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走在熙熙攘攘的長安大街上,竟讓他有一種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霍光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他自始自終都將自己看做一個局外人,從他自己的內心來講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時代。
可是隨著來帶西漢時間越久,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霍光就像一個掉在坑里的蘿卜,已經將根扎在了土里,這個時候還將自己當做局外人就不現實了。因為如今的霍光已經與這個時代各種勢力糾纏在了一起,他已經成為了這個時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咦,停車。」突然霍光听到耳畔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而後一輛華麗的馬車便停在了自己身旁。雖然還沒看到馬車中坐的是何人,不過霍光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剛才那聲音正是平陽公主的。
「這不是阿光嗎?看樣子你很清閑嘛,要不去我府上坐坐吧?」果然馬車剛一停穩,就從車廂中露出平陽公主的笑臉。在看看四周的景物,霍光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回到了北闕甲第。
「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霍光原本想要拒絕的,不過轉眼他就想到,其實霍去病小時候也在平陽公主府生活過一段時間,應該對霍去病很了解,霍光正是想借這個機會從平陽公主那里多了解一些霍去病的過去,從中看能不能發現霍去病早亡的端倪。
「快上車來吧。」平陽公主向霍光招手,示意霍光上她的馬車。
「這……殿下這樣不好吧……」霍光有些為難的看著平陽公主,要知道平陽公主儀同諸侯王,如果霍光與他同乘馬車確實有些不妥。
「怕什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嗎?放心這天下還沒人敢嚼本公主舌根子。」平陽公主其實知道霍光的顧慮,就是怕有人借此事對霍光不利,不過平陽公主先是對霍光開了一句玩笑,而後才打消他心中的顧慮。
霍光只能對平陽公主報以無奈的一笑,而後恭敬的上了馬車,其實這里距離平陽公主府已經不遠了,霍光上車後也沒有鑽進車廂,而是坐在了車轅上,對此平陽公主倒也沒有說什麼。
馬車直接駛進了平陽公主府,霍光感覺平陽公主府面積和冠軍侯府大小都差不多,不過其中修繕的更加精致些。
「我這府中侍女都是一等一的容貌,阿光如果看上誰了就告訴我哦。」平陽公主剛一回府就有六七個侍女恭迎在了身旁,霍光跟著平陽公主身後,卻不想又被公主調侃了一句。
不過平陽公主這話倒是說得一點都不假,不僅霍光看到這幾個侍女也都姿色出眾,想一想就連衛子夫曾經也是平陽公主府的歌女就可見一斑了。
「公主又在取笑我了,我小小年紀說這些還有些過早吧?」霍光裝作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早了,也就這兩年的事,莫非阿光已有中意的小姑了?快說說看,是誰家的女子?對了,听說你剛到長安就在胡人酒館因為一個女子而和桑家公子發生了沖突,想必就是這個姑娘吧?」平陽公子此刻眼冒精光,完全沒有一個公主的儀態,倒像個燃燒著八卦之火的普通婦人。
看到平陽公主這個樣子,霍光也只能心中感嘆,看來這八卦精神還真是古來有之,而且是不分貧富貴賤的!不過霍光也沒想到,自己那點事情竟然這麼快就傳的人盡皆知了。
「公主消息還真是靈通啊,其實與那女子倒沒什麼關系,不過是我看不慣那桑弘羊罷了。」在府中霍光就沒有了外面那麼多顧忌,對平陽公主也就沒有先前那麼拘謹了,當然霍光是不會承認自己是為了李妍,甚至霍光現在還在避免讓李妍和平陽公主這些人見面。因為霍光知道,歷史上李妍被漢武帝看中,除了李延年的那首《佳人曲》外,還有一個重要推手正是平陽公主。
「呵呵呵呵,你這小滑頭,都不知道你話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平陽公主開心的說道,她卻並不完全相信霍光的話。
公主府的午餐算是霍光穿越後吃的最好的一頓,也不知道是平陽公主平日都吃的這麼好,還是因為霍光來了特別做的。在西漢時雖然普通百姓都只是一日兩餐,不過到了上層社會卻已經開始了與後世一日三餐的習慣。
