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啟拉了拉杜明嫣的袖子，她連忙收回目光。
不過，她不慎松手將筷子跌在地上的行為，還是惹出了一片低低的嘲笑聲。
洛夫賢也笑，卻道︰「明嫣還小，出這種差錯情有可原。」
洛清荷溫柔地道︰「來人，快拿一雙筷子來。」
杜明嫣定定地坐在原位，直到有小廝拿來筷子。不過，這異樣的行為也只是被旁人誤解為心中羞憤。
只有杜明嫣自己知道她怎麼會失禮地丟掉筷子。
她真的嚇到了。
洛清荷的聲音，竟然和她在小樹林中听到的女子說話聲一模一樣！
如黃鶯出谷，婉轉縈梁。
不不不，她是洛清荷啊！她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出位的行為？和外面的男人私定終身，她絕對無法想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洛清荷的身上！
但杜明嫣更加相信她的耳朵和她的記憶，她應該，應該沒有搞錯啊！
杜明嫣有些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整餐飯。
直到站起來，她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搞錯。不過，她倒是有了一個結論。
如果洛清荷真的心系他人，也許華兒的事情……真的有轉機也說不定。
當洛夫賢禮貌性地問她，是否要在接下來的行程繼續跟隨他們游玩的時候，杜明嫣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拒絕了。
「那麼，我就告辭了。」杜明嫣找到虞家家主辭別，神色復雜地看了虞文武一眼。
他依舊帶著淡淡笑容，看不出一點破綻。
不過，直到他看向杜明嫣的時候，眼底才流露出了一點點不明的情緒。
杜明嫣了然，那，她接下去要做的就有了意義。
被迎接他們的小廝恭順地送出客棧，杜明嫣沉靜地道︰「如果想要查出洛清荷的蹤跡，難不難？」
「難。」霍啟明顯誤會了她的用意，仔細思索了一番，只回答了一個字。
杜明嫣似笑非笑地問道︰「假如，她常常避開別人呢？私下里的行程，好不好查？」
霍啟一愣。
「你不會認不出她的聲音吧？」杜明嫣笑道，「我倒覺得挺有辨識性的！」
霍啟努力地回憶了一會兒，忽然震撼地道︰「該不會……」
「正是！」杜明嫣毫不猶豫地道，「我想，這件事情的轉機已經送到了我們的面前。」
「就看我們是否能夠抓住了。」
洛夫賢身居高位，自然不能讓自己的家人給他拖後腿。
所以，洛家人的消息，想要查出來，可以稱得上是千難萬難。
可是，如果洛清荷主動月兌離保護圈，那麼想要找出她的蹤跡，便又變得簡單了許多。
但即便是這樣，霍啟也用了整整三天才找到一點點蛛絲馬跡。
看過了霍啟給她的資料，杜明嫣成竹在胸︰「這次，我依舊不會讓綠楊姐姐失望。」
那一日，與洛清荷在京城郊外私會的男人，正是新科進士何善。
何善出身卑微，卻是一個十分和善的人。
而且，他讀書也相當用功。
何善是憫河鎮人，憫河鎮，正是洛夫賢的老家。
洛清荷是一個非常念舊的人，她常常會回到自己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即憫河鎮。
有時候會有家人陪伴她，有時候則是侍衛護送。
于外人而言，不知何故，洛清荷常常喜歡回老家去，雖然有念舊的原因，但是，每年回個十幾次會不會太多了？
如今想來，恐怕正是因為那里有一位何善吧。
「天下有情人，盡皆愛別離。」杜明嫣嘆道。
霍啟笑著道︰「杜小姐，您不過才十一歲的年紀，便曉得傷春悲秋了？」
杜明嫣狀若無意地道︰「閑時翻閱到的，用在此時，倒是合適。」
霍啟點點頭。
「那麼這個何善如今在哪里？」杜明嫣道。
霍啟道︰「高中自然留在京城。」
「他的家人呢？」杜明嫣疑惑地問道。
「全都死了。」霍啟沉默半晌，才道。
「……留在京城，是要等空出官位吧。」杜明嫣忙道。
「嗯，不過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霍啟有些同情。
「哼，誰不是這樣等過來的？要麼就去考三甲，若是高中，自然有高官高爵雙手奉上。」杜明嫣立刻想起自己的父親杜瓊之。想當年，杜瓊之也是連考三屆，前兩屆皆是進士，卻不願意等待，連連趕考，直到第三屆才被欽點為榜眼，之後一路步步高升，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你知道何善具體的住址嗎？」。杜明嫣問。
霍啟點點頭︰「什麼時候去？」
「就現在。」杜明嫣笑眯眯地道。
現在？
霍啟露出苦笑。
如今杜瓊之和杜氏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成心把杜明嫣拐出家門了，一天到晚與他相逢，都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虧這對夫婦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天可憐見！是誰逼誰出門啊！
雖然心中不願，但霍啟也不敢真的違抗杜明嫣的命令，只能萬般無奈地跟著她出了杜府。
城西。
城西有許多不起眼的巷子，而在巷子中也有許多作坊。紅街有一個小雨作坊，而何善就住在小雨作坊邊上。杜明嫣來到這里，在小雨作坊旁邊找了找，卻只有作坊右邊是一個較為樸實的院子，但看起來也頗大，何善不是出身卑微麼，他住得起？
杜明嫣疑惑地看向霍啟，霍啟解釋道︰「何善留在京城里的時候，也會做些賺錢的生意，不過都是偷偷來的……」
也對，不然他一個孤兒怎麼長得這麼大年紀？
杜明嫣敲了半天門，不見人開。
「哦！你們是不是找何善啊？他去賣字畫啦！」一個大嗓門從旁邊的小雨作坊里面飄了出來。
「……你不是說他賺錢偷偷來麼？」杜明嫣無語地道，「進士從商，被發現恐怕不得了吧？」
霍啟無奈地道︰「也許是這兒的人淳樸，不屑欺負他吧。」
杜明嫣便大聲回問了一句︰「請問何善在哪里賣字畫？我們有急事找他！」
「有急事？」那邊猶豫了一會兒，道，「那，你們也許可以去一字街或者二環街那邊找一下。」
「好的，謝謝！」杜明嫣道歉，立刻問霍啟道，「好，我們去一字街。」
「可是……那個什麼一字街還是二環街，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走啊。」
「……」