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縱橫三百余里,不過期門軍營就在上林苑的行宮之中,這里距離長安城也不算太遠,騎快馬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期門軍營戒備森嚴,營門兩座箭樓聳立,遠遠的就給人一種望而卻步的感覺。
「此乃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霍光帶著幾人騎馬來到軍營門前,不過箭樓之上很快就有人高聲喊道,霍光更感覺到數支箭矢已經對著自己。
不過這些期門軍到還不至于隨便放箭,西漢不管怎麼說也還是一個相對法制的社會,不可能胡亂的就殺人,而且這個時代騎馬和後世開豪車沒什麼區別,一看霍光一行人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本官奉陛下之命前來,這是陛下虎符。速速讓你們僕射來見本官!」霍光坐在馬上,從懷中拿出虎符舉起來說道。
「請大人稍等!」箭樓之上很快便有聲音回應道。
僕射在西漢還是一個比較籠統的官職,並不是特指一個什麼具體職位。在西漢僕射就是主管的意思,期門僕射就是指期門軍的主管。不過期門軍雖然是皇帝親軍,但現在的編制還不高,最高的期門僕射也才秩比千石。
很快期門軍營就大開,而後一隊騎兵便涌出營門,在霍光面前停下了馬。這隊騎兵只有十來人,為首一人身穿皮甲,應該就是期門僕射。
「在下期門僕射張牧,請大人出示虎符。」為首將領在馬上拱了拱手手說道,同時他懷中也掏出半塊青銅虎符。
虎符是專符專用,期門軍是期門軍的虎符,霍光手持的這半塊虎符只能調動期門軍,而期門僕射手中的另外半塊虎符也只能和霍光手上的虎符相符。並且在每一塊虎符的背面都刻有銘文,指出了該虎符的作用範圍。
霍光催馬上去幾步,而後將手中虎符遞出。期門僕射張牧接過虎符,就將兩塊虎符合並在一起,果然霍光看到這兩半虎符完美的拼合在一起,連一點餃接痕跡都看不出來,似乎這就是一個整體。
這樣一來自然也就確認無誤了,對此霍光也不得不感慨漢人金屬制作工藝的水準。在這個沒有精密儀器的時代,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大人里面請!」張牧將霍光那半塊虎符交還了回來,而後讓出道路,向著軍營一引,請霍光進入。
「嗯。」霍光收好虎符,沒有多說什麼,就帶著來時的幾人率先騎馬進了營門。不過剛過轅門,霍光就勒馬停了下來。軍營之中禁止騎馬,這個規定在西漢已經存在了,霍光可不想一來就犯了軍規。
「張牧,奉陛下之命,點齊一千人馬交予本官,並命這一千人馬在三爵觀外安營扎寨,余下之事本官再行吩咐。」霍光在期門軍大帳之中對著張牧吩咐,因為霍光要做的事很機密,這一千期門軍不可能繼續在軍營中,所以霍光讓這些人另外找了個地方安營扎寨。
上林苑中有林苑宮觀幾十處,其中三十六苑、十二宮、三十五觀,都有著不同的用處,而觀主要就是供漢武帝游樂的地方,比如比如走馬觀、魚鳥觀、白鹿觀等。而這三爵觀算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這里到不是漢武帝游樂的場所,而是君臣飲酒的地方。
不過這個飲酒也是一個很講究的地方,嚴格算來應該是漢武帝與重臣品酒的地方。因為古之有言‘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意思就是皇帝賜宴,臣子只能喝三杯酒,多了就成了豪飲濫飲,是失禮的行為。這個三爵觀其實就是一個品酒的地方,其中也都是珍藏的好酒。
霍光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就是看中這里很少有人去,而且此地正好位于長安城西北,地勢又比長安城略微高上一些。通過這些時日的觀察,霍光發現長安這個地方還真的就經常吹西北風。
要制造出長安未央的景象,霍光其實不能在長安城中布置孔明燈,因為那樣太容易引起別人注意了,到時候弄得人盡皆知就完全沒意義了。而在長安城外放飛,那麼地勢和風向就是必須考慮的首要因素,三爵觀正是霍光選定的最佳地點。
期門軍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鐘一千人馬就集結完畢。而後霍光就帶著這一千人到三爵觀附近找了個空地駐扎起來,並且霍光下令全營警戒,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這個臨時軍營。
