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柔的短劍去勢凶猛,洛小敏完全躲閃不及,只眨眼間,閃著寒光的劍尖便要沒入她的後背。
如雪驚呼失色。
愛喜黑眼球朝上一翻,身子晃了兩下,差點兒暈過去。
劍尖已經刺到洛小敏的肌膚,冰寒的劍氣透過肌膚刺進血肉,洛小敏後背肌肉一陣緊縮,眼看就要被短劍一刀兩洞來個對兒穿。
電光火石間,一只玉白的手從門外探了進來,抓住洛小敏的手腕,輕輕一扯,像是扯了一團棉花一片羽毛似的,毫不費力的將洛小敏扯到了門外。這只手的速度實在快,手法也詭異,只晃眼間,洛小敏就從門口消失了。
劍柔的劍落了空,她想再追上去,歐陽玉兒喝了一聲,「劍柔,回來。」
歐陽玉兒話音剛落,大門‘吱嘎’一聲響,杜夫人推開大門,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驚惶未定的洛小敏。
洛小敏小心髒砰砰砰亂跳著,內衫被冷汗浸濕,冰冷冷貼在肌膚上,滋味很是難受。她衣衫後心那處被劍柔刺了個一指半長的細口子,隨著她走動,一張一張的,像是困在岸上渴水的魚嘴。絲絲冷風陰險的順著那處縫隙朝肌膚竄著,刺穿肌膚,凍僵了血肉。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緊走兩步,離杜夫人近一些。
她心里有驚有慶幸也有失望。她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只想著激怒歐陽玉兒,卻沒想過歐陽玉兒竟然敢明目張膽在杜府殺她。如果杜夫人沒有出現,她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被捅傷,一條是被捅死。被捅傷,她自然無法跑出杜府,被捅死了,那就更無法離開。
杜夫人出現的及時,在她踏入鬼門關的前一刻,出手救了她。
她失望自己計劃的失敗,感謝杜夫人的救命之恩,卻又驚詫于杜夫人深藏不露的功夫。
門板被拉開的那瞬間,她看見杜夫人從七八步遠的地方突然移動到門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出大門。
這一系列動作,快似風,急似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不信杜夫人能有這麼快的身手。
杜夫人笑容慈和,在丫鬟的攙扶下,對歐陽玉兒行禮請安,「民婦見過三公主。」
歐陽玉兒冷著臉,「杜夫人何必多禮。」
杜夫人掩嘴輕咳了幾聲,掃了眼洛小敏,軟聲軟氣的對歐陽玉兒說道︰「三公主,我這媳婦是小戶出來的,不懂什麼規矩,要是有冒犯你的地方,你就大人大量,別和她一般計較。」
歐陽玉兒皺了眉頭,眼中閃著凶光,「杜夫人,我不是沒氣量的人,如果是小事,我自然願意放她一馬。可她說我不是東西,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要不是東西了,那生我養我的當今皇上是什麼?!」歐陽玉兒話語神態咄咄逼人,一副不準備善罷甘休的樣子。
杜夫人歉然道︰「三公主何必與她計較,她從小在市井混慣了,嘴里說的話啊,沒幾句能听的。三公主,你前頭不是還說,覺得小敏性子爽快,和小敏投緣,想和她交個朋友。我一勁兒勸你,說你和她肯定處不來,她太粗俗了,你肯定受不了。你看看,你看看,我是不是說對了?」
「杜夫人。」歐陽玉兒嗔怒的跺了跺腳。
「小敏哪,過來。」杜夫人沖洛小敏招招手,洛小敏走到她近前,她拉起洛小敏的手,笑著模了模洛小敏的頭發,回頭笑著對三公主說道︰「三公主,你看看,她可被你嚇壞了。她就是個上不了台面的,說話也沒經過腦子,就是嘴上 。可等事到臨頭的時候啊,就一點兒膽子也沒有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剛才不過讓丫鬟拿劍嚇唬嚇唬她,她就嚇成這個樣子,膽子都快嚇破嘍。」
歐陽玉兒見杜夫人偏向洛小敏,心中更是嫉恨,甩了下袖子,說道︰「杜夫人哪里的話,剛才她厲害的很,什麼話都敢說。這會兒你來了,這才裝出這麼一副被嚇壞的樣子。」她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如雪,又掃了眼躺在地上的如風,說道︰「你看看她養的這兩個凶丫頭,要不是我帶著劍羽劍柔,今兒被欺負的肯定是我。」
杜夫人趕忙道︰「三公主,你這是哪里的話,你可是金枝玉葉,她是草皮康谷,你就算借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欺負你啊。」
「三公主,我這媳婦實在不懂事,她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陪個不是。」
歐陽玉兒瞪了洛小敏一眼,對杜夫人說道︰「既然杜夫人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我就原諒她這一回。不過-」歐陽玉兒話頭一轉,刁難洛小敏,「讓她現在給我跪下磕個頭認個錯,她說的那些話,我就當沒听過。要不然,他日我回京城,父皇問起我來……」
洛小敏在心里狠狠呸了一聲,挺直後背,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要她磕頭認錯,沒門兒!
