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戰戰兢兢的走入殿中,沒人知道漢武帝和他說了些什麼,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後桑弘羊才滿頭大汗的退了出來。雖然桑弘羊看起來很狼狽,不過臉上還是難掩慶幸之色。
待桑弘羊離開之後,漢武帝又召見了廷尉楊可,楊可到沒有待到桑弘羊那麼久,不過片刻之後他就出來了。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漢武帝是單獨召見的楊可。不過很快長安城就傳出一個消息,那就是廷尉府的人抓了大農令孔僅。一年不到又一個大農令被抓,許多人都紛紛猜測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然一些消息靈通,意識敏銳之人,很容易也就猜到了孔僅被抓的原因,因為官營鹽鐵出現的問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這鹽鐵官營是陛下很看重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會如何收場?這桑弘羊運氣到真夠好的,孔僅和東郭咸陽都下獄了,唯獨他沒事,听說現在大農令府已經由他掌控了,搞不好他不僅沒事,還能就此上位。」長安縣衙中杜延年給霍光講著剛剛得來的消息,對于桑弘羊安然無恙連杜延年都為之稱奇。
「這家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霍光心中嘀咕,當他知道漢武帝為鹽鐵舞弊之事動怒時,還以為桑弘羊也會被牽連,可現在看來這桑弘羊不僅沒事,還有可能直接補缺成為大農令。這大農令可是位列九卿的重臣,如此一來桑弘羊職權上可就比霍光高出不少,原本爵位上霍光先桑弘羊一步,可這才幾天時間自己還是落後了。
霍光下意識的就要去和桑弘羊比,因為桑弘羊本就是他宿命中的對手。當然其實應該還有一個上官桀的,不過到目前為止霍光都還不知道上官桀此人在什麼地方,也就是說此時的上官桀還只是一個微末無名之人。因為對歷史細節也不是盡知,霍光也只能等著上官桀冒頭之後再做打算。
「這事也不是那麼簡單,陛下讓楊可拿了孔僅和東郭咸陽,卻不讓御史大夫插手,看來孔僅本人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辦事能力不足,這是陛下有意要放他一條生路。」霍光低頭思慮片刻說道。對于漢武帝霍光現在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雖然不能說完全揣摩透漢武帝每件事的用意,但大多數還是能看出端倪。
杜延年聞言也微微點頭,佩服的說道︰「大人說的有理,用廷尉審理往往是就事論事,可如果是御史大夫插手,孔僅就算沒什麼問題估計也會被查出問題。」
漢武帝讓楊可查孔僅而不是張湯,這里面確實有漢武帝網開一面的心思。讓楊可查那麼他肯定只會針對各地鹽鐵官員徇私舞弊這件事來查,而如果孔僅本身沒有問題,那麼最後的結果也只是一個用人不淑的過失之罪。可如果張湯來處理的話,誰都不知道張湯最後能給孔僅弄出個什麼罪名來,想想不久前顏異的月復謗之罪就知道落在張湯手上絕無好下場。
「前幾日才喝了君上的進爵酒,沒想到不到半月時間咱們又能喝到君上喜酒。君上成家立業著實讓人羨慕啊!」杜延年不再去說孔僅的事,而是將話題轉到了霍光開府成婚這件事上來了。
就在霍光宴請賓客以賀進爵後的第三日,漢武帝正式下旨將原本宣平里的李蔡府邸賜給了霍光。如果現在去到宣平里,人們已經能發現,原本掛著安樂侯府的匾額已經換成了安陽君府。
李蔡的府邸當然不是丞相府,真正的丞相府是一個機構,並不屬于任何人,即便現在的莊青翟,他的府邸匾額依舊是武強侯府。而丞相府是在未央宮的東闕,那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其中有殿閣樓台,下轄好幾處府院,而丞相只在其中辦公,並不是住家的地方。
漢武帝賞賜府邸旨意下來後,霍光也向縣衙吏員宣布自己開府之日同日迎娶霍顯,這一天也算霍光雙喜臨門,至于請柬這些霍去病已經命人辦理的妥妥當當。
「怎麼?延年兄看來也有些等不及了。兄長也送給了我幾個姿勢上佳的婢女,要不本君送延年兄兩位以作侍妾?」霍光開著杜延年的玩笑。霍光今年十六,是到了成婚的年紀,不過杜延年今年才十四歲,雖說可以談論這些事,但終究感覺還有些早,霍光這自然是調侃之意。
