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將李敢就這樣早早的死了,而且還不是死在戰場,對外宣傳是被鹿撞死,隨後李家之人自然是無比悲痛。浪客中文網不過漢武帝不會因為李敢的死就離開甘泉宮,只是今天沒了狩獵的興致罷了。
漢武帝當即就特許丞相李蔡陪同李敢的尸體一起回長安,讓他處理好李敢的後事。畢竟李敢是死在郎中令任上的,而且還是陪漢武帝在甘泉宮死去的,這是名副其實的因公而亡,讓丞相去主持郎中令的葬禮倒也符合慣例。
李敢的死也使得漢武帝興致缺缺,等人運走李敢尸體便起駕回宮了。朝臣們都很默契的沒有議論此事,大家都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李敢的死和霍去病有關系,不過漢武帝都說了李敢是被鹿撞死的,那麼李敢就必須是被鹿撞死的,而後很自然的,這件事也成了官場中的一個禁忌。
當天夜里漢武帝沒有同群臣一起飲宴,算是為李敢的死哀悼。不過李敢雖然死了,但活著的人飯還是要吃的,就在竹宮之中許多大臣還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個房間中吃飯閑聊。
霍光今夜本來是一個人,因為趙破奴也是獨自一人關在房中,畢竟他和李敢並肩作戰多年,兩人交情還是有的,雖然趙破奴不會覺得霍去病不該殺李敢,可李敢的死多少也會讓趙破奴情緒產生波動。
臨近黃昏的時候,甘泉宮的宮人就將食物送到每位朝臣的房中。霍光關上房門就打算開吃了,這個時候卻突然有人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誰?」霍光一邊問道,一邊已經向著房門走去,打算開門了。
「霍大人是我啊……義縱。」門外傳來回應的聲音,那聲音正是義縱的。
「他來干什麼?不過也好,本就打算找他聊聊,這來的正好。」霍光沒想到會是義縱來找自己,不過一想以後義縱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反正也打算和他交流交流,既然來了也省得自己麻煩。
「原來是內史大人啊……咦?這不是杜中丞嗎?」霍光向義縱打著招呼,不過剛一打開門,霍光就發現門外還不止義縱一人,在他身旁還站著御史中丞杜周。
「呵呵,杜周不請自來,霍大人不會不歡迎吧?」杜周臉上露出笑容,開著玩笑說道。御史中丞是中千石的俸祿,論起級別也不算太高,和霍光現在也不相上下。不過作為御史府的二號人物,御史中丞的權利卻是極大的,非一般千石官員可比!
「中丞大人說笑了,這大漢朝不知多少人想請中丞都請不到,杜大人能到我這來,霍光高興還來不及呢!別站著說話,兩位大人快快里面請!」霍光客氣的說道,歷朝歷代御史都是惹不起的。不說杜周以後還會接替張湯成為御史大夫,就是現在霍光也不會去得罪他。再說杜周張湯之流雖然是酷吏,但卻也是實實在在辦事的干吏,這一點連司馬遷在評價這些人時都贊賞有加,憑心而論霍光還是很認同這些人的。
像霍光這種房間,是甘泉宮專門為朝臣修建的。房間還算比較大,除了一架床以外,在屋內還有幾張小幾案,霍光三人便各自坐了下來。
「兩位大人可是有什麼事?」霍光作為主人自然先開口問道,他也清楚這兩人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自己。
「我與霍大人也算熟悉了,就不說什麼客套話了。如今都知道陛下不久之後就會任命你為長安令了,既然以後大家都要一起共事,不如現在就先多認識認識。」義縱說話倒也直接,果然沒什麼客套話,當即就表明了來意。
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世明代的什麼錦衣衛東廠之類的機構,而漢武帝也不禁止朝臣私下往來,所以即便義縱和霍光將來的關系可能特殊,現在見面甚至交好也會有什麼問題。
「以後我便是內史的下屬,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內史大人,听聞大人也曾做過長安令,不知大人可有教我的?」霍光客氣的回應著義縱,不過他一直好奇,義縱來見自己還有理由,可杜周是御史府的官吏,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可不敢當。有大司馬驃騎將軍這樣的兄長,我義縱哪還有什麼可以教的!不過我也做過兩年長安令,還確實有些心得。」義縱在霍光面前倒不敢托大,主要還是霍去病地位實在太高了。如果說漢武帝在朝臣的心中是一輪烈日,那麼霍去病的形象就是一座大山,有這樣一座大山給霍光靠,誰又敢小覷?
