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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成韻那里出來,奕寧便直直往了蘭芷的長走去。此刻蘭芷一個人躲在房里,不願意多走出房門一步,而長一行人亦是被警告,道是那日之事不準外泄,故而全宮上下都三緘其口。
子豫低低道︰「看著這幾日主子這樣委屈,奴婢心里也不好受。還記得入宮時候被彭三順那小人欺凌,主子也是不願意忍讓半分的。就像奴婢當初說的,宮里頭,果真是能磨了人的稜角。」
蘭芷望著子豫,只笑言︰「子豫,旁人看不得我的心思,如今你也糊涂了?」
見子豫不解,蘭芷這才解釋道︰「雲嬪如日中天,我去計較什麼?若是計較,倒讓皇上兩邊為難,既然我不能拿她怎麼樣,那麼久安安心心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妃嬪,我是被雲嬪算計了一招,但是宮里頭的日子,長著呢。」
子豫頷首,笑道︰「虧得主子看的開一些。主子蘭心蕙性,自然會如願以償。」
蘭芷無奈一笑,道︰「我哪里有什麼願望,如今已然是一代無知愚昧的婦孺,成天想著,算計著。唯一的願望,就是不要有人再來害我了,可是我哪里能夠控制得了。」
正說著話的間隙,卻听得外頭華音輕聲敲門,只道︰「主子,皇上來了。」
蘭芷一驚,忙拿起一旁的輕紗遮還未消腫的臉頰,只對子豫道︰「去開門吧。」
還未等子豫起身,奕寧便已經推開門進來,而華音也著急跟著進來了。只對子豫笑道︰「姑姑的傷勢還未好全,這里華音來伺候著就是了。」
子豫冷冷看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華音,便出去了。蘭芷自然知道華音的小伎倆,好在奕寧並未注意她,怕是她要失了勝算。況且比起其他的,華音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算不得什麼。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奕寧看見蘭芷這個樣子,忙道︰「蘭兒,朕听說你的事情了,怎麼會這樣?讓朕看看你的臉。」
蘭芷忙推開奕寧,恭敬行禮,只道︰「蘭兒給皇上請…」
「免了,你何必這樣生分。」奕寧有些著急,「讓朕看看你,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了。」說著便要去揭蘭芷的面紗。
蘭芷緊緊抓住面紗,有些執著也有些緊張,只道︰「不要,蘭兒不想讓您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想。」
奕寧屏退了華音,只想和蘭芷二人說話。華音雖然不滿,卻也無奈,便福身下去了。奕寧見蘭芷如此,只道︰「好,朕不勉強你,蘭兒,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不過雲嬪如今懷了皇子,脾氣難免急躁一些,你要多擔待幾分。朕雖然疼愛你,卻還是不能時時刻刻顧及到,朕…朕希望你體諒。」
蘭芷一笑,只道︰「蘭兒是怨過皇上的。蘭兒怨皇上怎麼不來看看蘭兒,蘭兒當初也是氣急敗壞,可是想著皇上這些日子鮮少出入後,宮,便也想到定是國事繁忙,蘭兒不願意因為這些瑣碎的小事讓皇上分心,皇上大可不必在意。其實蘭兒心里知道,雲嬪娘娘不過是嫉妒蘭兒的寵愛,被所有人嫉妒著,我還有什麼委屈呢。我自個兒倒是偷著樂。」
奕寧听蘭芷這樣說來,有些苦澀,道︰「虧你這樣想。你不在意更好。不過朕還是惦記著你的傷勢,去找個太醫看看吧。」
「不!」蘭芷小心地看著奕寧,捂住了自己的臉頰,道︰「皇上,蘭兒不要。蘭兒是女兒家,這段時間不出門養一養身子便是好了。可不要見人,雖然容貌並不是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但也是很重要的,旁人看見,蘭兒可沒面子。」
奕寧見她稚氣未月兌,只笑道︰「沒面子?虧你還在意這些。既然你覺得容貌並非是最重要的,那麼,什麼才是一個女人最為重要的東西呢?」
蘭芷一笑,指著自己腦袋︰「當然是智慧!哈哈。」
奕寧啞然失笑,瞧著蘭芷的樣子,輕輕攬了她在身側,只道︰「蘭兒,你這樣,朕真不忍心和你說。」
蘭芷有些奇怪奕寧今日的反應,總有什麼話噎在心頭,見他吞吞吐吐,忙笑著,亦是肆無忌憚道︰「說!恕你無罪!」
奕寧並不計較蘭芷而今的放肆,她的一顰一笑都讓自己動容,她眉目清雋,刻滿了天真,就連自己看著她的眼楮的時候,也是不忍心。而今的蘭芷雖然一層輕紗遮面,但是眼神依舊炯炯有光。
