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敏縮著脖子在窗口看天空飄灑的雪花。
這才眨眼間的功夫,天就變臉了,月亮被烏雲擋在後面,散著烏突突的光,風也起了,股股朝著領口袖底鑽。
愛喜拿來脖套給洛小敏戴上,嘮叨著︰「少女乃女乃,你要是覺得冷,就戴上脖套,縮著脖子會被人笑話的。」
洛小敏憨憨的笑了,用手抻了抻脖套子,又抻了抻脖子。
如風揮著大掃帚在院子里掃地,地上的落葉被她掃的稀里嘩啦響。如雪蹲在另一邊在拔枯草。這寒冬臘月,泥土地像是石板一樣硬,拔枯草像是拔河,費了全身的力氣,也只是扯斷外面那撮,根依舊在土里好生生的扎著。
愛喜故意折騰她們,她們一進門,就吩咐她們去掃地拔草,從傍晚忙活到現在,也不發話讓她們停下來。
洛小敏又想笑又覺得不忍心,將窗戶開的大了些,沖如風和如雪說道︰「行了行了,地都快被你們折騰禿嚕皮了,你們洗洗手進來吧。」
愛喜責怪道︰「少女乃女乃,這兩個粗使丫頭得教教,要不然不懂規矩。」
洛小敏抽了抽凍紅的鼻子,笑嘻嘻的對愛喜說︰「我也是個不懂規矩的,慢慢教就好了。」
「你哪能一樣,你可是少女乃女乃。」
洛小敏揉了揉凍僵的鼻頭,說︰「都是吃五谷雜糧的,哪里有什麼不一樣。」
愛喜嗔怪︰「當然不一樣,主子命貴,做下人的命賤。」
洛小敏搖搖頭,不再和愛喜爭辯,爭辯也沒用。
如風和如雪因為一直在干活,臉上的粉被汗滑出了一道道的痕子,露出底下粗糙發紅的臉面,越發慘不忍睹。
兩人也不敢進門,局促的站在門口,戰戰兢兢的等著愛喜吩咐。
「進來吧,不進來在那兒站著干什麼?」愛喜捏高了嗓門,刻薄的上下審視著兩人。
如風膽兒小,進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砰’一聲,平沙落雁式砸在了地板上。洛小敏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然後哈哈哈笑著走過去想把如風扶起來。
如風哪里敢用洛小敏扶,匆忙站起來,囧紅著一張臉站到如雪身邊。
愛喜瞪了如風一眼,對洛小敏說︰「你看看你看看,這麼個糙丫頭,走路都走不穩當,你要過來這不是給自個兒添堵麼?。」
洛小敏還露著牙樂呢,好不容易止住笑,回道︰「我覺得挺有趣的。」
如風被洛小敏這一夸,更是窘迫,那張大臉都快要埋進自己胸口了。
「愛喜,你不是要去娘那里麼,我這里有如風和如雪伺候著就行了。」洛小敏道。
愛喜給洛小敏鋪好床,不放心的看了眼如風和如雪,「我還真是不放心,要不,我今晚上就不去夫人那里了。」
「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教她們的。」洛小敏勸著愛喜。
愛喜嚴肅著一張臉叮囑了如風和如雪幾句,才與洛小敏請安出了門。
愛喜一走,洛小敏立馬覺得輕松不少,像是困著自己的籠子開了個天窗似的,手腳也輕快了,呼吸也順暢了,精神頭都蹭蹭蹭長了不少。
洛小敏坐到軟榻上,兩腿一盤,雙手朝著袖子里一抄,吩咐如雪︰「如雪,去把院門插上,今兒愛喜在夫人那邊過夜,不回來了。」
如雪得了令,立馬小跑出去插上了院門的門栓,然後喜滋滋的跑了回來。
如風揮袖子擦了把臉,問︰「少女乃女乃,這麼早插院門,您不沐浴了?」
洛小敏小手一揮,「寒冬臘月,灰多保暖。」
如風咋舌。
洛小敏指使如風和如雪拿小馬扎坐著,她則盤腿坐在軟榻上,興致勃勃的等著如風講故事。
如風正在醞釀講故事的情緒,洛小敏將瓜子盤子遞給如風和如雪,說道︰「來,磕著瓜子講,這才舒坦。」
如雪和如風趕忙推拒,「少女乃女乃,我們不能吃。」
「吃唄。」洛小敏將瓜子盤子塞進如雪的懷里,卡在如雪胸前兩顆大饃饃和肚子之間,收手的時候故意蹭了下如雪的大饃饃,如雪的臉蛋一陣爆紅。
隨著如風故事越講越精彩,漸漸的,兩人都放松下來,瓜子磕的十分歡實。
一個惡鬼食人的故事講完,如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擺擺手,說得休息一會兒,才能再講個。
洛小敏問道︰「你上次說的那個糯米雞血的法子真的好用?」
如風正色道︰「自然是真的,少女乃女乃。」
洛小敏神經兮兮的四周掃了一圈,張了張嘴想再問問,卻又謹慎閉上了嘴巴。如風和如雪都眼巴巴的看著她,見她張嘴,不約而同將臉朝前伸了伸,等她閉上了嘴,兩人同時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洛小敏腿盤久了,有些發麻,將兩條腿抽出來,斜躺在軟榻上,一手支著腦袋,等著如風繼續講故事。
剛把腿伸直了,腳腕就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抓住了,洛小敏身子一僵,朝著腳邊掃了眼,又看了眼吐沫橫飛的如風和陶醉在故事里的如雪。
洛小敏重重咳了一聲,對如雪說︰「如雪,你幫我按按腳,我這腳脖子有點兒發麻。」
如雪趕忙起了身,將手搭在洛小敏的腳脖子上,沒輕沒重的揉著。那手像是分筋錯骨手似的,把她好好的腳脖子,揉的生疼。
「行了行了。」洛小敏趕忙讓如雪松手,示意如需繼續坐回去听故事。她坐起來,捧著腳脖子,自個兒小心揉了一會兒,心中暗想︰剛剛如雪手一搭上去,那鬼的手立馬就消失了,莫非這三只鬼對外人有所忌諱?
