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君非良人 第三章 梅間之人

作者 ︰ 越黃昏

走在路上,杜明嫣只覺得心中有些酸澀。

她真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千百次幻想的夫君,如今卻已經收入了三位如夫人,而且,听文氏的語氣,他和那三位如夫人,都是恩恩愛愛的。雖然杜明嫣在書卷上知道,外面的男人家中都是三妻四妾的,可是……

「果然,如父親那般的男子,這世間再也沒有了。」杜明嫣嘆了口氣,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這件事。此次婚約,乃是先輩之間的許諾,當年父親氣悶而死,納蘭家都不曾撕毀誓言,她與母親,又如何可以教父親的一番德行遭受玷污呢?

便是不願如此,也只能接受了。

杜明嫣一路上都有些哀哀淒淒的,可是步伐仍舊穩妥,並不凌亂,這讓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沈玉看在眼中,心里更加覺得滿意。連寧雖幼,卻是文氏家人送來的,她沈玉只是納蘭買進府邸的家僕,和文氏總有些生分,更不用說從連寧那里搶走文氏的寵信了。所以,一听說遠鄉的杜小姐要進府邸,沈玉就立刻向文氏請求去照顧她。

一開始沈玉提出這件事情,被文氏批準後,卻又暗暗惱怒自己太過魯莽,所以看到杜明嫣似乎還挺溫柔,她這才轉憂為喜。眼珠一轉,沈玉想起了一件事,忙快走幾步,走到杜明嫣身邊道︰「我听說女子出嫁稱標梅之年,如今正是梅花盛開的日子,杜小姐不若去梅園看看梅花?」

杜明嫣回頭,睜大了眼楮好奇地問道︰「有這樣的說法嗎?」。

「是啊。」沈玉眉眼彎彎,非常恭敬地道,「您再過不久便要嫁入納蘭府了,如今去看看梅園,也算是蒙了一層福氣,而且我們納蘭府的花兒啊,最好看了!整座京城,誰有我們家夫人愛花,惜花,懂花?」

杜明嫣笑了起來︰「听你說話真是有趣。好吧,那我們就去梅園,只是我並不曉得路,還辛苦你為我帶路了。」

「玉兒乃是夫人賜給杜小姐您做侍婢的,您差遣玉兒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沈玉嘴角帶笑,實在是許久不曾听過別人的尊崇之語了,如今心里欣悅,便有些流露出來。她趕緊低頭掩去這一抹笑容,十分機靈地將杜明嫣領去了梅園。

還不曾走進,便有幾枝梅花樹的樹杈從牆壁里伸了出來,鮮艷的花朵點綴在枝干尖處,十分喜人。杜明嫣見到,很高興地嘆道︰「這些花兒好漂亮,我許久都不曾見過這麼好看的梅花了。」

沈玉微笑著道︰「杜小姐您先看看這里的花兒吧,我听說在梅花樹下品青梅酒最醉人,不若由玉兒為您拿一頸瓶的青梅酒來?」

杜明嫣詫異道︰「我……我喝不了酒的。」

沈玉笑道︰「哪兒能啊,我們納蘭府的青梅酒味道可好了,每回大宴賓客時,女賓們都能夠飲下一頸瓶呢!夫人更是女中豪杰,您就算不會,也該陪夫人喝些啊!」

「哦……」听到文氏也是其中人,杜明嫣便只能勉強地點點頭道,「那我先進去了,你去取那青梅酒來吧。」

「玉兒遵命。」沈玉嫣然一笑,帶起一段紛飛舞動的長紗離去。

杜明嫣無奈地抿了抿唇,轉頭望向梅園中的花朵,便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從前的杜府也是有許多梅花的,因為她的母親喜歡,雖然比不上納蘭府這麼茂盛,卻也被母親打理得很妖嬈。只是父親死後,母親就失去了性質,不要說養花,連行路經過一株梅花樹,都懶得轉頭去看了……

想起母親,杜明嫣的眼中又染上了一抹復雜的色彩。

她淡然地合攏雙袖,踏著極輕的步伐走入了梅園。

梅園比外面看起來要更大。

許多梅花樹交雜在一起,疏疏密密的。這樣的排列雖然好看,卻讓杜明嫣有些搞不清楚方向,等到她走入梅園中心,已經徹底搞不清楚她是從哪兒進來的了。

「罷了,古人有誤入桃花源,我便當自己誤入梅花源,反正我是來看梅花的,又不是來找人的!」沒有人的時候,杜明嫣便比較放松了,說起話來,也十分俏皮。忽然,她听到一陣十分好听的歌聲從深處傳來,杜明嫣眉心一蹙,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遠處,擺著一方棕色木案,在木案上擺著一張宣紙,還有一個墨硯。