「哦?還請內史不吝賜教!」霍光連忙說道,心道這義縱看來還真有什麼干貨。
義縱笑了笑,對于霍光的表現和反應他也很滿意。義縱是一個起于微末的底層小民,他沒有什麼強大的背景。所以他的出身使得他一般不怎麼看得起那些權貴子弟,而霍光也算是權貴子弟,而且這個權貴還大的有點過分,不過讓義縱滿意的是,霍光沒有其他權貴子弟那種眼高于頂的態度。
「長安縣位置特殊,其所轄事物繁雜,可謂千頭萬緒。而這樣的位置上,靠一個人是完全處理不過來的,初掌長安令最需要的就是幾個得力可靠的幫手。」義縱依舊一臉笑意的說道。
霍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義縱,又看了看杜周。其實義縱說的這些話和霍去病講的都如出一轍,不過霍光想來,義縱講這些話肯定是有目地的。
「難道是來要官的?可為什麼要安排到我的手下,以這兩人的身份,要安排一個小官吏輕而易舉啊!難道是監視我?這也不可能,除非這兩人不想活了。難道是想在我身上做政治投資?這倒有可能,不知道他們想安排誰?還是先看看再說!」霍光急速的思考著,很快便想到了義縱和杜周前來的真實目的。
要說義縱想安排人在霍光身邊做臥底之類的基本不可能,因為以霍去病的勢力,這些小動作根本就難以奏效,甚至會直接引起霍去病的反擊。李敢剛剛才死,除非義縱活膩了,不然他萬萬不敢打歪主意到霍光身上。
霍光沒有接話,而是等著義縱繼續說,不過這時候義縱也沒有接著先前的話繼續講,而是將目光落到了杜周身上。
漢代以前的酷吏多廉潔,這與他們承襲了法家思想有著很大的關系。不過在眾多酷吏中,杜周是個例外,此人雖然也起于微末,不過他為官之後深懂斂財之道,十余年時間就積累家財巨萬。而且杜周還是少數幾個得以善終的酷吏之一,這也說明杜周是一個非常懂得為官之道的人,這比起他的前輩義縱和張湯來勝出百倍。
「是杜周的人?也對,義縱為人清廉耿直,應該不會來要官,倒是杜周極有可能,他肯定是看上了我身後的勢力,就是不知他想安排誰?」霍光敏銳的察覺到細微的變化,很快便判斷出了杜周的用意。
果然這個時候杜周開口說道︰「說起來還要勞煩霍大人了。我那少子延年一天總想著做些事情,我只有來求求霍大人,看能不能在縣衙中給他安排個差事。」
杜周終于圖窮匕見,本來開始霍光對他的話還不怎麼在意。不過當杜周說到少子延年時,霍光腦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名字,而後因為這個名字霍光險些激動的跳了起來。
「延年我也見過幾次,此子自幼學習法令,確實是個少年英才!」義縱恰到時機的在一旁說道。以義縱的為人他說的也是實話,其實義縱為人還算正直,他是知道杜周的小兒子確實有些才能才同意舉薦的,當然舉薦了杜周的兒子,也等于在他和霍光之間搭了一條線,這件事對義縱來說也是一舉兩得。
「杜延年?不知道杜大人長子和次子叫什麼名字?」霍光心中激動不已,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問道,他是要再確定杜周的兒子是不是就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杜延年。
「我那長子取名延壽,次子取名延考。如今分別在河南、河內太守府任職。」杜周不知道霍光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來了,不過他還是隨即說道。
一听杜周報出的這幾個名字,霍光心中激動的更是無以復加。心道︰「果然……果然就是杜延年。哈哈哈哈,桑弘羊出現了,而杜延年也出現了,看來這真是天意啊!」
對于別人來說杜延年只是個名字,可是對于霍光來說卻有著特殊的意義和舉足輕重的作用。早在桑弘羊出現時,霍光就想到了杜延年。因為在歷史中霍光與桑弘羊最後的決斗就是杜延年起了決定性作用,桑弘羊等人的陰謀正是杜延年告發給霍光的。而後在霍光執政的幾十年里,杜延年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和堅定的追隨者,最後兩人還共同被列入麒麟閣十一功臣!
「既然如此,不如找個時間讓我與延年公子見個面吧!」霍光不動聲色的說道,雖然他心中遠非表面看起來這麼平靜,不過經過這麼久的修煉,霍光早就煉得喜怒不形于色了!
義縱和杜周聞言都是大喜,霍光雖然沒明說什麼,不過既然說到見面了,那也就等于是同意了。這也達成了兩人此行的目的,不過他們永遠不知道,其實霍光比他們更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