「殿下,我時常听兄長提起他小時候在公主府上的日子,不知兄長在公主府上住了多長時間?」席間霍光實在沒有找到與平陽公主的共同話題,想了一下霍光就直奔主題去了。當然他不可能直接問什麼,依舊采取旁敲側擊循序漸進的方式。
「不算太久,也就四五年時間吧。後來他母親出嫁,他便搬到你舅父府上去了。怎麼突然問這個?」平陽公主沒怎麼想就回答道。
「哦,沒什麼。我就是好奇,那想必公主一定知道兄長小時候的事情了?公主,我兄長他小時候是不是也特別調皮啊?」霍光表現出一副非常好奇的樣子問道,老實說此刻的霍光看起來才有些與年紀相符的樣子。
「你這孩子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是不是連你也受不了他那副嚴肅的樣子了?我原本還以為你們兩兄弟都一樣呢!」平陽公主有些意外的說道。
「呵呵,公主真是明察秋毫。我想兄長小時候總不能也那麼少年老成吧?」霍光順著平陽公主的話說下去,這也是霍光多年來練就的說話技巧。
「你兄長小時候和現在可一點都不像,下時候那家伙調皮得很,經常用竹劍把後院的花花草草砍得亂七八糟的。記得當年淳于緹縈來給我看病時,曾說你兄長患有先疾,還說難以活過二十,這不就給你兄長取了去病這個名字,希望他一生無病。但現在看來淳于家也不過是徒負盛名罷了!」平陽公主如同一位慈祥的長者回憶著霍去病小時候的事情,不過她最後這句話卻是讓霍光心頭一震。同時霍光終于知道霍去病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名字,而在古代這種名字確實很正常,因為古代小兒的死亡率很高,所有名字多用好養活和吉利的字眼。
「患有先疾?淳于緹縈這名字怎麼听著這麼耳熟?」霍光小聲嘀咕著,平陽公主這話正好印證了霍光的猜測,或許霍去病真的患有什麼先天疾病。不過一時間霍光卻沒有想起來淳于緹縈是誰。
「哦,淳于緹縈的父親就是淳于意,當年他父親被人告發,就是緹縈上書給文皇帝,最後還因此廢除肉刑的。」平陽公主似乎听到了霍光的嘀咕聲,便為他解釋道。
「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緹縈救父啊,我說怎麼名字這麼耳熟呢!」霍光恍然大悟,原來平陽公主說的淳于緹縈就是救父的那位主角。當然所謂的廢除肉刑也只不過是對肉刑進行了一次改革,將原本臉上刺字,割舍鼻子,斬足這幾個對**摧殘特別嚴重的刑法全部並入笞刑之中,也並非完全廢除。而這次刑法改革通常被後世認為是從奴隸制刑法轉變為封建制刑法的事件。
「我听說淳于意醫術超群,卻沒想到他女兒也精通醫術,不知道淳于緹縈醫術如何?」霍光知道淳于意其人在醫學史上也擁有很高的地位,不過並沒有說他女兒緹縈也精通醫術,所以霍光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就是希望淳于緹縈學藝不精,只是誤診了霍去病。
「淳于意醫術究竟如何,我也只是听說卻沒有親眼見過,至于淳于緹縈我也只是因為他是女兒身材為我瞧了一次,我看也沒有傳言的那般神奇,至少他就把你兄長給看錯了!」平陽公主對此事並不怎麼上心,而淳于意父女也不過是普通人,與平陽公主地位懸殊,要不是霍光提到此事,以公主的身份根本就想不起這對父女。
「不知道淳于緹縈還在不在人世?我有位朋友如今正臥病在床,雖然時日無多,但若能找到名醫診治也算盡我心意。」霍光自然不能說想要找名醫在給霍去病看看,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當然這個借口也不是無的放矢,而他想到的正是司馬相如。
「我還是十多年前見到淳于緹縈的,那時候她也就四十多歲吧,現在或許還在人世,不過她父親肯定已經不在,長安城中到也有幾個名醫,那杜信傳聞就是淳于意的弟子。」平陽公主笑著說道。
「看來有機會得去找一下這個杜信,淳于意的弟子,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啊!」霍光在心中想到,已經打定了找杜信的打算。
「那公主再為我講講兄長小時候的故事吧!」霍光做出一副崇拜的樣子,他只不過是想從平陽公主那里多了解一下霍去病。如果說穿越以來,最讓霍光記掛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平陽縣的阿母,一個就是霍去病。
隨後平陽公主很耐心的給霍光說著霍去病小時候的事,就像一位長者再給孫子講故事一般,不過按年齡算,平陽公主確實可以做霍光的祖母了。最後連霍光也沒想到,他與平陽公主這一聊就是一下午,後來還是因為汝陰侯夏侯頗回府了,霍光才告辭的。
今天巧遇平陽公主,對霍光來說收獲還是很大的,不僅知道了霍去病名字的由來,更印證了霍去病可能患有什麼先天疾病的猜想。同時霍光也與平陽公主建立了非常融洽的關系,這種關系比原本那種只因利益和立場聯系在一起的關系更加穩固和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