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程媽**話,老太太也是眉頭一擰,「瑜哥兒夜里高燒我怎麼不知道?」說著便用以目光詢問站在門口的花枝。
老太太最疼孫子,姚子瑜又是自小養在她跟前的,她自然是處處上心。
昨夜里是程媽媽和花枝值夜,發生了什麼,程媽媽最是清楚的。幸災樂禍的看了花枝一眼,便要開口。卻被花枝搶了話頭。
花枝幾步上前,也扶住老太太的手往外走,道,「昨夜里三少爺屋里的垂柳來報過,那會兒老祖宗已經睡下了。奴婢沒敢叫吵醒,便領著垂柳去告訴了太太。太太便叫人領了對牌,去宮里請太醫。偏巧七小姐在太太屋里歇著,便陪著太太一道去了三少爺屋子里守著。」
老太太听說請了太醫,焦急之色退了幾分。一旁的程媽媽似乎看不慣老太太舒心,「奴婢听說,三少爺燒的不輕,病中一直叫著七小姐的名字呢。」
坊間傳聞,永寧侯府七小姐狐媚成性,蠱惑的親哥哥都為其爭風吃醋。這是永寧侯府最大的污點,老太太哪里听得了這樣的話,當即便白了臉色。「太太和七小姐在哪兒?」
花枝厭惡極了程媽媽,哪里肯在給她說話的機會,不動聲色恭聲道,「三少爺退了燒,有吃過早飯去衙門了。太太帶著七小姐回了宜華院,大抵是在用早飯。」
程媽媽動了動嘴唇,沒搶上話,有些不滿意。老太太原本大好的心情,此刻如烏雲密布。臉沉著道,「今日起,免了太太和七小姐請安。叫七小姐回自己的沉魚閣,送兩本佛經給她,叫抄了十遍送來。」
兩本佛經,抄十遍,只怕一個月出不得門。錢媽媽和花枝對視一眼,皆看見了彼此眼中的擔憂和同情,程媽媽卻是很高興,自告奮勇的去通知姚傾。
就知道老太太不會善罷甘休,姚傾不以為然領了佛經便回了沉魚閣。顧氏緊咬了嘴唇,再容不得老太太這樣欺負人。
六小姐姚碧芳去給老太太請安,也听見了這個噩耗。老太太還告誡她,少和姚傾交往。她口頭上應著,又說了許多姚傾的壞話,轉頭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卻悄悄的往姚傾的屋子里去了。
「七妹,今兒我听說祖母罰了你抄佛經。那麼多,什麼時候能抄完?只怕是皇後娘娘省親的時候,還不能出門呢。」姚碧芳扼腕嘆息的樣子,看起來很真誠。
姚傾正坐在桌案前,提筆寫字,神態認真而寧和。流蘇在一旁,提了一邊的袖子磨墨,覺得自己被姚碧芳虛偽的嘴臉嘔的想吐。撇撇嘴,道,「六小姐真心心疼我們小姐,不若幫著抄寫,橫豎都是一個先生教的,字體像的很呢。」
姚碧芳臉色一白,神色有些難看。
姚七小姐寫的一手好字,不知得了永寧侯和先生的多少夸贊。姚碧芳艷羨,按下苦工模仿。學的了形,卻仿不得骨。姚傾字里行間的灑月兌,她永遠寫不出來。這是性格和心態的問題。
流蘇的諷刺,叫姚傾心里暗爽。面上卻狠狠的瞪了流蘇一眼,「沒規矩,受罰哪里有叫人替的?」而後又略帶歉意的看向姚碧芳,「真對不住六姐,怕是一時半會沒有時間教你雙面繡的手法了。你瞧,我沒時間。」指了指鋪在桌上的才裁好的一疊宣紙,又開始埋頭寫了起來。
她寫字的時候姿勢很優雅,手腕輕提轉動,飄逸娟秀的字便躍然紙上。
姚碧芳看了看紙上工整而漂亮的小字,又看了看姚傾低頭時露出一小節潔白如玉的脖頸。原本失落的心情,又加了幾分煩躁。
流螢進門奉茶,將她讓到了臨窗的榻上坐下。她便端了海棠凍石蕉葉杯,瞧著那上面繁復的花紋,更覺的嫉妒。這麼好的一套茶具,縱然是原配嫡出的三小姐姚碧蘿都沒有,姚傾卻有。她羨慕不來,便想要給姚傾添堵。
抿了一口茶,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茶杯。悠然道,「七妹其實也不用急著抄佛經,祖母又沒限制時日。」
「早些寫完了,也好叫祖母知道,我有良好的認錯態度。」姚傾不抬頭,語速也有些快,似乎有些不耐煩。「我曾經教過流螢一些基本的手法,我沒空,不若叫流螢把那繡法說給姐姐听。再拿了我繡好的佛經參照著,姐姐聰慧,興許就會了。」
姚碧芳要的不過就是那繡品,手法略知一二就可以。心中欣喜,口上卻推月兌。「這怎麼好意思拿了你繡好的?」
「自家姐妹,客氣什麼。」姚傾口氣很淡,听著卻很親昵。
姚碧芳抿唇,她也討厭姚傾的親和力。語氣變得有些怪異,「其實,妹妹也不同這麼急著趕抄佛經。祖母已經開始給你定親事了,皇後娘娘省親的時候,你去不去都沒什麼要緊。」
定親?姚傾的手一頓,旋即又快速的書寫起來。口氣越發的淡了,「我只是不習慣有事情拖著不做,干皇後娘娘省親什麼事?姐姐想的未免太左了。」
姚碧芳覺得,姚傾這話是欲蓋彌彰。笑而不答,反倒是另外轉移了話題,「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娶了大齊第一美人做妻子。」
「你又取笑我。」姚傾嗔怪的瞪了姚碧芳一眼,臉上恰到好處的浮出一絲紅暈,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有些惱怒。老太太還和上輩子一樣,試圖將她嫁給一個跛子麼?
前世倘若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會機關算盡,嫁給賀紘,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姚碧芳覺得,姚傾的神色是在掩蓋自己的失望。這樣的美人兒,人人都說只有龍子皇孫才能消受得起。可如今,怕是要落入別人之手。姚傾的鳳凰夢,就要碎了。她忽然心情如春日陽光,明媚而燦爛。
姚傾的心卻似冬日殘陽,斑斑日光照不透心里的陰霾。她轉頭去吩咐流蘇,「去把我繡的那套佛經取出來,拿給六小姐。」
流蘇不情願,卻也只能領命。偷偷瞪了姚碧芳一眼,便進了內閣。
姚傾將筆放下,又用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往姚碧芳的身邊坐下,外面便傳道,說三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