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再怎麼呼喚,再怎麼努力,孩子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反應,可是厲勝爵那酸澀的喉嚨卻不斷的發出哽咽的低吼。、.
怒也罷、痛也罷、悔也罷、怨也罷。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什麼也沒有得到,留下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傷痛與殘、害。
如果不是這些事情,孩子會好好的在雨希的肚子里長大,孩子會一點一點的長大,然後出世,然後他和雨希可以很幸福的,守護著孩子的一生。
可是,
命運為何要如此的安排,為何要如此的暴戾,為何要如此的無情,難道他厲勝爵今生所受的苦還不夠多。
難道雨希這一年來,所受到的折磨還不夠多嗎?
老天,為什麼要如此懲罰,這一對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戀人。
"孩子~~~~"
雙膝痛苦得跪倒在地,厲勝爵的膝蓋此刻已經鮮血橫流,沒入漆黑的環境里,再也隱沒看不到了。
感覺不到一點的疼痛,他只是不斷的撥開還沒有燒完的東西,地板還是滾燙的,水並沒有讓一切熄滅。
長指刺入玻璃,血滴洋溢而出,厲勝爵全無感覺,一心只想找回那已經出世卻死去的孩子。
這是他生命里,唯一一個骨血相聯的孩子啊。
雨希為什麼要這樣的沖動,為什麼要如此的絕望,為什麼就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也會清醒過來。
雨希,
你為什麼要這樣的懲罰我,為什麼?
你知道,我深愛著你,深愛著孩子,也知道,這也許是我唯一的一個孩子,可是你卻寧願放棄自己的孩子,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再看我一眼,再原諒我一次。
為什麼不願意回頭看一看,此刻清醒的我,是多麼的狼狽,多麼的痛苦。
"孩子~~~"
尋找的範圍越廣,心底的失望卻越多,不管厲勝爵如何的細心,如何的尋找,卻始終看不到那只精致的紅色雕花盒子。
那原本是一位醫生用來裝禮物的,結果在看到小小的baby時,他突然間想用這個小盒子讓孩子睡睡。
淚水墜落的時候,厲勝爵幾乎整個跪趴在地板上,全身都濕透了,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拳頭緊緊的相握,血不斷的從指月復溢出。
現在——
沒有別的奢求,只是想要和孩子靜靜的呆一會兒。
"少爺……"
福叔氣喘吁吁的追上來時,正好看到這驚心的一幕,一時間怔在原地,突然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底也是難過得很,厲家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是姓沈的這個女人所賜,活該她被大火燒死,活該她死得那麼慘。
最後連尸體都沒有人來收,下場也算是淒涼了。
厲勝爵似乎听不到有人在叫自己,只是拼命的扒著碎渣,瘋狂的想要尋找著……
"少爺,你在找什麼?"
福叔手里拿著一只已經洗干淨的紅色雕花盒子,走到厲勝爵的身邊沉聲問著,厲勝爵木然的抬頭,卻在一剎那間,雙眸放光的沖向了福叔,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盒子。
……。
"我知道,小少爺在里頭睡覺,所以看到的時候,就馬上收起來了,盒身已經清理干淨了。"
福叔一邊說著,一邊轉頭抹淚,打開盒子看到還沒有雞蛋大小的小寶貝時,所有人都哭了。
這可是厲家唯一的一位小少爺。
厲勝爵緊緊的將孩子摟著,抱在了懷里,貼著自己灼熱的胸膛,福叔長嘆了一聲,望著這原本奢華,此刻卻一片灰燼的別墅,搖了搖頭,強拽著厲勝爵離開了。
接著又叫來了四五個佣人,強迫厲勝爵洗了澡,換了衣服,可是自始至終,他都緊緊的抱著那個盒子。
坐在露天陽台上,厲勝爵面無表情,雙眸空洞無比,顫抖著手,打開那個盒子,淚水又大滴地落了下來。
孩子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完美啊。
"對不起——"
"都是爹地不好,爹地沒有保護好你們,終歸是爹地太過于軟弱,失去了你們,對不起,孩子。"
"爹地現在就把你送到媽咪那里去,好不好?"