「算了吧!那是驃騎將軍送給君上的,遲早都是君上的妾室,屬下可不敢染指。」杜延年現在是死心塌地的追隨霍光了,私底下兩人關系也非常好,開開玩笑調侃幾句都不見外。
「這麼說延年兄還真有意中人了?」霍光的八卦之火也被點燃,關心下屬的終生大事,這也是一個好領導應該具備的,霍光便連忙問道。
「呵呵,還沒有,還沒有。如果真有了,到時候屬下可是要請君上去為我說媒的。」杜延年連忙擺手說道,這個時期結婚年紀比後世早了很多,杜延年說起這些來也沒什麼好害羞的。
「我的面子什麼時候比御史中丞還大了?」霍光白了杜延年一眼說道,意思是說你爹杜周去說媒才名正言順。
「這不是顯得君上體恤下屬嗎?」杜延年無恥的說道,一副我是老油條的樣子。
「好了,說正經事。本君估計陛下處理完官營鹽鐵舞弊之事後,就會正式頒布告緡令,你也知道內史是反對告緡的,可此事又是陛下極力贊成,由廷尉主持的,到時候本君夾在中間可就難辦了!」霍光收起嬉笑的表情,開始神色嚴肅的說道。
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別看霍光現在春風得意,仕途上平步青雲如日中天,又有嬌妻美人,可這不代表霍光就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生活了,就在眼前告緡令一出,對來說他就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和考驗。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君上不再做長安令,其實以君上如今的身份,職位上也確實應該再進一步了,不如讓驃騎將軍為君上出把力,看能不能換個職位?」杜延年也知道霍光並不贊成告緡令,等這個法令一出霍光就左右為難了,甚至整個長安縣衙都很被動。
「哪有那麼容易?驃騎將軍也要避嫌。不過我倒很好奇,不知桑弘羊執掌大農令之後,對告緡令會有怎樣的態度?」霍光一時間也想不到如何在楊可和義縱之間周旋,這件事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幾天之後關于大農令孔僅和大農丞東郭咸陽的處理結果終于出來了,果然不出霍光和杜延年所料,漢武帝並沒有殺他們的意思,只是說兩人管理無妨,能力不足將兩人同時撤職。而桑弘羊也果然順利的接掌了大農令之職,算是爆了一個冷門。
不過擺在桑弘羊面前的卻是一個棘手的攤子,各郡國鹽鐵官營機構弊病叢生,漢武帝已經要求桑弘羊限期整改,這件事要是做不好,桑弘羊這個大農令也做不長久,甚至下場比孔僅還不如。
桑弘羊如何處理自己衙門的事,不是霍光關心的。很快安陽君府就修繕完畢,而霍光開府兼娶霍顯為妻的大喜日子也臨近了。說起來霍光成家這也與原本的歷史軌跡不同了,因為史書記載霍光的第一任正室並非霍顯,而是一個東閭氏的女子,具體姓名不詳,原本的霍顯就是這個東閭氏的陪嫁丫鬟。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霍光連東閭氏是誰都不知道,兩人還能否有交集都難說。不過就在霍光婚期日漸臨近的時候,一個不好的消息卻傳來了。
早在霍光找霍去病商議迎娶李妍當天,霍去病就派人去平陽接霍仲孺和阿母去了。不過眼看十天時間已經過去,還有兩日便是霍光開府娶妻之日,可霍仲孺和阿母還遲遲沒有到達長安,好不容易那幾個去借霍仲孺的手下終于回來了,不過帶回來的卻不是二老,而是一個讓霍去病和霍光心情都為之一沉的消息。
「侯爺,老太爺身染風寒,已經無法承受舟車勞頓了。他讓小人給侯爺帶個話,一切事情讓侯爺做主就可以了。」霍去病的手下帶回來的竟然是霍仲孺生病臥床的消息,風寒就是後世的感冒,不過這病放在西漢那就是可大可小的,因此而喪命的人可不在少數。
「知道了,下去吧!」霍去病揮手讓這個手下退下,而後又對霍光說道︰「看來只有等你成親之後,咱們再找個時間回一趟平陽了。」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霍光答道,霍仲孺和阿母不能來,可這婚事還得辦。
兩日之後宣平里的安陽君府張燈結彩,送禮道賀的人群直接從宣平里外的大街排到了府門。而今日比起霍光進爵之日時來的賓客還要多,這其中大將軍衛青,連同衛伉、衛不疑、衛登三子悉數到場,而平陽侯、汝陰侯、南窌侯等與衛霍交好的列侯也都親自到場。內府之中霍去病正陪著這些聲名顯赫的列侯,雖然他今天也算客人,可畢竟也算半個主人,新郎現在沒空,自然是他這個做兄長的幫忙招呼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