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喬縣106國道線。
王可凡背著吉他,揮手與父母告別。
前來送行的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大舅、小舅、表哥、表姐各種面癱表情,總之就是看不慣王可凡整天不干活背著把吉他混日子。
但是他們卻無法攔住王可凡朝不知名的地方去。
「流浪歌手,虧他想得出來。」大姨一臉鄙夷,「都二十六歲了,還跟小孩子似的,連吃飯的錢都賺不來,居然還談什麼理想。」
二姨看著公交車遠遠開走,點頭附和道︰「就是說,我還當他輸了比賽就會老老實實回去工作了,還是寶軍有出息,寶軍,過幾年該提干了吧?」
張寶軍顯得非常謙虛地擺擺手,「地方上提干不容易啊,還需要努努力啊。爭取40歲前轉干吧……」
「40歲轉干也好,好歹就是大官了,總比可凡他混吃等死的強。也不跟我說去哪里,看他能在外頭待多久。」
張寶軍笑著道︰「可凡唱歌確實不錯,咱們玉州市地方小,也許到外面發展幾年,真能出名也說不定。」
大姨冷哼一聲,也不管王富貴和田二妞就站在他們身邊,直說道︰「連玉州市都比不出來,還想到外面發展,這不是做夢嗎?」
王富貴臉一黑,忍不住道︰「你懂什麼啊,我兒子多大能耐,難道你比我還清楚?」
大姨立馬氣呼呼道︰「王富貴,你也別吹牛,你這輩子也就靠著那點政府補助款活著,就你一個種田的,能養出什麼好兒子來?」
王富貴怒了︰「媽逼!你說什麼呢?開國領袖他爹也是富農呢!」
「呵!」大姨一臉嘲諷道,「可凡原來和開國領袖是一個級別啊,我今天才知道呢!王富貴,你了不起啊,養了個領袖兒子出來,跟我說說,他現在領導多少人啊?」
田二妞和張寶軍見兩個人越說火藥味越濃,連忙出聲制止。
王富貴和王可凡的大姨又各自碎碎念了幾句,才算消停下來。
倒是田二妞心里記掛著兒子,也懶得和自己大姐計較,說道︰「阿凡也不跟我們說去哪里,今年過年不曉得會不會回來,他身上可就只帶了2000塊錢,現在物價這麼高,不知道能過多久。」
二姨道︰「舍不得就讓他回來啊。背把吉他,跟混子似的,能好到哪里去?」
田二妞嘆了口氣,轉頭往家里走。
王可凡家就在公路邊上,離公交車站其實也就兩三百米的距離,眨眼就到。
一干人雖然剛才吵得熱鬧,畢竟還是血親,吵過就算。
回到屋子里,坐了一會兒,親戚們見沒什麼事了,就打算離開。
可就在這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一片熱鬧的聲音。
一群人穿過王可凡家「農家小別墅」前的林子,就听一個人大聲道︰「喲!你們玉州市的經濟確實發展得不錯啊,這房子要擱在首都,沒個幾千萬根本下不來!」
旁人大笑著回答︰「鄉下房子,全都這樣。我們富江省有個暴發戶之鄉,那里的屋子建得才夸張,村長的房子是按照美國白宮1比2微縮了造的,那真叫氣派。」
正說著,眾人已經到了屋子跟前。
王可凡一大家子迎出來,王富貴問道︰「你們找誰啊?」
領頭的人非常高興地上前對王富貴道︰「老哥,你好,我是玉州市電視台的副台長吳東明。」吳東明說著,轉身介紹身邊的幾個人,「這幾位,是從首都趕來的,都是央視的工作人員,央視看了咱們玉州市歌手大賽的錄像,感覺可凡的條件,上春晚很合適,今天特地跑過來,想接可凡去首都再培訓一下。」
「啥?」王富貴頓時腦子里一片空白,「我兒子要上春晚了?」
站在吳東明身邊的年輕人笑著道︰「大叔,你是王可凡的父親對吧。」
王富貴點點頭,年輕人解釋道︰「大叔,王可凡不一定絕對能上春晚,不過我們確實是有這個打算。而且我跟您保證,就算上不了春晚,三個月內,至少先讓他在央視露個臉,唱唱歌之類的。」
張寶軍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道︰「這……這位同志,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工作證?」
吳東明對王可凡態度好,可不意味著就會愛屋及烏。他听張寶軍這麼一說,立馬皺起了眉頭。
「年輕人,我見過你,建喬縣規劃局的吧?」
「啊?是,是。」張寶軍怎麼也不會想到,吳東明這種電視台的領導,竟然能記住他這種小角色。听吳東明把自己的單位都說出來了,張寶軍就知道這事情假不了,忙對那個央視來的年輕人道,「同志,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了。」
年輕人笑著點了點頭,看不出心底里什麼態度,他又繼續問王富貴道︰「大叔,王可凡現在在家里嗎?我們趕時間,最好今天就叫他和我們回首都去。」
田二妞突然驚叫出來︰「啊!你們正好來晚了一步,他剛剛坐車出門去了!」
年輕人立馬問︰「坐什麼車?」
「公交車!」
年輕人和吳東明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露出了微笑。年輕人搖搖頭,問田二妞道︰「大嬸啊,王可凡晚上回來的吧?」
田二妞苦著臉道︰「不知道,他說要在外面待七個月。」
年輕人聞言,頓時全然沒了剛才的悠哉模樣,慌張道︰「他有沒有說去哪里?」
「沒有。」
「那他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王富貴苦兮兮道︰「那個敗家崽子把手機扔了,現在我們根本聯系不到他。」
年輕人臉色大變,轉頭問吳東明道︰「吳台長,你看怎麼辦?」
吳東明忙說︰「咱們追啊!」又問田二妞︰「大姐,可凡是坐什麼車走的?」
「95路,現在大概都過了玉州大橋了!」
吳東明一干人不再廢話,連忙沖出院子,坐上車就走。
一陣沉默後,王富貴突然轉過身,悠悠地對王可凡的大姨說了句︰「唉,我家可凡真沒什麼大本事,能上春晚罷了。」
大姨頓時滿臉通紅,漲得猶如豬肝,窘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