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體貼永寧侯,要為永寧侯納美妾,叫永寧侯一直心情不錯。又因香姨娘有了身孕,張姨娘身子骨病弱,殷姨娘惹了他不痛快。于是這幾日都連連歇在了顧氏的屋子里。
叫小殷氏十分氣憤,少不得要抱怨幾句。
可姚碧芳卻沒工夫去管姨娘的暴虐,每日來她屋子里坐的時間很少。大多數時間都纏著姚傾學雙面繡的繡法,為了老太太壽誕之時,能獻出萬壽圖且不穿幫。
姚傾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老師,每一針一線都講的清清楚楚。因姚碧芳的資質有限,她時常講的口干舌燥,姚碧芳還不能領略其中一二。
可她卻也並不氣餒,煩躁,細心講解。這幾日里,反倒讓姚碧芳與她親昵了不少。
客居的林姑娘卻是極其不喜歡姚傾,每每喜歡去姚碧蘿處玩耍,鮮少搭理姚傾。這倒叫姚傾覺得十分輕松。
因臨近老太太壽誕,各房頭的姑娘們都在忙著趕制老太太的壽禮。
姚傾也不例外。
因是時間緊迫,少不得要連夜趕制。時常睡下很晚,顧媽媽等人看著難免心疼。
此時,正近晌午。外面天色正好,一陣鳥語花香,小丫頭們都廊下坐著悄悄說話,逗廊下掛著的百靈鳥,很是愜意。
姚傾此時卻垂著頭,在趕制繡品。
流螢端了一杯熱茶進來,往姚傾身邊的炕幾上放了。勸道,「小姐,歇一歇吧。時間還早,不至于這麼趕的。」
「就剩下這最後一個字了,就好。」姚傾沒有抬頭,手上的針線飛快穿梭,再繡好了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將線打了結,取一旁的小剪子將余下的線頭剪掉。
這才將那繡品放下,舒展了一下筋骨。端了茶來抿了一口,「眼下這套佛經是繡好了的,只等著尋了好的師父瓖表成炕屏,便就全好了。」
「奴婢听說,京中做這些個最好的地方,要數百繡閣。不若就打發人去百繡閣將這繡品制成炕屏吧。」流螢將姚傾放下的繡品拿了起來,細細端詳,道,「這觀音繡的慈眉善目,栩栩如生。便連座下的蓮花都仿若才剛綻放一樣。老太太瞧見了定然歡喜。」又翻看了另一邊的金線佛經,更是贊不絕口。
這百繡閣是京城中屈指可數的名店,同京中各府也常有往來。姚傾是熟悉的,「明日打發了人,請百繡閣的媽媽進來一趟。我與她仔細說一說,要選什麼材質,做什麼樣子的。」
流螢點了點頭,見姚傾要下炕,便上來扶起。「小姐累了一早上,出去逛一逛,歇一歇,回頭好用了飯,歇晌午覺。」
「好。」姚傾順著她的攙扶,起了身。舒展了筋骨,這才往外走去。
外面天光明媚,空氣清新。最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院內海棠壓枝,開的繁盛。小丫頭們零散的在院子里做一些粗活,或是打水,或是掃地,都樂得其所。
姚傾深吸一口氣,看著這樣生機盎然的小院子,突然覺得十分圓滿。
想著近幾日來用眼過度,觀看姚子瑜給的那兩條錦鯉明顯不夠用。于是便道,「今日天兒好,不若去池邊走走,喂魚吧。再過幾日天冷了,湖上結了冰,可瞧不見了。」
流蘇最貪玩,此時听見姚傾的話。忙不迭的應聲,自轉身進去取了魚食等。顧媽媽也囑咐了幾句在池邊小心,莫要掉進去雲雲。
一行人這才往外走去。
永寧侯府內,共有四處池塘。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大片的土地不用來建樓建屋,反倒用來引水做池,足以見得永寧侯府的奢侈浪費。
姚傾帶著流螢、流蘇兩個選了內宅靠近宜華院的那個池子停下。
此時姚子瑜正自外院進來,要給老太太和顧氏請安。遠遠的便瞧見姚傾站在池邊,手里捧著礬紅地粉彩描金暗八仙紋魚食盒子,縴手一揚,便灑下一層魚食,見小魚兒爭先恐後湊在一起,爭搶吃食,很是可愛。
姚子瑜幾步走到姚傾身邊,停住腳。也自那盒子里取了一些魚食拋下,「近了晌午,日頭正盛。你跑來這里做什麼?」語氣有些生硬。
姚傾側頭去看姚子瑜,一臉抑郁。流蘇和流螢給姚子瑜行過禮後,也都退到了一邊,各自偷眼打量。
「三哥今日這麼早就從衙門回來了啊。」姚傾笑著問道,很是熱絡。故意忽略了姚子瑜的不友好。
可姚子瑜卻是不依不饒,皺眉看著姚傾。「怎麼眼底一片淤青,顧縉不是時常來給你瞧病調養身子的?如何還是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顧縉醫術不精?」
姚傾下意識的伸手模了模自己的眼眶,「大抵是這些日子,熬夜趕制繡品鬧的。過幾日便好了。二表哥的醫術是極好的,原本懼寒的毛病好了不少。如今胃口也好了,飯量比之從前大了不少。」
姚傾巧笑嫣然的樣子,叫姚子瑜覺得心頭一緊。忽而又煩躁起來,板著臉。「你趕制什麼繡品,不是說了,不要晚上做女紅的嗎?」。
「祖母壽誕快到了,我還沒有準備好壽禮。」姚傾回道,完全忽略姚子瑜惡劣的態度。「今日總算是好了,只差送去百繡閣裝裱了。」
姚子瑜嗯了一聲,見姚傾眼底一片微微淤青。風起時,正將她額前碎發吹亂。姚子瑜下意識伸手,將那作亂的碎發撫順,掖到了姚傾耳後。
姚傾有些錯愕的抬頭,恍惚間似乎是瞧見姚子瑜眼底一片溫柔。原本忐忑的心卻是瞬間放晴,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抿唇對姚子瑜笑了。
她三哥雖然素日里氣急敗壞的,但是總歸還是對她不錯的。比如方才的那一個小動作里,就滿含了哥哥的關懷。
可姚傾這樣的笑容,卻叫姚子瑜如同觸電一般,將手收了回去。別開臉,道,「你不要在外面閑逛了,快些回你屋子里去。我去給祖母和母親請安。」
說著便不等姚傾反應,拂袖而去。
緊隨其後的小廝走過姚傾身邊時,匆匆行了一禮,便低頭去了。
對于姚子瑜的反應,姚傾有些莫名其妙,可到底還是覺得心情不錯,便帶著流蘇、流螢往回走去。
池塘邊的假山後頭,轉出兩條縴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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