她正暗喜,想著要把如風和如雪留在屋里一起睡的時候,杜天陽冷冰冰的說道︰「讓她們走,否則,她們死。」
洛小敏捧著腳脖子愣住了。
杜火月湊到她的耳邊說︰「大哥說話從不打幌子,向來說一不二,說讓她們死,就不會給她們丁點兒活命的機會。」
洛小敏抖了抖,趕忙對如風和如雪說︰「行了行了,我突然困了,你們下去睡覺吧,故事留著明兒再講。」
如風和如雪只能停了下來,收拾了下退了出去。
「在哪兒弄了這麼兩個丫鬟過來?怎得都長成這幅樣子,莫不是男扮女裝?」杜亮湖疑惑的盯著如風和如雪魁梧的背影。
大門被關上,洛小敏捧著自己的腳脖子坐在軟榻上,一副任人宰割的小模樣。
杜火月問︰「誰給你指派的這兩個丫鬟?愛喜呢?」
洛小敏將腳脖子放下來,兩手塞到大腿下面,垂著腦袋回道︰「愛喜今晚去娘那里了,如風和如雪是我自己要來的。」
「娘把傳給長媳的鐲子給你了?」杜火月抬起洛小敏的左手腕,模著洛小敏手腕上的鐲子。
「嗯,娘說這個給我了。」
杜火月又湊到洛小敏的脖子那塊兒嗅了嗅,清香味兒里還透著股飯菜味兒,他問︰「今兒晚上沒沐浴?」
洛小敏搖搖頭,回道︰「沒。」
杜火月舌忝了舌忝洛小敏的脖子,道︰「小敏可真有情趣,知道為夫喜歡這種純天然的味兒。」
洛小敏身子一僵,胃里隱隱抽搐起來。
杜天陽沉哼了一聲,吩咐道︰「現在去讓人抬水過來,沐浴。」
洛小敏不敢不听杜天陽的吩咐,只能匆匆去把如風和如雪喚了出來,讓兩人去弄了熱水,飛快的洗了個澡,然後濕著頭發,端坐在床頭,等著三鬼的臨幸。
明明他們弄完的時候,可以變化出水桶出來給她沐浴,偏生要她去叫如風如雪弄熱水過來,這分明就是故意折騰她。
杜火月用帕子給洛小敏細心擦著頭發,杜亮湖在一旁給洛小敏揉著胳膊,兩人像是伺候小祖宗似的。
「月兌衣。」杜天陽的心情似乎是不好,話里帶著絲怒氣。
洛小敏哪敢耽擱,飛速月兌去渾身上下的衣服,光溜溜跪在床前,跟只褪了毛的小白豬似的,又可愛又可憐。
什麼好女子從一而終,什麼好女子要有福婦德,什麼好女子寧死不侍二夫,在洛小敏這兒都用不上。對于洛小敏來說,先得活著。
小命要緊,名節排後,況且對方是鬼,即使死了也躲不過被糾纏。
杜天陽果真是心情不好,一上來就直入主題,把個洛小敏折騰的三魂去了兩魂,剩一個魂兒又站在床頭冷冷嘲笑著她。
待三鬼輪了個遍,杜天陽模著洛小敏手腕上的鐲子,似是要把那鐲子拔下來,卻又惡狠狠的朝洛小敏的手腕上一杵。
杜亮湖責怪杜天陽︰「大哥,你這是做什麼?這是娘給的,又不是小敏要的。你要是不願意,等到時候,讓小敏把鐲子還給你,小敏跟著我。」
杜亮湖真真喜歡洛小敏,這柔女敕嬌小的身子,乖順的性子,偶爾古靈精怪的樣子,真是樣樣都順他的眼,樣樣都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