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一小會兒,洛小敏又像是被火燒到了似的,一下子蹦了起來。她前後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她,她彎腰快速的朝後退著,退到人群後頭,然後鬼鬼祟祟站到一個喪臉家丁身邊。
「喂,喂,這位小哥,老爺夫人他們怎麼都聚在這里?發生什麼事兒了?」洛小敏朝喪臉家丁湊了湊,悄聲問道。
喪臉家丁像是聾了似的,眼珠子只顧盯著院子中央,完全無視洛小敏。
洛小敏納悶的瞅著喪臉家丁,將嗓門抬高了一些,「我說,這位小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喪臉家丁突然抖了抖,然後搓了搓胳膊,低聲嘟囔著,「這麼個鬼天氣,折騰個屁,直接都砍了得了。」
「喂!」洛小敏將嘴湊到喪臉家丁耳邊,低喝一聲,然後伸手朝著喪臉家丁一推……喝!她倏然瞪大了眼楮,她的手竟然穿過了喪臉家丁的身體!
「鬼?!」洛小敏皺眉狐疑的打量著喪臉家丁,抬手朝著喪臉家丁身體上插進去抽出來。
喪臉家丁不停的打著寒顫,納悶的左右瞅瞅,「鬼天氣,老子都傷風了。」
洛小敏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喪臉家丁的臉。她納悶的模了模鼻尖,歪著腦袋盯著喪臉家丁看,不確定喪臉家丁究竟是不是鬼。
鬼看不見人?奇了怪了。
洛小敏嘖嘖兩聲,忽然眉頭一皺,手臂朝著站在她左前方的家丁伸了過去。她的眼楮越瞪越大,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穿過家丁的衣服,穿過家丁的身體。家丁狠狠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
洛小敏難以置信的倒退兩步,她看了看周圍背對她的人群,將雙手舉到眼前看來看去,又伸手模了模下巴,然後低頭看著腳下。
她慢慢蹲了下來,呆愣愣的看著腳下。
她看似踩在地上,實則腳底根本沒有接觸地面,腳底與地面有兩指的距離。怪不得她剛剛摔倒的時候一點兒也不疼,原來她根本沒接觸地面呢。
她難道已經死了?洛小敏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一點兒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她心里難受的翻攪,鼻尖一酸,眼淚沖到了眼眶。她狠狠眨眨眼楮,將眼淚忍了回去。
洛小敏全部都想起來了……她喝了那杯茶之後,就像是吃了砒霜的老鼠似的噴血倒在地上,在劇痛中失去了意識。她應該是死了,所以才會掉到那種奇怪的房間,又沖破房間鑽出來。
怪不得她剛才落在眾人面前,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不是他們注意不到,而是根本看不見。
她心里說不出的滋味,既痛苦難過卻也欣喜慶幸,難過自己才十六歲,從來沒過上好日子,就這麼憋屈著死了;慶幸從此以後就自由了,再也不用伺候著杜家三只鬼兄弟。
洛小敏的身子明明如同柳絮一樣的輕,可不知道為何,雙腿卻像是灌了鉛般的重。她的腦袋和心髒仿佛分了家,腦海里蕩漾著她即將得到自由而產生的喜悅,心里卻充塞著憋屈而死帶來的痛苦。
沉重的感覺一點點向上蔓延,從小腿蔓延到大腿,到達肚月復,沿著起伏的胸脯,到達脖頸,她明明已經不需要呼吸,卻像是被噎住一般,有種窒息般的痛苦感。
快樂的情緒蜷縮進了大腦的角落,不敢再與痛苦的情緒抗衡,她仿佛要被這沉重的感覺壓垮了,身子明明那麼輕,卻又那麼重,讓她隨西北風輕輕飄著,卻又無法抬動腿腳。
這沉重的情緒像是裹在她身上的濕牛皮囊,隨著西北風的吹襲,越縮越緊,將她體內的液體擠到了眼眶,然後沖眶而出。
眼淚不停的流淌著,劃過臉頰,卻像是風一樣的消失在空中。淚流的越多,身體和心越輕松。那些難過和痛苦仿佛都隨著眼淚流了出去,腦中蜷縮著的快樂蠢蠢欲欲,逐漸伸展著身軀,隨著沉重感的消逝,侵蝕著洛小敏的身體。
洛小敏正盡興的哭著呢,「啊!」一聲像是烏鴉被羽箭刺中似的淒厲慘叫,嚇的洛小敏瞬間止住了眼淚。
她愣了愣,隨後直接從眾人身體穿過,來到最前面,看著院子中間正發生的事兒。
剛才的慘叫是迎春發出來的,她臉色蒼白的歪倒在地上,右胳膊軟軟垂在身側,似是被扯斷了。
杜管家讓家丁將迎春拉了起來,一巴掌打上去,將迎春打醒。他下手極狠,臉上神色卻很平靜,讓人不寒而栗。
杜老爺喝止杜管家,「行了,杜福,不用再打了。」
杜管家听話的退到一邊,垂手站著。