不知道雨希現在怎麼樣了,心底里,他一直都覺得雨希是活著的,雨希沒有選擇死亡,就算是死,也要讓他們母子在一起。
想到這里,厲勝爵又急忙下了床,奔進車庫,駕著車子便沖了出去。
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醫院,卻意外的發現,雨希的病房,早已經空空如也,問醫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心頭像是被割掉了一塊肉似的,厲勝爵徹底的慌亂了起來,不斷的撥打著子謙和俊楓的電話號碼。
然而,
十分鐘後,
子謙接通電話,告訴勝爵的,更是一種崩潰。
他說——
雨希正在安葬,地點是全台灣最好的墓地,也是最貴的,她一個人就有幾十平米的墓地做為家、園。
極其的奢華。
厲勝爵猛的一踩剎車,整個人便朝前撲了去,重重的撞到了方向盤上,趴在方向盤上,他一動不動,任憑自己滿身的傷痕疼痛。
他不怪子謙和俊楓自作主張,相反,他很感激他們。
是他們,讓雨希最後有了一個安穩的家,不是嗎?
跌跌撞撞的趕去墓地的時候,厲勝爵抱著寶寶一路直奔飛纜,幾十秒鐘的時間,便飛向了山頂。
去喚不努。沖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極致殘忍的一幕……
"等一下。"
厲勝爵制止著工作人員的動作,子謙和俊楓冷冷的望著勝爵,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厲勝爵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場景,心如刀絞,最後無力的將盒子遞到了子謙的面前。
"讓孩子和她一起去吧,她最愛這個孩子。"
子謙接過孩子,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的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叫便啟動了開關,把小盒子放進棺材里,隨後神父便開始進行儀式。
雖然很倉促,但卻非常的仔細。
……
一幕的一幕,都讓人心酸,也讓人不堪回首。
望著碑石上雨希那天真爛漫的音容笑貌,厲勝爵跌坐在碑石旁,伸手將碑石抱在了懷里,如同抱著冰冷的雨希。
"對不起——"
"雨希,對不起,從頭到尾,我都是那樣的對不起你,我都是那樣的傷害于你,也許……離開我,是你最明智的選擇。"
"但是,我請求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好嗎?"
"如果連你都要恨我,那麼我……又該如何繼續下去……"
子謙听著厲勝爵的話,心中憤怒,想要沖上去怒罵,但卻被俊楓一把拉住,最後終是忍住,什麼也沒有說,在一切儀式都進行完畢的時候,俊楓拉著子謙離開,只留下厲勝爵一個人守在那里。
風輕起了,樹葉卷著寒息在空中飛舞了起來,片片飄起,又片片隕落,如同人的生命,飛向雲霄時那樣的燦爛,卻在隕落時,回歸了自然。
細細麻麻的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碎碎降落,沁入肌膚時,有一種冰涼涼的感覺。
厲勝爵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如同雕像一般,守護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腦子里浮現的,是從認識雨希開始,一直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從彼此的相厭,到彼此的深愛,從彼此的敵對,到彼此的相扶。
一點一點,每一天走過來,都是那樣的不容易,都是那樣的艱難。
一輛電纜車正迅速的朝這邊靠近,門被打開的時候,關菊清和凌市長、白柔媽媽一起奔了下來,在看到厲勝爵的時候,關菊清突然間尖厲的哭了起來。
原來俊楓說的是真的。
雨希,真的出事了。
白柔媽咪也是哭成了一團,這個孩子,她都沒有來得及好好的照顧,都沒有來得及和她談一次心,盡一盡媽咪的責任,可她卻遠離了。
凌市長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冷的走向前,定定的盯著石碑上的雨希。
有些不相信,但卻容不得他不相信。
伸手,