「本官是長安令霍光,現在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做一件機密的事情,從此刻起發生的一切事情你們都不可外泄,就是自己的父母妻兒都不可以,否則的話不僅是你們,就連你們的家人也會因此惹上大禍。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只要做好陛下吩咐的事,就是大功一件,本官也定然會在陛下面前為諸位請功。總之你們記住一點,在這段時間里不管本官讓你們做什麼,你們都別問為什麼,只要照吩咐去做就行了!」安營之後,霍光就將這一千期門軍召集起來,開始了動員和訓話,當然重點還是要管住這些人的嘴。霍光也懂得恩威並施,即讓這些期門軍士認識到事情的嚴重,又不忘許諾一些好處。
「諾!」一千期門軍士齊聲喊道,這些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對漢武帝的忠心,因為在期門建軍之初起,著重培養的就是這些人的忠心,霍光只要扯出漢武帝的大旗,這些軍士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來勁。
這還是霍光第一次面對這麼多士兵可供自己指揮,雖然這不是在戰場,不過霍光也被這一聲吼震的氣血上涌,瞬間有種大權在握的感覺。怪不得無論什麼朝代,手握兵權之人才擁有真正的話語權。
霍光鎮定心神,而後繼續說道︰「全軍听令,從現在起,本官要你們在上林苑中砍一百棵樹,五百株竹,完成之後才準吃飯!」
在一千期門軍疑惑的目光中,霍光下達了第一個命令。不過還沒等這些人回過神來,霍光就解下腰間佩劍繼續喊道︰「甄有財。「
「屬下在。」甄有財躬身應道。
「本官此刻還要進宮覲見陛下,我就命你監督此地,如有消極怠工者,你就用這把大將軍贈與驃騎將軍的佩劍將之斬殺,此事不容有誤!」霍光將佩劍雙手遞給甄有財,他當然不是真要去見漢武帝,這樣說只是為了讓這些期門軍覺得這真是漢武帝的命令。
而這把衛青送給霍去病的佩劍許多士兵都認識,此刻見到這真是大漢兩位軍神曾經的佩劍,也就更加相信了霍光的話,雖然覺得這個命令還有些莫名其妙,可無形中也確實有了一絲緊張的氣氛。
這當然也正是霍光想要的,因為就是造紙十天時間就已經不夠了,正常流程下一批紙張要制造出來也需要半個月時間,即便霍光按最低標準來制造,十天也很緊張了,別說還有制造孔明燈的過程。
伐木是用來造紙的,而砍竹子就是用來做孔明燈的骨架。現在霍光將這里的事交給甄有財,他自己回去就是要畫出造紙的流程,而且一些必要的設施,例如搗漿池什麼的也需要他畫出圖紙,然後在這個臨時軍營中建出來。
時間很緊,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些事情都沒什麼技術含量。只要有人指導,到也不存在無法做出來的情況。
當天下午霍光返回長安城,就先到了縣衙。霍光沒有關心縣衙的情況,而是先讓縣丞張濟找來了幾個有制造麻布經驗的匠人,因為這個時代這類人勉強也算懂得造紙工藝的一批人。霍光雖然知道後世造紙的大概流程,不過光靠他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怎麼也需要這些熟練工來幫忙。好在這些人去三爵觀也只是參與造紙過程,並不知道這些紙做出來干什麼用,對整件事的隱秘性沒有多大的影響。
這整整一天霍光都在忙碌中度過,到了晚上他也沒有時間休息,雖然想著好像造紙這個過程很簡單,可真等到霍光開始繪圖時才發現,這也不是想象的那麼容易,好在用了一整晚的時間,幾張勉強能讓人看懂的圖紙還是畫了出來。
長安城門一開,霍光就帶著十來個制麻工人前往上林苑。一進三爵觀營地,霍光就看到營中一角已經堆放著一堆木材和竹,讓這些士兵干苦力到真是省事。
霍光也不廢話,可以說爭分奪秒的召集士兵,又開始了新的任務安排。而這次主要的就是在營地中建造侵泡池、搗漿池等造紙所需的設施。建造這些設施,最後還真多虧了那十幾個制麻工人。
因為制麻的程序有許多和造紙都差不多,而制麻也需要先侵泡,所以建造起這些設施,這些工人都還能派上用場,加上霍光的圖紙,一條簡單的造紙設施半天時間就完成了。
而後就是將樹干剝皮侵泡,因為霍光為了縮短造紙的時間和提高紙張的韌性,只取用了樹皮,樹皮縴維含量在60%到83%之間,而且縴維很長,所以造出的紙就韌性極高,這種紙用來制孔明燈最合適。
在霍光的圖紙和制麻工人的配合下,整個軍營就像一個大型的造紙廠,當天傍晚就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工作。值得一提的是,當那些制麻工人明白霍光的意圖和方法之後,紛紛稱贊霍光這個方法開創了一條先河。其中一個名叫呂術的人還直言不諱的說,這個造紙方法是一條可觀的生財之道。
呂術的話倒是讓霍光心頭一動,他雖然不會造什麼玻璃,不過在這個時代推廣價格低廉,方便適用的紙張,確實是一條不錯的生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