「迎春,你如實說出來,究竟是誰指使你下毒的?只要你說出主謀,我就留你一命,還可以留下王虎宇的性命,放你們離開三里鎮。你要是不說,我就送你和王虎宇做一對鬼鴛鴦。」杜老爺眼里冒著寒光,像是毒蠍尾後的勾子,讓人毛骨悚然。
迎春劇烈顫抖著,像是不堪寒風肆虐的枯草,當她听到杜老爺說會放她和王虎宇離開三里鎮,眼里瞬間迸發出帶著希翼的光芒。
她聲音沙啞的像是九十歲的老嫗,哆嗦著沾著血漬的嘴唇,「老,老爺,我,我說。」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只等她說出主謀的名字。洛小敏也緊張起來,緊繃著身體等著听迎春嘴里要蹦出的名字。
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誰那麼恨她,竟然派人下毒害死她。
洛小敏鬼使神差的看了歐陽玉兒的一眼,歐陽玉兒臉色雖嚴肅,眼神卻透著壓抑不住的愉悅感。
洛小敏狠狠剮了歐陽玉兒一眼,又轉頭看向迎春。
迎春咬了咬下嘴唇,畏縮的瞟了歐陽玉兒一眼,「是,是三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俏娘給宇虎的藥,說,說讓他下在少女乃女乃的早飯里。」
歐陽玉兒的臉瞬間漲紅,眉眼倒豎,薄唇一掀,話語如同利劍一樣刺向迎春,「你這賤丫頭,竟然敢胡說八道冤枉俏娘!」
「俏娘,去,給我撕爛這賤丫頭的嘴!」歐陽玉兒側臉沖著身邊喊,可俏娘卻沒有應聲。
「俏娘?俏娘!」歐陽玉兒將臉別了過去,朝身側看著,又看向身後,俏娘卻像是消失了似的,完全無影蹤。
歐陽玉兒怒問劍羽︰「劍羽,俏娘呢?!」
劍羽恭謹回道︰「回公主,俏娘從卯時就出了門,說是去外面給公主買櫻桃糕。」
歐陽玉兒臉色瞬間變的蒼白,她轉過臉,強硬而又鎮定的對杜老爺說︰「杜老爺,俏娘肯定是被冤枉的,等她回來一切就清楚了。」她的表情雖鎮定,可手指卻在袖子下狠狠掐著掌心,恨不能掐死俏娘,也恨不能千刀萬剮了這個迎春。
杜老爺眼神很沉,復雜難懂,「三公主,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等著俏娘回來。」
歐陽玉兒臉繃的緊緊的,逼視著杜老爺,「杜老爺,我擔保俏娘不會做這種事情。」
杜老爺沉著應道︰「三公主,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她一直做著忠心于你的樣子,你又怎知她沒有二心?」
歐陽玉兒臉色也沉了下來,聲音卻越發的尖銳了,「杜老爺,我看你懷疑的不是俏娘而是我。」
杜老爺作揖回道︰「不敢。」
歐陽玉兒看向歐陽德,卻見歐陽德只顧搖著扇子,眼神冷冷淡淡,根本不準備參與其中。
歐陽玉兒重重哼了一聲,使勁甩了下袖子,沖杜老爺說道︰「我今天把話擱在這兒了,如果俏娘承認是她做的,我就千刀萬剮了她,還你洛小敏一條命。如果俏娘不承認,我就千刀萬剮了這個賤嘴丫頭!你們杜府,也別想逃過侮辱皇族之罪!」
說完,她不等杜老爺答話,就帶著劍羽劍柔離開了。
洛小敏算是听明白了,按照現在來看,這事兒八成就是歐陽玉兒干的。歐陽玉兒使的壞招毒死了她,可找的人手腳很不利索,輕易的就被查了出來。
這歐陽玉兒腦袋怎的這麼不好使,竟然讓貼身丫鬟俏娘去找人下毒藥,這不明擺著告訴所有人,她就是主謀麼。
杜老爺吩咐下人將迎春拖下去關起來,說等到俏娘回來再做對峙。他吩咐杜管家好好看管著迎春,除了他,不準任何人探視。
杜管家領了命令,退了下去。
歐陽德對著杜老爺笑了笑,隨後與杜老爺交會了一個眼神。杜老爺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歐陽德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院子。
杜夫人離開的最晚,她在愛喜的攙扶下,慢騰騰的走著。她脊背佝僂的更厲害了,不時的咳嗽幾聲,像是隨時會倒下似的。
洛小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杜夫人和愛喜的身影再也看不見,才一股風兒似的,沖著歐陽玉兒的住處竄了過去。
她不明不白的被歐陽玉兒害死了,她要去報仇,即使不弄死歐陽玉兒,也要狠狠嚇歐陽玉兒幾回,把歐陽玉兒弄成個瘋子。她多憋屈啊,就算被關起來,就算成天被鬼折騰,她也從來沒想過死。她還想著逃出去之後,好好過日子呢,可狠毒缺德的歐陽玉兒把她所有的想法都攔腰砍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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