輕輕撫著雨中的女兒,她的音容笑貌還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可愛呢。
"爸爸來看你了,孩子。"
"你還我的女兒,還我的女兒啊。"
關菊清抑制不住心底的痛苦,沖到了厲勝爵的面前,揪起他的衣服,不斷的捶打了起來,一巴掌一巴掌落在厲勝爵的臉龐上,他筆直挺立,默默接受。
凌市長俯子,將石碑輕輕的摟在了懷里,容顏一剎那間,似是滄桑了許多。
"女兒,爸爸來看你了,是爸爸不好,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嫁進厲家,原本以為,你會得到幸福。"
白柔溫柔的輕撫著雨希的臉蛋,心中說不出的痛楚,她是真的從心底把雨希當女兒看,也準備好好的疼愛雨希,甚至都做好準備要幫雨希帶孩子了。
可是,
不過一天的光景,卻突然間傳來,雨希和孩子一雙雙亡世的消息。
這要他們這些白發人,要如何去送。
"啪……"
"為什麼不好好對她,為什麼……不愛她,為什麼不放她離開,為什麼要這樣害死她……"
關菊清的手都打累了、打疼了,可他依然繼續不斷的打,厲勝爵像根柱子一樣,再疼對他來說,也已經麻木了。
雨希走了,孩子也走了。
這個世界,就剩下他一個人孤單的活著了。
"好好的睡一睡,爸爸每天都會來看你的,不要害怕,這一輩子,爸爸都沒有好好的照顧你,以後,每天下午,爸爸都會過來陪你。"
並沒有太多的言語,也沒有太多的憤恨,凌市長看似很冷靜的和雨希不斷的說著什麼,隨後和白柔便攙扶著他轉身離開。
關菊清整個人哭倒在雨希的墓前。
"菊清,走吧,雨希剛剛睡著,再讓她睡一會兒。"
上纜車的時候,凌市長突然間轉身,有些怒意的沉沉說著,女兒喜歡安靜,不喜歡看她這樣吵鬧的,她怎麼老是記不住。
關菊清听到凌市長的話,哭聲一滯,抹了眼淚,一步三回頭的朝纜車走去。
卻在要踏上去的時候。
凌市長突然間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身後的工作人員急忙上前,一把將凌市長扶了起來,幾人匆忙的將他扶進纜車里,接著又往醫院趕去。
厲勝爵身心俱痛,痛苦不堪。
緩緩上前二步,又坐回了原地。
他想陪著雨希,陪著孩子,好好的陪著……
……
直到夜幕降臨,直到露寒深重,直到天邊染上了一層白光,直到陽光暖暖照耀大地。
整整一夜,他都保持著那個姿勢,似個鐵人一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工作人員來巡視的時候,看到還坐在那里的厲勝爵嚇了一跳,老園長心里看不過去,只得打電話給厲家的人,讓他們過來接厲勝爵回去。
福叔知道厲勝爵肯定又不會走,同樣讓阿德、阿丁帶著兄弟一起把厲勝爵強扶了回去。
……
整整三天,
整個厲家都是陰氣沉沉的,燒掉的別墅已經拆除了,正在重新擴建,不過,再不會在那里建別墅,而是改成了一個噴泉。
就讓所有的痛與恨,都隨著噴泉,一起沖向天空,消失不見吧。
整整三天,
厲勝爵都窩在自己的書房里,閉門不出,也不說話,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
不送飯上樓,他就不吃,不給他洗澡,他就不洗,不管你說什麼,他都不會回答。
听到這種巨變,厲老爺和李、雪梅已經回到了厲家,听著事情的經過,厲老爺也是怔在原地久久的沒有回神。
這才知道,
沈玉瑩竟是擺了所有人一道。
虧得以前,自己還是那麼的相信,孩子是厲家的,想不到,竟然是別人的種。
厲氏的動作雖然有條不紊,但卡洛和高層管理們,仍然嗅到了不同的異樣,總裁三天沒有來上班,而且連電話也不接,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每天晚上,厲勝爵都開車去墓園陪雨希,天一亮,他又走。
因為他知道,雨希怕黑,孩子那麼小,一定也怕黑……想念雨希,已經讓他如痴如狂,已經讓他成了病。
他甚至為了想要見到雨希,請法師幫忙做法,希望可以看到雨希的魂,希望可以再和她說說話。
可是,
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把雨希的魂魄招上來。
他知道,雨希恨他,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她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