奕寧抱她更緊,繼而道︰「蘭兒,你阿瑪在歸京途中逝世了。朕不想告訴你,不想你傷心難過,但是朕也不想騙你。」
蘭芷本平靜的心一下子起了波瀾,笑意僵在了臉上,她微微掙月兌了奕寧的手,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奕寧,許久才問道︰「皇上,你說什麼?」
奕寧頓了頓,方才緩緩啟唇,握住蘭芷的手,只道︰「朕前幾日得了消息,你阿瑪惠征,在歸京途中由于身染惡疾,不幸去世了。朕怕你傷心,隱瞞了你幾日,可朕知道,朕也瞞不了你多久。」
蘭芷的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本是笑意妍妍的眸子突然變得有些暗淡,她還不能反應過來奕寧話里面的意思,但是卻還是忍不住聲淚俱下,只呢喃道︰「不可能啊…不會的…皇上是和蘭兒說笑嗎?蘭兒不喜歡這樣。」
奕寧見蘭芷梨花帶雨的模樣實在心疼,只輕輕道︰「哭吧,朕陪你哭一會,有朕在呢。蘭兒,朕心疼,朕希望你別再傷心。」
此刻蘭芷的思緒有些呆滯,先前阿瑪修來家書,只言及入獄之事,蘭芷雖然關系惠征的身子,卻也沒有多想,而當她知道惠征已經出獄,雖然被罷官了,好歹一家老小平安,自己也就不用記掛了,可是她滿以為再過幾日變回收到一家回歸京城的消息,卻不想好事不再,卻聞此噩耗。
蘭芷心中再無別的念想,此刻已經顧及不到奕寧。在宮里最可怕的不是爾虞我詐,而是自己至親的人離世或者受著苦難,自己听著,卻什麼也做不了,就像只是听旁人在說故事,可是那種痛徹心扉,豈是一個故事能夠帶給自己的?
奕寧見蘭芷怔怔的,忙摟住蘭芷在胸口。蘭芷無力反抗,只覺得害怕,這里太害怕了,她突然畏懼起了這里的一切,因為這一切看似真實,可是沒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可要真正抓住的。她第一次感覺生命的輕賤,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
這些生離死別,仿若都是一個個故事,而不是存在。
蘭芷知曉家中的巨變,便無心宮中的一切,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思考,午夜夢回時候她多次夢見杏貞。夢里很真實,醒來卻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如此渾渾噩噩一段時間之後,蘭芷才慢慢緩過來。她知道她還有太多事情要做,容不得她懈怠一分。宮里頭的風兒一向從長吹到了景陽宮,雲嬪又是和以往一樣成了眾星捧月的對象。蘭芷的院落逐漸冷清起來,雖然奕寧偶爾過來,卻也大不如先前的時候。
蘭芷正好趁了這段時候好好養自己的容顏,好在並不是什麼大的傷痛,不過幾日便好全了。待到完全消腫下去,這才敢出門去。只是那些紛紛的留言听在耳邊,落在心上,不免還有幾分難受。
自從蘭芷巧施計謀,讓張啟誠離宮後,便一直擔心微雨的反映,故遲遲沒有和微雨說明。加上這段日子足不出戶,這事兒更是耽擱了。蘭芷每每念及此處,便有如千斤巨石壓在心口一般,難以言說。
這會子在內室里,正想著去與微雨如實說來,正此時候,卻听外頭子豫輕叩了房門,只道︰「主子,襄答應在外頭候著呢。」
蘭芷心里一震,她與微雨之間,早已經不見那些虛禮,而如今微雨卻在外頭候著自己個,定然是微雨知道了。蘭芷直覺到微雨是知曉張啟誠已走的消息,這才如此。她忙起身,喚道︰「子豫,快引了進來我內室說話。」
不一會兒子豫便引著微雨過了來,微雨今日的氣色看著不大好,臉上也是一臉嚴肅的表情。她直直望著蘭芷,像是要看透什麼似的。
子豫會意,只低頭出去帶上了門。盡管四下無人,微雨卻一直不開口,頓了頓,才緩緩下拜,冷然道︰「臣妾白蘇氏參見蘭貴人,蘭貴人吉…」
蘭芷不等她說完話,便上前去扶了微雨起身,也有些不快,只道︰「微雨,你這是做什麼?和我這樣生分了嗎?」。
微雨听了覺著有些好笑,只道︰「臣妾以為蘭貴人也未曾把我當成自己人,微雨也怕有朝一日言行不慎,惹惱了貴人主子,到時候可不知道要如何在紫禁城里頭安身。」
蘭芷見她這樣說來,只坐下,開口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也不瞞你。沒有和你說,是我著實不知道怎麼和你開口。可是微雨,你知道,我是為你好。若我真的不拿你當成自己人,我何必去蹚渾水呢?」
微雨抬眸望著蘭芷,良久,才啟辰︰「蘭兒,你害得我好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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