一個俊秀男人,右手執筆,正執筆畫著什麼。

他的雙眼,就像瓖嵌了星星一般,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淡淡的光芒,他的目光,一會兒抬頭看看眼前的梅花,一會兒低頭專心作畫。那兩片薄唇,則有如一個戰場上的士兵,堅毅地合攏在一起。

只是他的眉頭總是淡淡地皺緊,像是心情不豫。

杜明嫣好奇地張望著。

忽然,那個男人抬頭看了她的方向一眼,杜明嫣趕緊躲進了梅花樹的後面,好在她肩窄腰細,恰好被梅花樹的主干擋了個嚴嚴實實。

只是她的裙角依舊落在了樹外,那男人看到了,勾起唇角,露出個邪佞的笑容。

「你見到了什麼,如此開心?」一個好听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什麼。」男人開口了,語氣低沉,將筆一放,「你來看吧。」

杜明嫣忍不住伸出個小腦袋偷偷看過去,便見到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從暗處走了出來,她輕輕地伏在了男人的背上,面容妖媚︰「這張臉長得一點也不像我。」

「是嗎?」。男人大笑,「或許是我畫得不好吧。」

那女子魅惑地在男人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氣,輕飄飄地道︰「我倒覺得你這畫中的女子,長得像……」

「你不喜歡?我撕了便是。」男人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直接將那張畫拿了起來,然後毫不心疼地撕成了兩半。

女子笑容一斂,忙賠笑道︰「夫君……我錯啦……」

「你沒錯。」男人將手中的紙飛快地往天空中一扔,這張紙立刻紛紛揚揚地飄了起來。他轉過頭,一字一頓地道︰「下一次,你只要記清楚別再犯這種錯誤就足夠了。听懂了嗎?」。

「安安明白了。」女子低下頭,含著淚道。

男人微笑著道︰「你很柔弱,我喜歡看,但是,這絕不能成為你的籌碼。」

女子徹底閉上了嘴。

杜明嫣看得懵懵懂懂,但意識到這兩個人好像要走了,便趕緊轉身跑了出去。這樣順著梅花樹間亂跑一通,竟然真的讓她跑出了梅園,轉頭一看,那兩個人還沒有走出來,杜明嫣松了一口氣。

此刻,沈玉抱著一壺酒露出詭異的笑容︰「杜小姐在里面見到了誰?」

「沒有誰……沒……你認識梅園里面那個人嗎?」。杜明嫣好奇地問。

沈玉笑了起來︰「如果您看到了,那必然是我家少爺了。」

「你家少爺?是……」納蘭拓?杜明嫣詫異極了,她真沒有想到,自己剛才在梅園里面見到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她未來的夫君嗎?可是,他那時候似乎在為一個妖嬈的女子畫畫呀……莫非,那就是三位如夫人之一?

杜明嫣想到便問,開口道︰「你知不知道‘安’是誰的名字?」

「‘安’?」沈玉先是眉頭一皺,繼而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啊,那個狐媚女人!她是第三位如夫人,被少爺買進府邸的,名字叫做許圓安。」

「被少爺買進府邸的?」杜明嫣重復了一遍,心中將那個名字和文氏說過的三人對上了。據說,她當年是賣身葬父……那麼,應該是非常清純的女孩子,無可奈何才會進入納蘭家的吧?可是,她方才見到的那個女子,卻是相當嫵媚……

不過,她柔弱致歉的時候,倒是有些淳樸,但是听過了納蘭拓的話,才知道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都是演出來的。

杜明嫣不由得感嘆了一聲,世道無常啊!本該純樸善良的女孩子竟然也學會了做戲,而且,還做得如此渾然天成。

如果不是在梅園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被這人耍得團團轉呢!

心下將許圓安這個名字死死地記在了心里,杜明嫣抬頭對沈玉道︰「你先帶我去我的屋子吧,梅園里面風好大,我還是不要在梅園喝了。」

「是。」沈玉猶豫了一下,開口又問道,「剛才在梅園里面,少爺有沒有見到杜小姐您?難道,他一直只看著那狐媚女人嗎?」。

「他為什麼要看到我?」杜明嫣一愣,心中微冷,語氣淡漠下來道,「好了,帶著酒走吧,別管一些你不應該管的事情。」

沈玉被杜明嫣忽然冷漠的語氣嚇得渾身顫抖,捧著白玉頸瓶的雙手都有些不穩了。沈玉明白了,面前這個未來的女主人,雖然性格溫柔,但並不愚蠢,她的所謂計策,恐怕已經被杜明嫣看懂了。

沈玉想,她或許應該做些什麼,挽救一下自己在杜明嫣面前的形象。

可是杜明嫣一直背對著她,沈玉也不好意思說多余的話,只能若無其事地將杜明嫣帶去了她暫居的屋子。那屋子在東院文氏居所的不遠處,既方便文氏看到,當然,更方便被另一個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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