想說姑姑若是無事,可以到東山的園子里去逛逛。那一片杏花開得實在很美,卻原來姑姑忙著寫字。」

尚小蘿訕訕地移開手,露出蓋住的一頁紙來︰「我不會寫字,是爹爹叫我臨他的字。」

明慧早看見桌子上那行寫得格外漂亮的「略從容閑雅,本自天資」,听見尚小蘿的話,就問道︰「這是太爺寫的?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尚小蘿點點頭,看著明慧優雅地微微屈身雙手將一張薄紙捧起來,優雅地慢慢讀出來,再優雅地將眼眸亮起,她就有些若有所思。

爹爹所謂的淑女,就是這個樣子吧?

唔,裊娜的步子,舒緩的節奏,溫甜的嗓音,雖則山里的白狐狸也時常有這般動作,但怎麼看都一股子紅塵味兒。

昨天竟沒發現,這個明慧佷女竟然帶著通透的仙氣。

也許,可以再溫柔一些?

明慧將那幅字仔細看了一會兒,卻忽然嘆道︰「姑姑真是好福氣啊。」

「什麼意思?」

尚小蘿奇怪她明明是在看爹爹寫的字,卻又扯到自己幸福上來,實在有些沒頭沒腦。

「人非蟲魚草木,紅塵萬丈熙熙攘攘,從容已經不是容易事,閑雅更是難得,沒想到太爺竟希望姑姑能有這樣的生活。對平常人來說很難實現,可看太爺的意思,卻是叫姑姑只學會怎樣從容閑雅就好,其他的事均有太爺打理,難道不是好福氣嗎?」。明慧笑道。

尚小蘿感到被噎住了。

這女人莫非是來找茬的?

昨天就覺得她不是什麼善茬,還在奇怪怎麼大早晨的跑來示好呢,原來是特意來諷刺她的?

先說她連從容閑雅這種小事都做不到,又說她只能靠著爹爹,是個蠢蛋。

那什麼杏花林只怕也有古怪吧。

尚小蘿才不上當,羞赧地說︰「你也看出來啦,都因為爹爹從小將我慣壞了,到現在連字都不會寫,听說你們姐妹都熟讀詩書,一個比一個有才華,我也只好偷偷地練一練,沒想到竟然被你發現了。」

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嘆,握著毛筆看著自己畫的這一頁鬼畫符,一臉的悲慘。

「真是太丟臉了,我這做長輩的竟然連小輩都不如。」

明慧愣了愣,隨即說道︰「多練習練習,自然就會寫好了。姑姑不必太過介懷。」

尚小蘿自然是不怎麼介懷的,卻仍然蹙著眉,把小臉皺成包子樣︰「爹爹也是這樣說,可我總怕會丟他的臉。」

明慧笑道︰「姑姑這是什麼話,誰人不是從不會到會的,難道都是天生的書法家文學家麼?」

這話說的很稱心啊,尚小蘿很喜歡。

她覺得明慧也沒那麼看著不順眼了。

看了看窗外的明媚,尚小蘿傷春悲秋地說︰「誰人到了八歲還連個字都不會寫呢,連外頭這些花都嘲笑爹爹那麼好的才華竟生下這麼不成器的哥女兒。」

她踮著腳推開窗子,「你看,不過一個晚上而已,這外面的花都枯萎了不少。」

凡間的小姐喜歡花落草哭,看春風等秋水,尚小蘿以為,白狐狸悲傷地扶風弱柳般時,身上那股子凡塵氣雖然重了些,但若只論溫柔,當比明慧更進一步。

她做了這樣的情緒,卻猛然瞧見順著窗欞子的一根青花的長條狀物體,猛地吃了一驚,向後一退,再去細看,那物體全身都貼在窗欞上,只一只腦袋抬起來,按照尚小蘿多年的經驗來說,她瞧出那那腦袋是在表達一種吃驚的情緒。

「姑姑,你怎麼了?」明慧問道。

「沒什麼。」尚小蘿眨眨眼,那條蛇已經不見了。

是昨天在院子里瞧見的那條?

不是已經把它趕出去了嗎?竟然還敢回來?

明明昨天害怕得渾身發抖,不是真想讓我把它炖了吧。

尚小蘿忍不住向窗外四處望了望,確定那條蛇已經看不見了。

「姑姑,你在看什麼?」明慧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在看花啊。」尚小蘿順口就撒謊。心里卻還在想那條青花蛇,那種青花紋,跟青埂山上那條真是太像了。莫非青花蛇也有後人?

明慧笑起來︰「我就說請姑姑去看花吧,東山的杏花林有很大一片,從山腳開到山巔,灼灼的一大片十分艷麗,那里很清靜,帶上壺酒並幾盤糕點,正合了這句話的意境。」

尚小蘿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完全無法明白杏花林有什麼好看的,喝酒吃糕點在什麼地方吃不得,非得跑到那里去,但她又的確想出去瞧瞧,猶豫了半天,說道︰「我這字要寫上一百遍才能寫得稍微過得去一些,如今才寫了兩遍,萬萬不能停的。」

她這個有些心動又猶豫不決的表情做的十分到位,明慧立即看明白了,將那幅字往桌上一放,拿著鎮紙一壓,便拉住尚小蘿往外走︰「杏花沒幾日就謝了,練字何時不能練?」

卻還記得去跟尚平微說一聲,尚平微也不好拿出長輩的身份來說什麼,只得準了。又問了下午是不是回來上課,明慧說是,他就沒問其他的,吩咐了紅雀和巧兒兩個跟著顧看。

尚小蘿瞧見爹爹那副眼神,在心底下打了個干哈哈。

臨出門時,她眼角下似乎又看到一個青花的影子,轉眼就過去了。

明慧顯然是早就準備好出門的事,一應糕點果品裝了幾個大大的食盒,二夫人親自檢查好裝到馬車上,笑盈盈地囑咐了幾句。另外幾個小的也都穿上花里胡哨的春裝,戴上可遮住全身的冪籬,二夫人取了一個來給尚小蘿戴上。

尚小蘿驚得差點把持不住。

活了這麼大歲數,頭一回見到出門時要裹上這種東西的,這樣裹了以後,還能看得清紅塵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嗎?

她終于有幾分相信爹爹說的不可隨意出門的話了。

陸續上了馬車,幾個小姑娘在中間的車上,即便是透過黑不溜秋的紗帳,尚小蘿仍然認出後面上車的這位,就是跟自己不對眼的華歌。

華歌只將尚小蘿狠狠瞪了一眼,便沒再說話,手指在衣裙上輕輕跳動,臉上卻很平靜。

尚小蘿心中警鈴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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