杜夫人掩嘴咳了幾聲,「我這媳婦啊,倔性,我也說不動她。我看要不這樣吧,我給你磕個頭認個錯,你看行不行?」這麼說著,杜夫人就曲了膝蓋,眼看就要跪下去。
洛小敏趕忙扶住杜夫人的胳膊,不讓杜夫人跪下來。
歐陽玉兒也上前幾步,扶住杜夫人另一只胳膊,嗔怪道︰「杜夫人,你這不是為難我麼,我可受不起你這一跪。」她委屈的搖了搖杜夫人的胳膊,小聲說道︰「杜夫人,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我就是,就是……」
杜夫人拍拍歐陽玉兒的手,安撫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惜火月啊,沒這個福分。三公主,你跟我來,到我那里去坐坐,別在這兒和小敏鬧騰了。好不好?」
歐陽玉兒癟了癟嘴,點點頭。
杜夫人又對洛小敏說道︰「你也好生在院子里呆著,好好養養性子,下次見到三公主,可不能再惹三公主生氣了。」
洛小敏乖順的點點頭,心里卻是一萬個不贊同。
她感謝杜夫人在關鍵時候伸出手,讓她免于被劍洞穿身體,可是杜夫人的出現,斬斷了她逃跑的機會,這讓她心中又有些煩躁。
「咱們也別在這院子里呆著了,這麼冷的天兒,都別凍壞了。」杜夫人說著,伸手模了模歐陽玉兒的手,「你這手都凍涼了,走,現在就去我那兒,我那兒暖和。」
歐陽玉兒扶著杜夫人的胳膊朝外走,經過洛小敏身邊的時候,惡狠狠瞪了洛小敏一眼。
洛小敏撇撇嘴,還了歐陽玉兒一個白眼兒。
所有人都走了,院子恢復了安靜,如雪踮手踮腳來到洛小敏身邊,悄聲問道︰「少女乃女乃,我先把如風扛屋里?」
「嗯,扛屋里吧。」洛小敏朝手里哈了口熱氣,搓了搓手。
她剛才被劍柔嚇的出了一身冷汗,渾身冰涼涼黏糊糊很是難受。
她匆匆跑回屋,換了身衣裳,然後坐在火爐前烤著火。
如雪將如風扛到床上放下,隨後竄到洛小敏面前,也跟著烤火。
洛小敏將兩只手在火爐邊上烤著,手心烤熱了,又換手背,烤的整只手熱乎乎的她才收了手,然後軟塌塌的倚坐在了軟榻上。
她抓了把瓜子給如雪,自個兒也嗑了兩個瓜子,把瓜子皮扔進火爐里,看著火苗把瓜子皮卷進去,然後燒成一撮灰。
「如雪,你那會兒看到沒有,我突然被拉出去躲過了劍柔的破劍。」洛小敏突然神秘兮兮側頭看向如雪。
如雪咽下瓜子,應景的壓低了嗓門,回道︰「看到了,少女乃女乃,一只手把你抓了出去。」隨後,她感嘆道︰「我真沒想到啊,牛大妞竟然有那麼一手好功夫,我還以為她只會養花養草呢。」
洛小敏不解的問︰「牛大妞是誰?」杜夫人的名字難道叫……牛大妞?
如雪湊過頭來,「就是跟在夫人身邊的那個扁臉闊嘴的丫頭。」
洛小敏啞然失笑,「我還以為杜夫人叫牛大妞呢。」她解釋道︰「不是牛大妞拉的我,是杜夫人。」
「啥?你可別糊弄我了,少女乃女乃。我在杜府干了七八年了,杜夫人身子一直都不好,走路都喘,更別說把你從劍柔那麼快的劍下面拉出去了。」如雪不敢苟同洛小敏的話。
洛小敏臉色一正,「我能騙你麼,我說的是真的。要不是我親眼看到她拉我出去,我也不信啊。」
「少女乃女乃,你說的是真的?」如雪還是不信。
洛小敏瞪圓了眼楮,「當然是真的。」
「那就怪了,真是奇了怪了。」如雪眨著眼楮琢磨著,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不安的朝著屋子四處掃了幾眼。她突然站了起來,對洛小敏說道︰「少女乃女乃,我剛想起來,院子里的凳子我還沒擦完,我去把它擦完了。」
也不等洛小敏發話,她就‘嗖’跑了出去,就好似後面有猛虎追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